郭延生笑着上前答话。
里间屏风后,盛渊王听到外头的说话声,戳了戳墩墩气鼓鼓的小胖脸。
“小东西,不许跟你娘告状。”
男子汉胖屁股,怎么能因为白天受了一点委屈就叽叽歪歪的?
墩墩听不懂警告,抓住盛渊王的食指就啊呜就要往嘴里塞。
盛渊王飞快把手指擦了一遍,任由墩墩软软的牙床磨咬着自己的指腹,点了点他满是口水的嘴角,低头笑了:“别恼。”
“爹给你出气。”
辛映雪处理好外头的事儿再进来,被挟持走的墩墩已经和盛渊王靠在床上睡着了。
盛渊王睡在外侧挡得严严实实,里头的小家伙窝在他的怀中睡得嘴边口水四溢。
青栀小心翼翼的:“王妃,小少爷这边……”
“让他在这儿吧。”
辛映雪把屋内的烛灭了几盏,压低了声音说:“夜间我看着,你去休息就行。”
青栀和穆嬷嬷确定了一遍守夜的人,门外的动静被压得很轻很轻。
辛映雪轻手轻脚地给床上的人把被角掖好,自己躺在床边的软榻上笑着闭上了眼。
夜色更深三分,盛渊王掀开眼角看着睡得安稳的人,笨拙地拍了拍墩墩的小屁股,看着床帘上的精细纹路,思绪逐渐飘远。
辛映雪的策略是对的。
先从长街的商铺入手,城主府那边为了尽快息事宁人,很快就会把银子送来。
尽管补足的远不如被贪的多,但从此一条长街的进项都会回归王府,辛映雪手里的钱袋子不受钳制,往后再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今天在辛映雪手中逃出命来的人有了此次教训,十有八九也不敢再作怪。
要是还有给脸不要的……
盛渊王眼中冷色幽幽:那就杀。
杀完了就干净了。
软榻上的辛映雪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挣动间被子落到了地上。
盛渊王无声一叹,下床把被子给她重新盖好,若有所思:只是收回一条街,还远远不够。
打蛇打七寸,辛映雪只是在巨蟒的尾部刮下了一片无足轻重的尾鳞,不足以动摇局面。
要抓重点。
在那人摆脱麻烦来碍事儿之前,必须把护城司抓到手中。
盛渊王罕见地面露迟疑:辛映雪可以吗?
可如果不相信辛映雪的话,好像也……
盛渊王再一次耐住性子,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辛映雪盖好,刚准备找几个软枕试图压住的时候,床头的柜子后传来的三声规律的轻响。
盛渊王回眸出神一刹,没发出半点声响从窗户绕了出去。
“怎么?”
一道黑影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张纸条。
盛渊王接过纸条一眼扫过,眼底戾气骤起:“华连城是在找死!”
那人不仅是城主的尊荣不想要了,他是在嫌自己的命太长!
黑影宛若幽灵毫无声响,安静地等待盛渊王的下一句。
死一样的窒息过了许久,盛渊王指尖一掸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直到纸面上的最后一个辛字燃尽。
盛渊王微妙道:“让他再蹦跶片刻。”
没人上赶着作死的话,辛映雪怎么合理插手护城司呢?
黑影很快退去,盛渊王慢慢走回到卧房的窗前,瞥了一眼被堵住嘴瘫软在地上的丫鬟。
这是辛映雪之前从外头买进来的人。
只可惜操之过急了,浑身都是摁不住的把柄。
青栀站在被捆的丫鬟身后没言声,盛渊王指尖弹走一缕夜风,轻飘飘的:“处理干净。”
墩墩在松风阁的时间最长,这里不许出现任何一条多出来的舌头。
因为试图偷听被抓住的人无声无息地被带走,而屋内睡着的母子根本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盛渊王站在熏笼边等身上的凉意散尽,临睡前又帮辛映雪盖了一次被子,刚躺下看到又在朝着地上垂的被子,被气得有些想笑。
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是为何会睡得这般乱七八糟?
盛渊王一夜没得好眠,次日一早陷入为难的人就变成了穆嬷嬷。
穆嬷嬷苦笑道:“王爷,不成的。”
辛映雪都是为人母的大人了,怎么能要制出个棉被袋子把人装起来睡呢?
就算是她把这样古怪的棉被袋子做出来了,王妃也不可能会同意用在自己的身上啊。
盛渊王半躺在长椅上,眼底起了怨念。
穆嬷嬷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辛映雪还没过来,苦口婆心的:“王爷说的这东西能做,可做出来也不好看呀。”
“王妃她……”
“她闹。”
盛渊王摁着额角皱眉:“摁不住。”
好好的被子在辛映雪的身上就跟长了脚似的,四面八方的乱跑。
昨晚他眼看着掉了九次盖了八次,只一次没看住,辛映雪早起就在咳嗽。
要是因为被子没盖好病倒了,那谁去外头收账成箱的搬银子?
辛映雪不去做外头的主,难不成要在府上跟他抢着带孩子?
墩墩他自己就能看顾好,用不着辛映雪一起操劳。
穆嬷嬷哭笑不得:“可是……”
“王妃。”
外头突然响起青栀的声音:“府医说您就是夜间不慎受了寒,不是什么大事儿,您无需这么避着的。”
屋内的人没了话声,同时蹙眉看向门口。
辛映雪止步在门外,苦笑道:“墩墩这两天就托付给王爷了,好不好?”
盛渊王:“……”
盛渊王默默把捏碎了的椅子一角藏入袖口。
穆嬷嬷忧心道:“真受寒了?”
“这……”
"嬷嬷也别过来。"
辛映雪抬手止住穆嬷嬷上前的动作,无奈道:“王爷和墩墩还需要你们照顾,别染了我身上的病气。”
她自己病了不打紧,里头的一大一小绝对不能出差错。
青栀也被迫站在几步开外不敢靠近,听到辛映雪说自己在病愈之前暂时住在侧间,正想说什么时郭延生来了:“王妃,华城主来了。”
辛映雪闻声转头,略有病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这么快?”
“是怎么来的?”
郭延生领悟到这话的深意,失笑道:“当然是抬着流水似的箱子来的。”
城主府何其殷实,怎么会拿不出银子?
辛映雪昨日把名单送到,今日一大早人家就眼巴巴地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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