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於沛淳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心里郁闷不平。
以为把他轰上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他洗澡前在楼梯那里偷偷往客厅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他亲生爸爸在手把手地教林子禹做题。
果然优等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吗?於沛淳把下巴抵在手臂上,想起来就满心委屈,之前他好声好气去求自家爸爸教数学题,他得到的待遇是什么?於聿清脸一黑就赏了他两巴掌,然后轰他上去翻书。
因为我问的问题太幼稚了,林子禹问的问题才值得你思考?
於沛淳愤愤地跑去浴室洗澡,穿着睡衣路过於聿清的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心生一计。
在房间里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听到於聿清关上房门的声音后,於沛淳马上溜出房间,跑到於聿清那里。他知道於聿清是送林子禹回家了,这点他没有太在意,让林子禹一个人回家的话,他也不会放心的。
“爸……”
於聿清回过头来,自然就皱起眉,“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於沛淳打算豁出去了,反正在於聿清面前,他也不是没有死皮赖脸过,“爸爸,我想跟你睡……”
“自己回房间睡。”
听到几乎不带感情的一句话,於沛淳一脸委屈,不就是想跟你睡一晚吗,我是你儿子也不行?
“你明天要上学。”
“我保证不迟到,我起床的时候不会吵到你的……”
见於聿清迟迟不语,於沛淳一脸失望,转过身打算回房间里睡。
“过来吧,睡到那边。”於聿清指着靠里面的方向,於沛淳马上心花怒放,高兴地跑过去跳上於聿清的床,一双闪亮清澈的眸子看得於聿清有些发楞。
於聿清也睡上床,“睡过来一点。”见於沛淳往这边挪了一点,再把一大半的被子盖过去,把小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了,该睡觉了。”
“爸,你也给我讲一些东西好不好。”
“快睡觉,不早了。”
於沛淳不乐意了,我知道让你教我数学很费劲,我都没让你教我了,你让我翻书我也自己去翻来做了。但你教林子禹可以一个两个小时的教,跟我说点什么就这么不愿意?
“就讲一点,讲了我就睡……”
於聿清无奈,“好,想听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很多事情都逼迫於沛淳自己独立,即使再想宠爱他,但孩子这么希望的事情,他要是拒绝的话恐怕以后就再难和儿子亲近了。
“你跟我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妈妈说你想要的是女孩?”
对着儿子清澈的眼眸,於聿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们怎么不给我生一个妹妹?”於沛淳疑惑。
“我和你妈妈只能生一个孩子。”
这句话在於沛淳那里听着总有些不对,“那就是说,如果可以选,你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了?”
於聿清语塞,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这里?
“你肯定会选择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的,你就是嫌弃我笨……”於沛淳难得抑制下去的委屈又浮上心头,“你脑子那么好,你又不遗传给我……”我是你儿子啊,哪有儿子总是被父亲嫌弃的……
“我没有嫌弃你。”於聿清头疼,要是嫌弃这孩子,还会掏心掏肺地照顾他?
多年前的思绪漂浮上来,於聿清的语气很轻,“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妈妈激动地好几天没有睡好觉,那时候就觉得,就算是男孩,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
我们一早就决定好了,就算你爷爷反对,我们也没让你学那些很热门的特长班和补习班,让你尽情做喜欢的事,到现在看来,这也是我们绝不后悔的决定。你小时候很爱粘着你妈妈,可能因为你闯祸了她也不会骂你。
沛淳这个名字就是你妈妈翻字典起的,她说生男孩或女孩,都用这个名字。”
於沛淳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那些美好幸福的画面,那时妈妈也在身边,每天都有扑面的清淡恬静的香水味,出门可以两只手同时被温暖地握住……
“爸爸给我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於聿清惊讶,随即恢覆平淡的表情,“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
听於聿清这样说於沛淳更是好奇,“我一点都不知道啊,你都不告诉我。”他蠕动身子离於聿清近一些,“爸爸成绩那么好,爷爷会不会逼你学习啊?”
“会。”
於聿清淡淡地开口,“小学的暑假寒假,你爷爷都给我买很多练习让我做,如果想出去玩,也必须完成当天的任务才行。有时实在不想做,他也不骂我,直接把我关在房间里,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出来。”
“被这样关过几次,后来就学乖了。”
於沛淳楞楞地听着,他有些后悔让爸爸讲这些往事了,这样会让爸爸想起不快乐的童年吧。他忍不住猜想,如果於聿清也这样对他,可能饿死了也做不出来。
爸爸不说,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但即使是这样,於聿清还是让他有了个让人艳羡的快乐童年,可以有喜欢的兴趣爱好,不必受学业所牵制。
“读大学的时候,你爷爷觉得老师的工作稳定,就替我选了师范院校,我不想读师范,也不想读数学,但不想让他生气,就去师范大学读了四年。
读完书出来工作的时候,觉得很迷茫,什么都不顺心,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和生活。后来遇到你妈妈,再生下了你,就慢慢接受了。”
“所以,”於聿清看着儿子的目光,“你一定要学会独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希望你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於沛淳垂下眼睛,“爸爸……”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待他醒过来时,他原来一直都躺在於聿清的怀里。
“子禹,这几个月妈妈终於安顿下来了,之前打你的电话怎么没有接听呢?”
林子禹把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地听着。
“对不起……我们一直把你放在伯父家。虽然离得很远,但妈妈很为你自豪……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我去伯父家接你,过来和妈妈一起生活,好吗?”
林子禹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覆平静,“你不会再把我放到其他人家了吧……”
过了许久,林子禹擡起头,眼眶红着却面带微笑,柔和的灯光照在眼睛上,里面感动而满足,他缓缓开口,说出渴望已久的话,“好,接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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