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两淮正是春寒料峭,梅颤枝头。
朱由崧缓缓步出船舱,望着眼后浩浩荡荡的船队,心中感慨万千。
船队规模宏大,悬挂的三角形旗帜,上面绘着一颗明日,旁边用鲜红光芒图案围绕,统一的明黄底色。
大明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不知情者恐会误以为朱家皇族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武装巡游。
为首的大船上,高悬着一个巨大“福”字旗号。
福王朱由崧凝视着此字,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自闯军攻破怀庆府后,他便一路辗转南逃。
在卫辉府时,因意外落水,他竟从现代历史系学生,摇身一变成为明朝的朱由崧。
起初他只觉前路茫茫,直到逃亡至卫辉府时遇到同样处于懵逼状态的潞王朱常淓。
结果经过开封时,又接济六十四岁的周王,顺带附送还未断奶的崇王小屁孩一同加入逃难大军。
原来,汝宁府早在一年前已被闯军攻占,淮河以北几乎全线沦陷。
朱由崧本想低调逃难,孰料队伍竟越发壮大,可条件根本不允许。
朱明皇族逃难大军以朱由崧的福字旗为首,共计大船八十余艘,小船不下三百艘,肉眼可见的大肥羊。
朱由崧本意也不想领头,只想投靠潞王,却未料到这潞王年纪比他还小一岁,而且个草包,总利用王叔身份占他便宜。
周王这老头也很不靠谱,一副行将就木的状态,甚至向他索要人参熬药。
朱由崧心中明白,这世间本就是个草台班子,已经彻底祛魅,与其把命运交付他人,何不自己掌握?
抗清,根本无须多言,分别只是谁当皇帝。
他不能接受明亡之后无华夏,也不能容忍汉人竟要经历二百六十八年的种姓制度,昂人鼻息。
历史上第一任的南明皇帝就是他,弘光帝朱由崧,也是最有希望反清复明的唯一机会。
此刻,只有朱由崧知晓崇祯皇帝早已自缢于煤山。
他想过独善其身,带着船队直接逃往南洋,重塑大明。
但真要放弃这大好江山,却又不舍。
一路上他不断思考救国之策,历史上潞王是他第一个皇位竞争者。
如果真给他坐上龙椅,怕不是三个月内举国投降?
朱由崧不服!
云雾渐渐散去,丝丝阳光洒在穿越者朱由崧脸上,感受着大明仅有的温柔。
远处,一支船队正迎面驶来,那船队旗帜上写着“明”“史”二字。
朱由崧猜到来者何人,暗自思忖:“史可法,初次见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殿下,娘娘唤你过去一趟。”
所谓娘娘,并非朱由崧生母,而是指老福王朱常洵后来娶的王妃邹氏。
她是老福王在五十岁时送给自己的诞辰礼物,一副比朱由崧还小十岁的年轻肉体。
朱由崧尽量都不愿见邹氏,一来怕露出马脚,二来无法唤一位少妇作妈。
船舱内熏香缭绕,邹氏半躺在绮罗床沿边上,没穿上比甲。立领长衫最高的两颗纽扣解开,白花花一片。
邹氏还不到三十岁,但在明朝已经算徐娘半老。
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王妃生活,让她皮肤白皙胜雪,细皮嫩肉,风韵犹存。
明制女子服饰都非常保守,连脖子都不愿让人看见。
邹氏这样考验朱由崧,不禁让他眉头一皱,沉声道:“不知母妃唤我何事?”
此女年纪比他还小,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瓜田李下如何解释?
“无事就不能见见我儿?”邹氏慵懒地说道,鼻音很重。
朱由崧稍稍后退半步:“母妃可是沾染风寒?前些时日周王寻我要了些药材,或许我让王府医官过来为母妃诊治?”
“站真远,娘都快听不见了,来这边坐坐。”邹氏语带娇嗔,轻拍褥垫。
朱由崧两世为人,自然听懂她意思,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觉得恶心。
他暗自警惕,大明礼教森严,与名义上的继母发生纠葛,无异于利刃悬首。
何况这种言语撩拨已不是第一次。
之前因为刚穿越过来,无暇顾及她。
如今看来,若不狠狠教训一下,她根本学不乖。“我想与娘娘说几句体己话。”
邹氏眼中闪过期待,立马吩咐小宫娥离开:“你们俩出去,莫让人进来。”。
朱由崧心中冷笑,缓缓走近邹氏。
邹氏眼神中满是情意,却又故作矜持。
当朱由崧站在邹氏面前时,他身影几乎遮挡住所有光线,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不知为何,邹氏心中涌起一股不祥预感。
猝不及防间,朱由崧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邹氏脖子,狠狠用力。
“邹氏,你以为我会有你这种下贱的母亲?”朱由崧声音低沉,穿越以来他一直忍隐,已经到达临界点。
邹氏窒息,恐惧之下泪水潸然而下,她尽量保持镇定:“不要,不要杀我……”
“听着,我只说一次。”
朱由崧眼神凌厉,冷冷道:“我和父王不一样,这些龌龊伎俩对我没用。你若是知进退,我们还可以扮演母慈子孝。
但如果你还不知分寸,我不介意父王衣冠冢里多挖一个陪葬坑,懂我意思?”
邹氏脸色瞬间苍白,大明曾经流行人殉,这根本不算骇人听闻。
她不到二十岁就被家里送到福王府,以色相娱人。
老福王常年渔色,早已有心无力。
她多年来费尽心思,才换来如今福王妃名头。
可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闯军就杀到,王妃地位瞬间破碎。
邹氏害怕朱由崧把自己扔下,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过去朱由崧也经常偷看她和老福王,她早就都知道。
可闯军一来,王妃地位破碎。
她是怕朱由崧扔下她,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竟是这个下场。
邹氏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不过月余时间,朱由崧为何性情大变。
“知道,放……放过我。”邹氏声音颤抖,但脖子上的手却像钢铁般坚硬。
她很绝望,手上的金戒指根本不能保护她,只能在对方手上抓出几道划痕。
朱由崧稍稍松手,肃穆道:“你以后还要母仪天下,请自重。”
邹氏拼命点头,呼吸急促,眼中只剩下深深恐惧,根本没听明白朱由崧在说什么。
朱由崧冷哼一声,终于松手,像丢垃圾一样扔下邹氏,转身离去。
在西洋棋中,有士兵、骑士、城堡,还有皇后。
但说到底都只不过是一枚稍微有点用的棋子。
无论是王妃,还是太后。
人,贵在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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