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四年,芓桑终于再次醒来。
这一睡,一年光阴擦肩而过。
那日,芓桑中了迷烟昏死过去。早已等在门外的侍医急忙进屋诊治。因失血过多,侍医自知医术不精,只得先用药尽力止血,又让芓桑服下续命丸保持性命。
见到苍云一行时,这位侍医早已汗湿衣衫,急急前来迎接。
“姑娘失血过多。气急攻心,如今这气血双崩,我也无力可施。”
苍云冲到榻前,目观芓桑,浑身浴血,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双颊却是诡异的赤红,状况甚是可危。
转身将银针拿出,玉枳急走上前来,抓住了苍云的衣袖,一脸担忧:“将军。”
苍云看了看芓桑,将银针包递给玉枳:“如今只得试一试了,所有止血的穴位都试一试。”说完起身:“玉枳,你,尽力而为。”
苍云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手居然颤抖的厉害,见玉枳下针,越发紧张。
“玉枳,隐白、下髎、鬼垒、郄门,还有的你且都试一试。”
玉枳点头。
“将军,你且放宽心。她还不至于油尽灯枯。”
苍云站在玉枳身后,心慌不已,见玉枳施针时芓桑毫无反应,压住心中狂跳,转身出门寻仲玗去了。
“仲玗,此次,我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
合金大殿上,苍云背对着仲玗,声音里满是沧桑:“小桑叶,这一世很是可怜,如果她今次逃过这一劫,你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吧。”
说完许久,身后依旧没有回应。
苍云转身看着仲玗。
眼前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如果她活过来,我便不见。”
帝王的气度,让他看起来威严依旧。
“如此便好。她的身后事?”
“我已安排妥当。”
“很好。”
苍云覆手出门。
仲玗在身后轻问:“她会不会活着?”
“看天命吧~”
芓桑的这一劫,很是费神。
医者最怕遇到的便是芓桑这样的患者,没有丝毫生的欲望。身心俱疲的玉枳五日后出门便晕倒。
半月后,苍云一行将仍旧昏迷不醒的芓桑带回了浮云居。
回到浮云居后,好在,芓桑的身体日渐好转,面色也日渐红润。
芓桑软软糯糯的小侄女日日陪在身边,给她讲了自己编织的小世界的故事,翠竹在一旁按揉芓桑的身子,避免长时间卧床,肌肉萎缩。
大家的生活也慢慢的步入正轨。
春去秋来,芓桑在大家的照料下情况越来越好。
玉枳云游归来,探了探脉,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
“不日,便会醒来。”
浮云居,也渐渐有了生气。
初冬第一场雪,悄然降临。
芓桑也在这冰凉的夜里,睁开了眼睛。
醒来后的芓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很是花了些时间,才面对自己苟活的现实。
动了动手指,心间溶出一道道无力感。
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房间里的蜜蜡散发出柔和的光线,此刻,却刺的芓桑眼睛生疼,泪水似潮水般,前仆后继的没入发根。
胸腔里的悲痛,愤恨,还有无奈,一股一股涌来,压的芓桑眼睛发黑。
在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翠竹拿着水进了屋。
“公主?”
翠竹睁大眼睛,半晌,落下泪来。
扑到芓桑身边。
“公主,你真的醒了吗?这是不是真的?”
她颤抖着抚上芓桑的脸颊,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水。
“没事了没事了,都好了,都好了。”
翠竹喃喃自语。又哭又笑。
芓桑从未见她这样,心中的酸楚除去大半。
“翠竹。”
芓桑开口,她知道自己说了翠竹的名字,但发出的声音,沙哑不清。
翠竹急忙起身,端来茶水。
“不急不急,刚开始都这样,你先喝点水润润喉。”
她轻柔的扶起芓桑。
芓桑想要抬手,抬到半空又无力落下。
“没事没事,慢慢来慢慢来。”
翠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笑嘻嘻的宽慰芓桑。
喝完水,服侍芓桑躺下,翠竹想要出门将芓桑醒来的消息告诉大家。
芓桑哼了一声。
翠竹转头:“好好好,不说不说,明日一早再说。”
芓桑感受到胸腔的颤动,还是翠竹懂我。
这一世,像是轮回了一次。
这次新生,倒是生的格外颓废。
芓桑后来知晓。
那后世的传闻里,那个悲惨的皇后,有了仲玗一手写出的结局。
芓桑自伤后的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废后因小产神志癫狂与其侍女溺亡与当年陷害皇后小产的荷花池中,被捞起时,已分不清颜容,死状凄楚。身边一众人等均下落不明。
其后皇帝善心将其以皇后的礼遇葬于黄陵。而后,这一人,渐渐被遗忘。
芓桑昏迷这一年,发生了很多重大的事。
见她初醒,整日将自己放空颓败的活着,苍云便让玉枳赶来提点。
“我们寻到了娘娘的下落。”
“谁?”芓桑恍惚半响,轻声回应。
“皇后娘娘。“玉枳也不多说。递给芓桑一杯春日新茶。
”下落?何意?“芓桑反应过来,转过身瞧着玉枳。手中杯盏像是能给她依靠一般,紧紧握着,指尖泛白。
入宫。
“父皇,芓桑不孝。”
几年不见,父女俩倒是生分不少。
“醒来便好,醒来便好。你小时候最爱的紫玉糕,来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皇帝走下帝殿,端着紫玉糕,缓缓走到芓桑面前。那一刻,大殿的光从芓桑身后透出,芓桑惊觉,父皇,已然白发苍苍。心中酸楚。只得由着皇帝将她扶起。
这糕,没了小时候的味道,芓桑突的跪下:“桑儿不孝,这么多年,尽然与父皇置气,后又几次三番需要父皇搭救,让父皇为桑儿担忧。”
皇帝蹲下身来,看了看芓桑,又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定是这糕,做的不合我桑儿的胃口了。”
芓桑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苍老了许多的父皇。
泪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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