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烛身上露出无比轻快的神情，甚至与她在晏九洲记忆里，见到的无烛一模一样。

“你要去哪里？”

“去死。”

“啊？不可以！”红瑶踮脚去抢忘川水，“狐狸死了，没有人可以控制你了，你不要死。”

无烛耸耸肩，“我早就该死了，狐妖为了复活我，杀人取心，炼化凡人心脏精华续我命，那些心脏饱含不甘、痛苦、绝望、恐惧、恨意，形成最浓烈的黑暗。若不是这颗天生道种的心至纯至善，压制黑暗，我早就被恶念控制，成为一具不死不灭的怪物。”

“说起来你也见过，我偷吃鸡，就是因为身体对精血的渴望，想要杀人，又因为天生道种制约，转手对畜生下手，不然多少人死在我手。”

“到了妖界，狐妖为了立威，也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不落得大荒落那般下场，多少同伴死在我手。”

无烛看着自己的手，鲜血干涸在他手掌心，他按住心口继续说：“我这样，哪里算活。我的身体在恐惧忘川水，所以在那一瞬间我没有杀死梅娘，反而恢复神智。但这只是短暂的，很快，我还会被恶念操控，生的欲望会控制我，杀死所有能见到的活人，挖出他们的心脏。”

“你哭什么？”

听到这句话，红瑶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该这样......”

无烛看了看天，妖界的天还是薄薄一层紫云萦绕，不如人间的澄澈。

“我的错事啊，没有杀了她。”

在比武招亲的时候，在那只狐狸心生嫉妒的时候，他因为对方的眼泪，心慈手软，铸成大错。

无烛轻轻推了把红瑶，“你走吧，他在十二重，等你。”

红瑶悲痛捏紧拳头，从无烛身旁走过，她走得很慢，足以听到无烛留下最后一句话，“对不起，让你去见他是我的私心。他希望你远离妖界，好好活着，而我希望他能活着。”

然后，就没了声息。

红瑶回头，就见无烛心口飞涌出光点，无数的光点四散，最后泯灭。

尘世喧嚣仿佛远去，雪妖宫静得厉害，红瑶流着泪一步步向外走，走向一个早已等待她良久的陷阱。

春日的人间，万物复苏的季节。

猎户陷阱里，一只狐狸哀鸣出声，后腿被捕兽夹夹住，越挣扎陷得越深。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狐狸更加害怕。

那人威武健壮，一张脸生得相貌堂堂，看见受伤的狐狸直接走了过去。

狐狸龇牙以示威胁，那人挑眉，“哟，人间的小家伙还真不怕我，有胆子。”

嘴上说这话，手里没停，直接空手将捕兽夹掰开。

只是伸手的瞬间，狐狸直接咬了上去。

可惜，牙齿与手之间仿佛隔了什么似的，咬不动。

他手指随意一点伤口，血粼粼伤洞瞬间痊愈，还顺手呼噜了把狐狸皮毛，“别咬了，小心蹦了你的牙。”

狐狸趁他松手空档，四爪齐飞钻入密林。

那人恋恋不舍起身，斜眼看了身后，冷哼，“一只小妖。”

待他走后，一只皮毛光滑的狐狸跑了出来，嫌弃看着捕兽夹，但还是一脚踩了上去，而后飞快跑到他必经的路上，摆好姿势躺下。

她在幻想那只手也像方才那般对待自己，为此她已经变化皮毛颜色，假装是人间一只毫无灵智的杂狐，更是用心收敛妖气，保准认不出自己是——

脚步声果然停在身侧，他也果然如刚刚那样伸出手......

咔嚓——

无烛捏断狐狸脖颈，冷漠吐出两个字。

“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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