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机场。
程岚是被空姐轻轻叫醒的，临近过年，机场人很多，成了拥堵。
行李托运出来中，程岚站在旁边等。
她的行李不多，几件衣服，烟全都被裴骁给扔了。
程岚刚拿到行李，裴骁就发来信息，问她落地没有，程岚没回，手忙不过来，李措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哥。”程岚拖着行李往前走。
李措坐在停车场，看着马路对面，笑着说：“从三号门出来。”
程岚看向指示标，下电梯后来到三号出口，李措说：“你进来就能看见我。”
顺着绿灯，程岚过了斑马线就看见了那辆熟悉车牌的黑色轿车。
她挂断电话，招手：“哥。”
车门打开，李措小跑着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一米九的大个子，挡了程岚迎面来的冷风。
“还知道回来，说明心里还有我这个哥。”
“嗯。”程岚跟着他上车，系上安全带，车子稳稳发动行驶。
李措时不时看她一眼，“这些天怎么样？”
“还行。”程岚从包里掏出一袋牛肉干：“风干，七分熟。”
李措看了看，“还不错，知道给哥哥带土特产了。”
路上程岚有些困，就睡了一会。
到家近七点，程岚收拾收拾就去公司。
自程彬死后，家族的一大半控制权都被那些老东西们掌控。
程岚做了四年的傀儡。
李措更惨，做了整整二十年。
“哥，你恨我吗？”
十七岁的程岚，这样问他。
那会程岚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程彬想让李措这个侄子当继承人，可到头来，是她这个半途接回家的女儿钻了空子。
李措揉着她的脑袋，替她把书装进书包，说：“不要瞎想，我永远都是你哥。”
十八岁成人礼的前一天，程彬对她说：“父亲要送你的成人礼，就是整个程氏集团。”
直到后来宴席结束，她听见那些老狗们歇斯底里地说：“这是他们程家的！程彬为什么培养程岚？因为她姓程，是名义和法律上的女儿，是唯一的继承人，为的就是让她将来顶事啊，到时候她跟李措进去了，还不愁这大块地皮卖不出去？”
“想什么呢？”
头顶声音传来，程岚回过神来，桌上的茶都凉了。
“没什么。”程岚又温了一杯，突然说：“哥，要不我们……不干了吧。”
企业家？资本家？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想过安稳的日子，用刺激的方式去过这样平凡的生活。
李措脚步一顿，嘴角压了压，过一会转身笑着说：“会挺过去的，阿岚，不要怕。”
轻声安抚。
“好了，开会了，打起精神。”他走来，按了按程岚的肩。
程岚嗯了一声，起身走向会议室。
她坐在程彬曾坐的位置上，小时候觉得这间屋子很大，能绕着桌子跑好几圈，可现在只觉得狭窄压抑，挤的她喘不过气。
门被推开，陆陆续续进来人。
程岚坐在宽敞的会议桌首位，翻看李措递来的文件，头也没抬。
直到门关上，所有人到齐。
程岚合上文件夹，没等她说话，旁边的周文开口：“新项目资金不足，技术人员缺乏。”
简言意骇的背后就是轻视。
“先汇报一下你们的工作进展。”程岚打断他，看向众人。
“进展？”唐褚一愣，“我们现在谈的是针对养殖业的这个项目，项目还没谈下来，谈什么进展。”
“意思是没有项目，你们也就没有其他工作？行啊，那你们谈，我听着。”
老家伙们轮流发言，他们的声音带着权威性，试图通过提出尖锐的问题让程岚知难而退，继续乖乖做他们的带路狗。
周文说：“目前这个项目存在很多困难，资金应该不是大问题，现在缺的是人力。”
程岚说：“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如果你们觉得无法完成，我可以考虑换人。”
换人？
周文脸色难看，唐褚眸色深沉，脸上的褶皱都跟着微微扭曲，大声说：“我们当然可以完成，只要增加资金投入，引进先进技术设备。”
这些都是赤裸裸的钱，需要层层递交，最后程岚签字。
程岚说：“我可以考虑，但是你们要拿出具体方案，不要盲目要价。”
“程岚！”周文拍桌，脸红脖子粗：“当年要是没我们跟着程彬，能有你们程家的今天？”
“放心，不会忘本，等你们退休那头，公司不会亏待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这些年的双倍工资。”
程岚看向他们，“我会让人力资源部配合你们。”说完，她弯眸，“但我希望你们能把精力全放在项目的推进上，而不是一味的抱怨，毕竟年纪大了，也没个几年了。”
一边说着半吊子迎合的话，又一边施加压力进行打压。
唐褚转着手里的佛珠，越发觉得程岚像程彬，或许比程彬更难糊弄。
李措坐在旁边，补充了一句：“程总的意思是，你们没几年工作的时间了，不是说你们没几年可活了。”
剩下的那些人不足为惧，只有周文和唐褚，是最头疼的。
这些年他们靠着知道程氏许多内况和不可说的规划，从背后转了不少资金，程彬死后，大半个公司都是他们两个的人。
程氏的内里逐渐被掏空，如今新开发一片养殖项目，都要一波三折。
如果他还在，会怎么做？
周文紧攥着拳，继续说：“目前还需要一些政策上的支持，比如税收优惠，政府补贴。”
这些都需要程岚去向政府承诺，要是出了任何事，她担着。
毕竟法人是她，这公司也姓程。
说这话之前，他已经打好了招呼，只要程岚去了，签个协议就能立马申下来。
“我会跟有关部门沟通，但是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政策上。”程岚的话很轻描淡写，“记住，我不会给任何人搞慈善的机会。”
这项目，她跟李措都不愿做，也不会去做。
一旦做起来，就是给他们开了钱眼。
“行了，就到这吧。”程岚起身，唐褚叫住她。
“唐叔叔，还有事吗？”
唐褚笑笑：“程岚，这公司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你既然要担了，就要担起来啊。”
一辈子的心血，还不是差点砸你们手里？
“这项目要是再不落实，董事会那边可就投票决定了。”唐褚笑的柔和，说出的话尖锐刺耳。
程岚微眯着眼，转身笑着说：“周叔叔还未醒，董事会的任何决定都不做数。”
唐褚伸手，按了按程岚的肩，笑声爽朗：“所以说好消息来了，你周叔叔，醒了，医院说休养几天就能来公司了。”
李措面色阴沉，唐褚和周文就是其中二人，这趟水他们要是想搅浑，从来都是万无一失。
程岚死死盯着他，“周叔叔醒了？那太好了，我还没去医院看过他呢。”
“你周叔需要休养。”
“那就，让他，好好休养。”程岚一字一字，转身跟着李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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