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了旅途的景页躺在床铺上，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房顶，此刻的他有些分不清刚刚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什么，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按理说梦是没有逻辑的，也是不注重细节的，即便是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再次拿出来过一遍，也不可能对当时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就更别说刚刚所看到的偷取钱财的小偷跟暗送秋波的姑娘了。

因为这一段在景页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可为什么如此真实？真实到景页有些怀疑当初那个地方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小偷与姑娘。

对了还有气味。

除了引导自己向前飞的那股香味，景页很确定自己刚刚还闻到了街道旁一些摊贩所做的食物的香气。

那是只有在长安才会闻到的味道。

可……梦真的能将气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丝不差地复制过来吗？

此时一声鸡鸣声打破了景页的沉思，他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万柄大锤连番不断地敲击着。

昏沉，疼痛，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在模糊着自己的边界。

就好像昨晚的经历将自己的精气神全部消耗殆尽一般，景页只觉得浑身无力，精神萎靡。

揉了半天的太阳穴，待这种感觉稍稍有所缓解之后，景页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房门，顿时被外面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又过了半晌后，景页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亮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小声喃喃道：

“没窗户的房间睡起来是真的折磨啊……”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景页身侧传来：

“景先生，你睡醒了？”

景页转头看去，发现是波特，他的手上正捧着一堆床单，像是要拿去洗一样。

于是景页“嗯”了一声，然后扛着头疼强行地挤出了一个微笑，随后问道：

“这么早就干活了？辛苦了。”

对于景页，波特还是有着非常好的印象的，于是也微笑着回道：

“还好，我都习惯了，而且平时其实也会有很多信众来帮忙的。”

说完后他注意到了景页那通红的双眼，有些试探的问道：

“景先生你昨晚没睡好吗？”

景页没回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一点多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整个人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脑袋实在是太疼了。

波特“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道：

“我先去把这些床单送到后边的洗衣房去，待会给景先生你送杯水来，你喝点水就会好很多了。”

景页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这里经常有人像我这样睡不好吗？”

波特点了点头，用一种同样也很困惑的语气道：

“第一次住教堂里的信众们似乎都会在第一天晚上睡不好，但后面就没事了，应该是习惯了，放心吧景先生，待会喝杯水就能大大缓解你这种情况的，等我一下，很快就来！”

似乎是想尽快给景页送水，波特在说完之后，立刻便抱着床单跑向了走廊的另一侧尽头。

景页眉头紧皱的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自己像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但强烈的头疼却制止了他继续深入思考，思路刚一迈步就会被狠狠掐断。

没办法，显然眼下的情况不适合思考，于是为了让自己脑袋不再这么疼，景页只好尝试着转移注意力，打算四处走走。

由于还是清晨，教堂中的走廊显得极为安静，景页无意中顺着走廊来到了院子口，抬眼看去，景页发现正有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的井口旁。

此时景页视野中的事物还有些摇晃涣散，于是他屏气凝神仔细看去，待看清那人衣着样貌后，发现那人是王芸。

于是他便走了过去，想询问她在发什么呆，可走近之后才注意到她正闭眼冥思着什么，表情似乎也显得有些复杂。

而王芸在听到脚步声后，缓缓的睁开了眼，发现是景页，主动开口道：

“我猜你肯定没睡好。”

景页一愣，不光是因为王芸猜对了，还因为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这时候景页才发现王芸的眼睛似乎也有些红肿。

“你也一样？”

王芸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井口，低声道：

“做了一些噩梦。”

说完后她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又开始冥想起来。

景页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

王芸没有睁开眼睛，一边轻轻耸动着鼻子一边低声解释道：

“找味道。”

“找味道？”听到这话，景页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昨晚做梦的时候所闻到的那些味道，特别是一开始导致自己看到那些场景的那股香味。

很快王芸的回答便验证了景页的猜想。

“我昨晚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是药材，随后我便开始做噩梦了，梦见了我回到了当初解剖我师傅的那天。”

说到这，王芸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我的嗅觉很灵敏，醒来之后一开始我以为仅仅是个噩梦罢了，但是突然间我又闻到了那股香味，然后我就追寻着这股香味来到了花园里。”

景页看了看她身前的井口，随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便探头向里看去。

黝黑的井壁沉默而又冰冷，环抱着的井水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景页那憔悴不堪的面孔。

景页看不出这井里有什么问题，也没闻到王芸所说的那股香味。

“别看了。”一旁的王芸开口道：

“我已经看过了，井没问题，水也没问题，但这味道就是聚集在这里不散开，所以我才会站在这思考怎么回事。”

景页沉默了，情况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可以肯定的是柯林神父一定是隐藏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但自己又不可能直接去询问他，只能想办法找线索了。

就在这时，前去拿水给景页的波特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头做的杯子，朝景页跟王芸走来。

待他走近后对着景页道：

“景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回去休息了呢，这是你的水，王小姐也在啊！早知道我就多带一杯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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