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麽事?你看起来槽透了。」
朱飞絮红着眼眶,神情萎靡出现在印象咖啡屋,恍惚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心不在焉,心事似乎更添一重。
「我很好。」朱飞絮摸摸自己冰冷的脸颊,想不到忧伤已爬上脸。
「我看你一点都不好。究竟怎麽了?别让我提心吊胆,你快说啊?」一脸苍白骗不了人,赵醉吟可不信。
「他知道了,一切都结束。」她一副事不关己的幽幽说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走得很潇洒,没想到心情还是受影响。
「你是说江天为知道你要结婚的事,你告诉他的?」依絮呀的作风,应该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昨天在邵大哥喜宴上遇到大谦的父母,他们邀请他参加我的婚礼。」她道出事发经过。
「我的老天!怎麽会发生这种事?他有没有说什麽?」赵醉吟急切问着。江天为的反应决定着他对絮呀的感情,如果他对她有情的话,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经由第三者知道自己爱的女人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教人情何以堪。
「我们大吵一架。」朱飞絮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江天为当时的疯狂行为以及那场绝望却刻骨铭心的。
激烈的爱情,心伤一次就够了,带着一颗曾经沧海的心,她可以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嫁给他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咀嚼化作巫山不是云的情。
「那不可一世的小子爱上你了!」赵醉吟轻叹口气,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再不懂爱的人,只要遇上命中注定的女人,刚强也要化为绕指柔,英雄也要变为裙下臣。
「我们不该相爱对方的,那只会对彼此造成折磨。」她原本想在邵鲁行的婚礼後,带着满满的回忆安静离开江天为身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强烈的反应震撼住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亲手送走了幸福。
「爱情来的时候不是我们能掌握,只能说命运捉弄人。」当初以为江天为是个游戏人间的爱情荡子,想不到多情人也有失足的时候。「他既然爱你,还愿意拱手将你让给呆头鹅?」这不像是他这种不受他人左右的人应有的作风。
「在他眼里,我是个爱情骗子。」既然没有未来,说多了只会让彼此更痛苦,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恨她,他才能决然抛下一切,追求他的幸福。
「他不知道你的苦衷?」赵醉吟不懂她为什麽不说出来。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他应该做的事,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事实。」她背负的人情压力,促使她不得不妥协。
「世间最苦莫过於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当初的想法太天真了,事情後来演变成这样,赵醉吟始料未及。
「我倒认为曾经拥有才是最美,至少在我记忆里,他永远停留在最完美的那一刻。」回忆是由人事物组合成,她会永远记得搭配演出的男主角。
「你後悔吗?」
她摇头,表情是一种认命的面对。「人生就是要冒险,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曾经为自己而活。」再来一次,她还是不後海。
听完赵美人的话,邵鲁行这才知道代志大条——老大动情了。
婚礼上看到还来不及跟他打招呼就气冲冲离开,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待看到小管家时,他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要是知道老大会对他的小管家有意思,他当初就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剧情发展下去。
这事该如何处理?真是伤脑筋!
不管了,他已经被迫跳入火坑,乾脆也找个火坑来让老大一起享受水深火热的生活,兄弟嘛!总要一起共患难。
王家人乐善好施、远近驰名,为了老大的未来着想,不得已,他只好厚着脸皮找上门。
王家人菩萨心肠的背後有个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
二十五年前,王信义尚未发迹时,一天因工作疲劳、精神不集中,一个闪神,撞上停在路边的轿车,车内躲避不及的夫妇当场被活活夹死,只有妇人怀抱里三岁大的小男孩奇迹似毫发无伤。
这场车祸改变了王信义对人生的看法,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他的疏忽,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他内心充满愧疚,为了弥补自己簿下的过错,他发下宏愿,在有生之年,他要尽己之力,照顾那些家庭破碎、无力谋生的弱势族群。
「你怎麽会知道这件事?」虽已事隔多年,再次被提起,王信义还是一脸後悔当初的不小心,要不是赶着去医院看刚出世的王大谦,也不会发生那件事。
「谁教那三岁小孩正好是我老大,我家太上老君怕我跟错主子,特地身家调查一番,就这麽不小心把陈年旧事全挖出来。」要不是老大,他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击退敌手。
「你口中的老大是指……江天为?」王夫人揪着心问。虽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但一想到他们为了一家团圆而亲手毁了另一个幸福家庭,心中深深的愧疚还是无法抹灭。
「没错。」从小邵鲁行就知道自己是当主子的命,为了躲避婚约他逃到美国,并在好奇当喽罗是什麽滋味的心态下,他毛遂自荐立志当老大的经纪人,开启他苦命阿信的生活,他们之间的患难友情就此萌芽。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当面向他赔罪。」当初只知道小孩被他舅舅带回美国,想不到竟然长大後的成就让人欣慰。他的父母亲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光荣骄傲。一想到他的父母无法分享他功成名就的喜悦是自己造成的,王信义又开始自责。
「谢罪倒免了,不过他现在遇上棘手的感情问题,这件事除了你们一家人能帮他外,别无他人了。」重头戏来了,邵鲁行装出一脸苦恼。
「只要能减轻我犯下的罪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信义当场允诺。还有什麽事情比帮助罹难者遗孤更为重要。
「只要我们王家能力所及,绝对会力挺到底。」王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支持他的决定。
「如果事关你们宝贝儿子的婚姻大事呢?」邵鲁行丢出话。为了老大未来水深火热的幸福着想,他不得不牺牲不讨喜的配角。
「你的意思是……」王信义不懂儿子为什麽会跟此事有关系。
「下个月七号的婚礼照常举行,不过新郎得换人。」邵鲁行拐弯抹角扯了一堆,就为了这句话。
「为什麽?」夫妻俩茫茫然,还是不懂。
「我家老大爱上你们家准媳妇儿,偏偏你们家准媳妇儿为了报答恩情,狠心拒绝我家老大的一片深情。」事情的经过,简单还原。
「你是说他们……在一起?」飞絮不是要嫁给大谦了吗?怎可能跟外面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也可以这麽说啦!我家老人看上她,霸王硬上弓,害得絮呀招架不住,孤身难敌俊男的热烈追求,一失足就造成今天的局面。」邵鲁行唱作俱佳,乱吹一通。
「你说飞絮她已经跟他发生关系?」观念保守的王夫人瞪大眼,不敢相信乖巧的她会做出这种事。
「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小孩了。」他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老公,这下子怎麽办?」王夫人脑袋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偏偏发生这种事。
王信义顿了下,说道:「这是王家欠他的幸福,邵公子放心,我会代替他父母给他一场最完美的婚礼。」如果连他们儿子的幸福也要剥夺,他王信义还是人吗?不得已,只好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
「那大谦呢?要怎麽说服他?」这门婚事是儿子坚持的,他们总不能不顾虑孩子的意见。
「妈,我没关系。」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的王大谦,得知家里跟那名男子的关系後,他不想让父母亲困扰,甘心退让。
电台匆匆一瞥,那名男子对飞絮的霸气与强烈占有欲,他自知无法相比。仔细回想她那天所说的话,他发现两人对感情的看法落差太大,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要的又是什麽。
爱情不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感情,他告诉自己放手,她不再是他理所当然能保护的对象。
小女孩长大了,她要的不再是兄妹情,而是男女间死生契阔的爱情,也是他们之间从不曾到达的境界。
「我代表老大感谢你们一家人的重情重义。」确定老大的未来能和平解决後,邵鲁行终於能喘口气。
「这件事先不要让絮呀知道,她重伤了我家老大的心,我想要小小报复一下。」到时候不吓晕她才怪。
「没问题,一切遵照邵公子指示。」身为邵氏集团唯一继承人,邵鲁行童心未泯的举动让王家人大开眼界,同时也为自己的投资感到忧心,幸好他娶了个能干的老婆,否则邵氏前途堪虑。
「还有,絮呀她母亲那边就交给你们摆平了。」邵鲁行一一交代,确定他的计谋能完美演出。
「好,我会负责。」
「合作愉快。」苦命的他又得赶场了。
纽约
一个人会成功不是没有原因,他的老大不学一般人失恋只会借酒浇愁、萎靡不振陷入自怜中,而是将满腔亟欲宣泄的情感全部融入画作里。
画风一改以往用色大胆、自由不羁不断的创新突破,以大自然和谐清新为背景,但见一抹窈窕纤细的背影凝沮着远方,孤独的身子透露出点点寂寥,矛盾却不见突兀地融人大自然的怀抱里。
「为什麽是背影?」邵鲁行好奇画作里带有灰色意境。
「题名为背叛。」江天为看也不看新婚期间风尘仆仆赶来纽约的经纪人,丢下笔,将自己懒懒放倒在沙发上,脑袋放空,什麽也不想。
「不是背叛,而是等待。」他看穿他的想法。他的老大不是不专情,而是找不到一位可以让他倾一辈子的时间去专注的女孩。
「别惹我。」江天为语带警告。他已经逃到天涯海角,拒绝再听到任何关於台湾的事,一点也不想。
「找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太早陪阎罗王下棋。」邵鲁行主动找位子坐下,乱没坐姿将双脚交叠在茶几上。「想不想听枕边故事?内容你一定有兴趣。」
邵鲁行自弹自唱,不理台下观众反应如何。
「我有一位朋友,父母亲是个大善人,有一天他父亲打开家门,发现地上躺着一位带着八、九岁小女孩病倒在地的母亲,赶紧将可怜的妇人送医……」
「别吵!」江天为阻断他像麻雀聒噪的嗓音。
「故事说一半,吊人胃口,多没意思。」他清清喉咙,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抗议,继续他的魔音传脑。
「大善人不但救了那名妇人,还提供房子让她们母女遮风挡雨,怕生计有问题,还主动帮她找工作。」他停口气,看了眼无动於衷的老大。
「时间『咻』地过了十年,小女孩长大了,是个人见人爱、温顺乖巧的美人胚。小女孩母亲心存报恩,一直忘不掉大善人的救命之恩,她见我朋友倾心于她女儿,不顾女儿的抗议,允了这门婚事。」邵鲁行吞咽口水,嘴巴乾涩。
「住嘴!」
「好戏在後头,保证绝不冷场。」见江天为还一头雾水,邵鲁行很坚持地继续说「长期受母亲作为个性管教的女孩,在朋友的鼓励下,趁着婚前空档,鼓足勇气,想要大胆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替自己处处受他人箝制的人生留下一段自主的空间。」
「够了!我不要听。」终於隐约听出邵鲁行话里影射的人物,江天为忿盆地坐直身子,两眼射出杀人眼光。
「既然你认为故事不够精采,不足以引起共鸣,那麽我不讲最後女孩怀着别人孩子要嫁给我朋友这一段给你听了。」邵鲁行直接跳到最後。
「你说什麽?」她怀孕了引他怎麽没想到少了安全措施,过於密集的亲密关系会导致怀孕!该死!她竟敢怀着他的孩子嫁人!
「我什麽也没说。」就不信添油加醋的故事不能引起老大的注意力。嘿嘿!怀孕这话题够劲爆,老大若还是无动於衷的话,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小管家有没有怀孕他是瞎猜的,不过这有没有的问题等他搞清楚时,他相信老大已经找到他「初春的清新味道」了。
「你说她怀孕了?」江天为用力抓住邵鲁行的肩膀,求证着。原来飞絮不是故意偷走他的心,她眸中的哀愁也不是跟别的男人吵架,他从不试着去了解她,才会有这麽多的误解,他巴不得赶快飞到她身边,恳求她的原谅。
「她是谁?」邵鲁行打迷糊仗。
「邵鲁行,你嫌命太长吗?」声音从江天为齿缝里进出。
「老大,我说的是故事,你别对号入座,以为是任人宰割的小管家……哎呀!真该死!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怎麽忘了不能在你面前提到背叛的女人。」邵鲁行皮痒提起江天为的致命处。
「你还知道什麽?快说!」邵鲁行惹人厌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搞得江天为快抓狂,为了探听朱飞絮的消息,他不得不敛下脾气。
「哎呀!忘了告诉你,听说我那个朋友要提早公证结婚,你如果有兴趣想观礼的话,动作要加快。」邵鲁行不得不佩服自己几句话就能将冷静沉稳的江天为耍得团团转。
「该死!为什麽不早说?!」江天为狠瞪他一眼,迅速起身,拿出原封不动的行李,急着回台湾。
「现在也不迟呀!观礼可能比较赶,暍喜酒绝对来得及。」邵鲁行够义气的拿出机票。
「废话少说,走吧!」抢来机票,江天为转身往外走。
「老大,我才刚到纽约,至少让我喝杯水解渴。」不会吧?他悲情阿信的命运还没结束呢!
「要是让我的孩子叫别人一声爸,我保证你这辈子喝不到水!」江天为头也不回,放声戚胁。
「收到了。」邵鲁行咧嘴笑开,迈开步伐,慢慢往外走。
兄弟嘛!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都已经跳入火坑了,总得找个塾背的,才不会自己摔疼时,别人无法感受个中滋味。
老大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也该回家找老婆了,不嫌弃的话,有空来他家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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