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有桌子没收拾,元宝蹲在岁荌床前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岁荌听到外面何叶在说,“元宝,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觉,我收拾桌子。”
元宝回,“不累,我正好烧锅热水洗澡,待会儿端点水给姐姐擦脸擦脚。”
两人走远,连带着声音都慢慢消散。
岁荌这才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床帐看。
她心头仿佛有一万头驴昂昂叫着奔腾而过,然后留下被驴蹄子踩到险些体无完肤的自己。
刚才发生了什么?
岁荌想装傻充愣,可那柔软的触感跟清甜的西瓜味道还残留在唇上,以至于她呼吸就能闻到,想装也装不了。
岁荌从床上弹坐起来,用手扯着袖筒用力擦了擦唇,好像这样就能擦去那股异样感觉,以及擦掉元宝对她的这份喜欢。
元宝怎么会对她生出这种心思呢?
今天杜锦儿说出这事的时候,岁荌只当他是嫉妒元宝,这才如此臆想一个十岁的少年。
可她前脚刚觉得元宝对她是对长者的依赖仰慕,后脚这小狗就对着她的嘴亲了一口!打脸速度来的极快,让她措不及防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但凡亲的不是嘴,随便脸上的一个位置,岁荌都能找个理由跟借口,把元宝的举动归结于跟姐姐的亲近。
比如沈曲小时候,谁给他糖他就亲谁。
元宝亲她可能就跟亲何叶差不多,只不过是表达孺慕之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可偏偏是嘴。
她为什么就长了张嘴呢!
岁荌单手捂脸,甚是头疼。她酒量这么好,这会儿却有种喝醉的晕眩感,太阳穴突突跳动,整个脑子糊成一团,根本转不动。
不是,是她怎么就想到装醉这招试探元宝呢!
现在闹出这种事情,往后她可怎么面对元宝。
岁荌烦躁地往后跌回床上,整个人在床上乱踢乱抓疯了一会儿。
要不装失忆吧。
就当今晚她喝懵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明日跟元宝就和往常一样相处,并迅速在事态变严重前,给自己找个夫郎,给元宝找个姐夫,断了他这份不该有的念想。
可元宝会哭。
岁荌沉默安静下来。
她如果这么做,元宝肯定傻傻的不同她闹,只会自己偷偷哭,跟只被她遗弃的小狗一般,蹲在路边呜咽着看她走远。
要是这样,那跟拿刀剜她的心有什么区别呢。
她是想为元宝好,想让元宝知道懵懂的喜欢并不一定是真的爱,可能就是依赖产生的错觉,而不是伤害他。
而且她要是在这时候突然娶夫,对她娶回来的男子也不公平,她自己也不想随便凑合。
岁荌侧身躺着,脸埋在枕头里,手指抓着床单,轻轻叹息。
要不跟元宝开诚布公的谈谈呢?
岁荌还没想好,她头回面对这样的事情,因为对方是元宝,她不知道要用什么的方法才能算得上温和,才能不会伤害到他。
外面不知过了多久,再次传来脚步声。
岁荌一个激灵,从床上翻滚下来,光脚朝屏风后面跑。
废话,她要是躺着装睡再被那样亲一次可怎么办。
元宝端着热水进来见床上没人,环视一圈,“姐姐?”
岁荌打着哈欠摇摇晃晃从屏风后面出来,她没跟元宝对视,而是装作还醉着,眼睛眯成睁不开的样子,“唔,端的什么?”
元宝见她起来了也是一愣,眨巴眼睛,“洗脚水,我来帮你洗脚。”
“不用,放那儿就行,我自己洗,”岁荌坐在床边,摆摆手,“太晚了,你回去睡觉,明日还要去书院呢。”
元宝走过来将盆放下。
他没立马离开,而是顺势蹲在岁荌面前,昂脸歪头看她低下来的脸,小声问,“真不用我帮你洗?”
他自我推荐,声音软软甜甜,很有诱惑力,“元宝会帮姐姐按摩脚底,很解乏哦”
岁荌,“……”
这要是平时,她就从了。
今天真不行。
她不能当个变态啊。
“不按了,脚不累。”心累。
岁荌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前倾身子,伸手摸了摸元宝的脑袋,“元宝长大了。”
元宝眉眼弯弯,甚是乖顺,“嗯”
岁荌一脸慈爱,老母亲一般的语气,嗓音突然开始沧桑着感慨,“是时候说亲嫁人喽。”
她暗示的如此明显,如此的明显啊!
岁荌抬眼看元宝,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心虚。
谁知元宝一脸坦荡,心理素质相当硬。
元宝,“……”
元宝脸上笑容消失,伸手把岁荌的手捞下来,拉在双手中,垂下眼睫轻声说,“姐姐醉了,姐姐清醒时都舍不得我嫁人,怎么醉了就不要我了。”
她之前清醒的时候,也不知道元宝对她是这个想法啊。
“哈哈,是吗,醉了吗,”岁荌干笑两声,借着挠脸颊的动作,把手从元宝怀里抽出来,含含糊糊说,“我才没醉呢,我千杯不醉。”
酒鬼不可能承认自己喝醉了。
岁荌这会儿是不敢承认自己没喝醉。
“好,姐姐没醉”元宝语气甚是宠溺,双手搭在膝盖上,问,“那元宝帮姐姐洗脚好不好?”
他伸手,葱白一样的指尖捏着她小腿裤脚,轻轻摇晃撒娇,昂脸看她,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干净,“姐姐,好不好嘛,好不好。”
好。
岁荌从了。
岁荌麻木的由元宝给她擦脸擦手,给她洗脚按摩。
岁荌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岁元宝这个偷亲的人这么大大方方呢,而她这个被偷亲的人却做贼心虚一样,满心忐忑不安,时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好不容易等元宝离开,岁荌盘腿坐在床上,是彻底睡不着了。
要不,找人聊聊?
问题是她也没什么好友啊。
岁荌苦挨到天亮,眼下带着清浅的青影,像极了宿醉刚醒的人,装都不用装。
元宝起来把剩菜热了热,朝她打招呼,“姐姐早啊。”
他跟只小蜜蜂一样,穿着赤金色夏衫,格外显眼明亮,在桌边跟灶房里忙碌地飞来飞去。
连外头阴沉的天气都不能影响他半分心情。
“早。”岁荌看见元宝,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在他唇瓣上。
好好的姐弟之情,单纯纯粹的姐弟之情,就这么不干不净了。
岁荌想哭。
她是真的没对元宝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元宝才十岁啊,她是抠门,但她不变态啊。
她虽然偶尔行为有些狗,但她想当个人。
吃完饭元宝去书院,岁荌朝长春堂走。
这两日天气阴沉,像是在憋一场大雨,导致药铺里也没多少病人。
岁荌翻看账本,把昨天的账规整了一下,随后犹豫一瞬,抬脚出了趟门。
她去找杜掌柜,杜锦儿的母亲。
岁荌不是很在乎名声这些身外之物,但元宝还小,如果街上的闲言碎语过于难听,会伤着他。
杜掌柜的衣服铺子里也没多少人,看见她过来,杜掌柜笑着从柜台后面出来,“能让你亲自过来,可是昨天的账有问题?”
昨天杜锦儿去送的账本,杜掌柜见他回来的时候脸色虽然难看但没说什么,只当没出什么事情。
可现在岁荌上门来了,杜掌柜面上试探的是账本,其实问的是杜锦儿。
这孩子不会在长春堂又跟岁元宝闹起来了吧!
“账没什么问题,”岁荌笑着提起手里的两包药,“我昨天看杜少掌柜脸色不是很好,给他开了两副药送过来。”
杜掌柜眼睛都睁大了,惊喜来的措不及防。
岁荌这是关心锦儿?莫不是对他有想法!她就说锦儿按她的法子做绝对能成!
“哎呀劳你费心了,锦儿要是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杜掌柜欢欢喜喜接过药,随口问,“这主要治什么病啊?”
杜锦儿昨天脸色是不太对劲,但杜掌柜怎么问他都没开口,今天杜锦儿说要休息一天,杜掌柜允了,亲自过来看店铺。
岁荌笑,慢悠悠说,“就是些莲子心酸枣仁之类养心安神的药,主要治臆想之症。”
杜掌柜愣住,扯动脸皮笑了下,“你的意思是?”
“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不想因为些风言风语坏了咱们的关系。”岁荌拿手在自己跟杜掌柜之间比划一下。
杜掌柜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主要是昨个你家锦儿过来问我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岁荌笑,但脸上很是为难,“我拿您当亲姐姐,什么好事都想着您,哪可能对他有那个想法,就委婉表了下态度,谁知他扭头就说元宝喜欢我。”
岁荌也很惊诧的模样,右手手背敲左手掌心,一脸荒谬,“你说说这怎么可能呢,元宝才十岁,我等着给他挑个好妻主呢,这样的闲话要是传出去,他可怎么嫁人呢。”
杜掌柜懂了。
杜掌柜心里骂了杜锦儿一顿,脸上却笑着说,“你说这男子再话。”
杜掌柜单手拍了下岁荌的手臂,“你可不能跟他这个侄儿计较啊,他就乱说的,你放心,这话断然不会从我家这边传出去。”
她提了提手里的药包,“谢谢锦儿他姨了,等他稍微好些,我带他跟你和元宝赔不是。”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岁荌笑,“只要不乱说就行,他一个男子也不容易。”
“是啊,你都知道他走到今天不容易,”杜掌柜微微感叹,“他自己却忘了曾经多艰难。”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杜掌柜把岁荌送出门,前脚岁荌离开,后脚她脸上挂着的笑便淡了。
杜掌柜走回药铺里,将药包放在桌子上,跟伙计说,“去趟家里,把少掌柜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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