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那两人看向王鸿,王鸿低了头,只听双亲道:“鸿儿,她这般放言,分明是要爹娘性命,不若你去受了这五板,横竖她只要你这个人,断不会把你打出事来。”
“弟弟也是小孩,为何不是弟弟挨这五板?”
“你犯什么疯病,贵儿今年才四岁,万一打出个好歹,我们一家人要怎么活?”
说话间,妇人猛一推她,令她险些磕上石板。她稳住身体,慢慢走到祝逢春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姐姐,我愿挨这五板。”
祝逢春看着她磕完,将人牵到身后,哂道:“两位误会了,王鸿哪里算你家的人,我说的三个,是你们和那个贵儿。”
两人大惊失色,又哭天抢地起来。祝逢春抬起一只手,道:“罗松,你去村头酒店借些纸笔,还有印泥。”
罗松应了一声,便向村头走去。不多时,纸笔借来,祝逢春坐上唐越搬来的凳子,挥笔写下两纸文书,笑道:“两位按上手印,再各挨二十五板,此事便接过不谈,如若不然,我告到县令那边,只怕两位还要多受些苦楚。”
唐越将文书递到那两人面前,躬身道一声请,两人对视一番,颤着手按了红印。唐越收好文书,祝逢春看向罗松月痕。罗松掂了掂扁担,道:“我能打这五十板,只是扁担太粗了些,我怕把人打死,能换旁的么?”
“你想换便换,只是宽不能少于二指。”
“那是自然。”
罗松丢了扁担,在墙边寻了一根木棒,对那男子道:“我这般周全你,你可要耐打一些,莫惹小……小将军我生气。”
祝逢春看他神情,猜到他是想说小爷,想到当日那句狠话,一时忍俊不禁。这时月痕站过来,也提一根木棒,轻声道:“小人去打那妇人。”
“也好,你注意些,莫要牵动伤口。”
见她点头,祝逢春令唐越坐下计数,自己牵着王鸿走出院门。不多时,院里响起阵阵棒升,当中哀嚎不断,她蹲下身,按住王鸿肩膀,道:“怕么?”
王鸿低了头,喃道:“怕。”
“想救他们么?”
王鸿沉默许久,终于摇了摇头,又道:“姐姐,我以后是没有家了么?”
祝逢春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既唤我一声姐姐,又怎会没有家?跟姐姐回家,读书习武,做你想做的大侠。”
过了一阵,棒声止息,唐越走来拉住王鸿,祝逢春便去看那两人伤势。乍一看,两人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那男子被打得皮开肉绽,那妇人身上几乎寻不到伤痕。
祝逢春看向月痕,道:“练了多久?”
“一年多。”
月痕低了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真切。祝逢春抿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领着众人离去。走在路上,罗松看向她身边的王鸿,道:“而今战事吃紧,不若让她留在我家,交给我嫂嫂照看。”
“肃州离平阴太近,我怕那两人闹起来。还是点两个女营兵士,将她直接送到淮东军营。”
“也好,有女营兵士照看,她定能平平安安。”
行至村头,罗松帮她解开缰绳,拱手道:“我在军营还有公务,不好陪你去县衙,只得就此别过,下次见面,莫忘了借我龙驹。”
“知道,你放心去便是。”
祝逢春将王鸿抱上马背,自己按一下马背,便翻在上面抱住王鸿,提缰绳时,见罗松依旧立在原地,道:“不是有公务么,怎么不走?”
罗松涨红了脸,道:“方才打人受了累,歇一刻再走。”
祝逢春抿唇一笑,径去县衙立了红契,又飞奔至莫州,向父亲道明情况。一番来回,午时已至,三人在城里用了中饭,歇息片刻,便又去瀛洲附近探查。
前月莫州大败,萧擎领兵退守瀛洲,为防大齐兵士探查,萧擎在城外设下多处陷坑暗哨,祝逢春牵马走了十里,遇见三处陷坑,险些折了双腿。
“这镇国公主为何如此多心,守城便守城,挖这么多陷坑,行人连路都过不得。”
祝逢春提一根哨棒,向前探了几下,道:“送了十万大军,又折了自己的老师,再不谨慎,哪还有她的活路?”
唐越惑道:“好好一个公主,如何会因为几场败仗没了活路?”
祝逢春道:“公主,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么,安平公主皇储之尊,犹在不惑之年病薨,萧擎名上是镇国公主,实际又与储君之位无缘。”
她收了哨棒,抬头望西边白日。前日斥候来报,戎狄皇帝在朝中大发雷霆,命太子亲领五万大军南下,要与大齐兵马决一死战。
太子莅临,公主自然只能退居下位,倘有不慎,还会被军法处置。
想到这里,祝逢春忽然记起和叶景扬的初见,她说她家中世代从商,照常理说,她本该继承家业,奈何年纪太小,家里只许她修习文武。
乍一看,修习文武,比从商强了不知多少,然而仔细一想,便知她口中的从商,贩的不是一般货物。
“你说这些,是可怜她么?”
“有一些。”
见唐越睁大眼睛,祝逢春笑道:“放心,她一日是戎狄的将军,便一日是我的死敌。我至多让她死得痛快一些,不让她因戎狄庙堂受辱。”
唐越点点头,又道:“快戌时了,我们可要原路返回?再拖下去,只怕回去时看不清路。”
“回去也可,只是不好原路,换一条罢。”
言毕,祝逢春转过身,取北边小路西行。这条路处在田间,向前五里,是一条极汹涌的河,越过河岸,小路直入密林,掩映在层层绿荫之下。
因是六月时候,天地烫似红炉,乾坤闷若甑子,纵然黄昏已过,三人依旧汗流浃背,纷纷在河边浴面饮马,一齐走入林中歇息。行不多时,前方显出一座破落小庙,祝逢春让唐越月痕拴了马,又于蝉鸣中听得人语,便教上前查看。
唐越握紧腰刀,踅到那庙门口,只见两个戎狄兵士绑了一位僧人,似要割下肉来烧。她一时义愤填膺,看月痕一眼,掣过腰刀直奔上前,狠狠搠在其中一人腿上,又掰下他手中尖刀,待扣住他的手臂,与此同时,月痕亦擒住另外一人,还砍下他一条手臂。
两个兵士合拢双手,用戎狄语叫了一阵,唐越不解其意,只好看另外两人。祝逢春听了一阵,道:“没什么大事,杀了罢。”便去为僧人松绑。那僧人腾开双手,向祝逢春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作为,不免造下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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