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绵上beta专车的时候吓了beta们一跳。
他是omega吧?
有个西装革履的beta看上去跟他熟识,奇怪地问:“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温照绵风度翩翩地一笑,右手一撑就上来了。他应该去omega专车的。omega的车上布置周到,连会碰到的把手都包了一层细细的红绒,奢华的地毯、备好的酒水吃食还有轻度抑制剂更不用说了。
相比之下beta的东西就粗糙多了。
倒不是经济原因,只是beta们没那么在乎,比较随意而已。
方裕调笑道,“你那镶了钻的豪车特意开来的,这么快腻了?还是觉得太过高调奢侈,不要了就送给别人呗。”
温照绵鼻梁上虽然架着一副眼镜,凤目的眼尾却勾得很有韵味,显得温文尔雅,“好久没见你们几个了,江蓝也是,好久没见了,过来说说话也没什么。”
他笑着对方裕,“你喜欢那辆车?实在羡慕就给你算了。”
说着,手拿着钥匙做出往前递的姿势,送到中途——
啪嗒。
钥匙掉在地上。
他满是歉意,随意地往方裕脚边看了一眼,“没拿稳,只能麻烦你自己捡一下了……”
钥匙也掉在我脚边了。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一个女alpha坐在满是beta的车里确实有点奇怪。
大学那几年和一些alpha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现在那些alpha也不是不允许我去,只是我自己不想去。
好在这车也不大,不像那种小学生郊游观光的大巴车,车里也就四五个beta,beta的脾气可比那些倨傲的alpha好多了。
座位没有相连的,全是分隔开的。就算这样方裕还是坐在我对面。
那个什么信应该烧了吧?
最好烧干净了。
方裕仰头笑嘻嘻的,半俯下去捡钥匙。……方裕这家伙是狗吗?
手指在下面摸啊摸的。www.youxs.org?光往我脚踝和小腿上蹭!
我把钥匙捡起来,“…拿去。”
方裕抓着我的手接过去。学姐,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去兜风呀!笑嘻嘻地说。
……
“啧。”我好不容易把手指抽出来。
要礼貌。要冷静。每天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上百次。我勉强陪聊了几句。
beta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经济、娱乐方面的,谈天侃地的。abo社会虽然推崇特殊性别,但依旧关注实力,一路升学不像穿越前那样压力之外还会有别的出路。
那是一种更加残酷的、将米和糠筛选辨别的形式。
导致社会上、甚至校园中的慕强心理更加严重,更加病态了。
好像alpha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似的。
车窗是单向透视的。
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场景,这里就像个小的宴会厅一样,五脏俱全。座椅上的红绒柔软,车上备了香槟西餐。
温照绵的确是舌灿莲花。眼镜取下来后,一双眼睛生的格外有光彩。
举手投足之间富有感染力。
啊…政客风采。
车开了两个小时;一个微缩的交际场合,不管什么身份,他们都是深知怎么快速、高效、安全赚钱这件事的,很快就把酒言欢,建立起“深厚的友谊”了。
……
“我送你。”
我把外套扣好,对左右逢源的温照绵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温照绵这会儿倒没有刚才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了。他从站台上走下一阶,微微向上仰视,原本突出立体的五官因为背光而打上了一层柔和的阴影。
他示弱得不动声色,十分隐晦。
温照绵早就习惯了声色犬马的场合、在萨克斯管彻夜吹奏中,在各色的宴会上和不知姓名的人热切攀谈,发展短暂搭建的交际关系来获取利益。
但极高的自尊心、好胜心从来不会让他在言语交锋中落了下风。
他先是把安排好的车开过来,跟着,降下了车窗,含着不真切的笑意试探,“…这次校友会有几个人没来…”
温照绵要谈一桩事,懂得迂回试探的道理。
开门见山,立刻就暴露自己的意图不是个好的选择。
“……”
我都走远了他还开车跟上来。
路边已经有人在回头看一辆车慢吞吞地跟着我走了,小声讨论是不是在拍ao偶像剧。…太傻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停下来,车总算也跟着停了。
他开来了自己的车,一个omega反而从驾驶座上下来,纡尊降贵地给我开车门,“是一个beta要约你吃饭,不敢来找你…听说你以前帮过他,他想请一顿饭谢谢你。”
“我只吃家里的饭。”
说完手插进口袋,走了。去买奶茶给我家omega,他喜欢加西米露的。不要珍珠。我朝附近一家奶茶店走过去。
身后的车不紧不慢跟着。
他手臂放在搁下的空车窗上,“…还记得你跟有一个alpha闹翻的事吗?出了名次次体能课、拳击课都满分的那个。他跟你发狠话,再见到你要你好看。”
我停住,“不去。”
这种alpha勉强有点印象,但也没什么交情了。
“不是他要请你吃饭。你们不是闹掰了吗?他事后怎么求你和好,你都懒得理他。不出一年就彻底跟你绝交了。甚至被你气哭了。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那个alpha一毕业就地调到a城了。这几年都不愿意回来呢。”
啊,那家伙是alpha啊。
说实话我还能想起来那个alpha去学生会申请拳击教室,坐在椅子上脚底沾泥的长靴往办公桌一搁,嚣张点烟的模样。
总之名字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姓谈。
他打重量级业余联赛的拳击,一身腱子肉,总是浑身汗渍,衣服穿得垮垮的,露出若隐若现的结实、紧窄的腰臀。说话跟烟头一样烫人。一个脾气比我还坏、相当不好相处的alpha。
早八百年不联系了。
“不是他请我吃饭?”我瞥了一眼奶茶店门口熙熙攘攘的长队。
“…那提他干什么?”
温照绵的车跟在后面,我走几步,他挪几步。他搁在车窗口的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被阳光折射地耀眼夺目。
我眯了下眼睛,往阴影处看。
他看我一眼,单手把手表解下,瞟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攥着浅金色的表带随手丢垃圾似的一抛。温照绵停车走出来,问我,“还晃眼吗?”
“你真不记得那时候是怎么跟谈灼闹翻的了?”他无奈地问,“那个被谈灼欺负的beta可是一直都记着你呢……”
温照绵想——说来也简单,也不是什么敏感的霸凌事件。
alpha受追捧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追捧者不论第二性别,一样病态。过去学校的几次alpha球赛上,都有湿透的脏汗衫被趁乱拿走的事情。温照绵手指摩挲了一下,有点想抽烟了。他看眼前的人还是想不起来,喉咙里轻轻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
受追捧的alpha很少有像她这样不恶劣,不把追求者当猴子看的。
一般来说beta喜欢alpha,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尤其是有钱高傲的alpha,恰巧碰上那么一个拮据窘迫的beta追求者,一场普通吃饭玩乐的开销beta都付不起,alpha的目的也不在于钱财,只不过漫不经心地传递出一个信息:beta配不上alpha。
他提醒了几句,“你给那个beta付了饭钱的。之后你让他别来烦你。”
……
付饭钱?有这回事吗?
刚买到手的奶茶一个失神就洒在地上,我皱眉。话说小羊怎么还不来接我?说好了在这附近接我一起回家的。
从口袋里抽了几张纸蹲下去清理。
……
温照绵又提示了我几句。好像很希望我记起一点过去的事情。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
……
应该是大学第三年。
一场重量级业余联赛结束,alpha脸上挂彩,流着血和汗,手里拽着金腰带要请我吃饭。他叫谈…谈灼吧?
结果一去,一群alpha。
还有一个长得挺高、站在包厢边缘犹豫了半天,才走过来搭话的beta。
alpha笑嘻嘻的,眉毛飞扬,手指点在菜单上毫不客气地叫了好几个价格三位数、四位数起步的菜。追求他的beta小心翼翼地给他倒酒,有点手足无措。我有点不舒服,去洗手间冲了冲手腕。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beta在一个隐蔽的拐弯处数钱。数完后松了一口气。
我和面露尴尬的beta擦肩而过。
没忍住脾气刺了一句,“…没钱为什么答应别人请客。”
看见这个beta校外兼职好几次了,家庭条件也一般,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的样子。我只是闪过一丝想法:
辛苦赚来的钱,流水一样这么没有意义地花出去,真的好吗?
回到包厢就听见谈灼兴致勃勃、无不掺杂着轻蔑的恶意提议道——“这里没意思,换个地方接着玩怎么样?”这个alpha绝对是故意的。
他家里并不缺钱,说实话,这也是他出来玩的寻常开销。但是他明明知道这个beta经济情况一般。
他是故意捉弄人寻开心的。
我觉得这种做法有点怪。
毕竟那时候和这个alpha关系也只是一般。还算聊的上天的交情立刻冷下来。
刚刚去大厅签了账单,贵到令人发指。这家伙稍微心里有点数,别这么无聊,行吗?
“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没空。我又不是他的谁,没资格花他的钱。”
听我的话,他立刻面色铁青,蹭的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江蓝,你不是故意的吧?那个家伙就是来吊凯子的,撒网钓鱼的,教训教训怎么了!一开始盯上你,没得逞,又想借我做跳板……”
“就为了这么一个拜金的beta,你要跟我吵?!”
那个beta就在门口眼圈发红地看我,我摔门走了,顺便把这没脑子的beta也拽走了。
之后吵来吵去没完没了了。
随手拉黑了那个alpha的所有联系方式,难得稍微有点交往的友情就断了。那家伙发疯好久,把比赛上含过的护齿、打破的好几个沙袋寄到宿舍楼下,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换了好几个号码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态度恶狠狠地让我快点跟他和好,否则就没有机会了云云。有段时间又跟喝醉了一样,满含憋屈地放软话讨饶,绞尽脑汁、断断续续地说自己的不是。
这个alpha纯粹有病。
还好那个beta清醒地早。
据说之后就没有再请客吃饭的事情了。我把吸满了奶茶的纸丢进垃圾桶,“…他还想请我吃饭?”
不是跟那个beta说过不用了。
就那么一件破事,谈灼还气哭了?那顿饭是花掉了我将近一半的奖学金来着。
我没哭就不错了。
“我说不用了。叫他不必记住我了。”严格来说我也不算做了什么好事。纯粹觉得谈灼那个alpha有病,借题发挥跟他断交罢了。
过去这么久了还要请我吃饭,怪尴尬的。
温照绵说:“这么绝情的话,我怕不好说。转述过去让人难堪。”
他一副不想趟浑水的样子,深邃的眼窝下,眼睛又在我身上绕。似乎要看透身上有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他笑着解释说人家beta现在娱乐圈混的好,托关系找上他。又四两拨千斤,“…不如你亲自拒绝?”
“吃一顿饭又怎么样呢?过去的事情你再想忘掉,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没想到现在的beta也不得了了,很有一些值得买进的潜力股。你见一见也不吃亏的……”
温照绵倚靠在车门边,轻轻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仿佛意有所指,“外表光鲜靓丽,很有想法和门路,也不是一摔就碎的脆弱花瓶……不比在家整天洗衣做饭、沉闷无趣的omega好多了?”
……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我别过眼,望向停过来的车,“没有别的余地。”
不喜欢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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