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马车猛烈摇晃,安若素拿住座板沿,才和抱住他的茅珺勉强稳住身形,看对座茅勇扶住母亲也都不致摔倒,这才温柔拿下茅珺的小手,走到车前,却见莫马夫正在大口喘气,问道:“莫叔,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公子,前面地面有个人躺在地上,他埋在草土里,到近了我才看见,要不是勒马及时呀,咱这车都要从他身上碾过去喽!”莫马夫抹去额上咸水,安若素便趁此时下马。
木屐陷在草里,即时踩出几个水坑,安若素一步一顿走到躺地的人面前,泥污缝隙中还能隐隐看见华丽鲜艳的袍服,他俯身将食指放在那人鼻前,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用地上的水轻轻清洗人脸上的泥,映入眼帘的景象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公子,这不是……”莫马夫见状随之跨下马,惊道。
“安兄,出了什么事?”茅勇下车上前询问。
“有个人躺在路上,还是我的老相识。”安若素无奈摇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齐语生会躺在这里,摇晃肩膀,呼唤着,“老齐,老齐!别在这睡了!”
齐语生迷糊地半睁双眼,听见熟悉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回答,“是老安啊,你也来郡西玩了?这郡西可不是个好地方,你要小心啊……”
安若素见齐语生须臾又不省人事,只得起身拜托茅勇和自己一起将齐语生抬回车里,放在车内的地板上,继续上路。
“娘亲,你看这个人好脏呀。”茅珺蹲在齐语生身旁,看着齐语生一身的淤泥,不禁拈下一小块拿在手中轻轻把玩。
“你这丫头,看到什么都要碰一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章怜姝拉起女儿的手将她握在身旁,顺带着把她手里的泥球夺过来直接丢出了车外。
安若素才从车后净手回来,却见茅珺服服帖帖地在章怜姝身旁“罚站”,还是憋住笑意,致歉道:“章姑,真是不好意思,这人是我在红叶城的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在了路中间,让你们受惊了。”
“安公子不用在意,我们到红叶城就下车。”
安若素闻言不再多做解释,估计章怜姝已经被这一路上的“奇遇”给惊怕了,恨不得带着自己两个孩子尽快下车。
“齐公子怎么会倒在路中央呢,这真是奇了怪了。”莫马夫也在车前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安若素长舒一口气,随即沉静下来。
接下来一路还算平安,再没有遇到什么奇闻异事,只不过车上载了七个人,到后路马车的速度也缓了不少,快近红叶城的时候,莫马夫干脆跃下马牵着马走,好在伏丘原的地形并不崎岖、石路相连,否则时不时就要下车把车轱辘从泥里推出来那可真够安若素吃一壶的。
到达红叶城时已近傍晚,刚过城门,章怜姝立马就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安若素尽力挽留,可是章怜姝执意步行到大儿子茅能在红叶城的家,安若素也只好说些客套话,就将三人送走了。
回到车上,颠簸马车随着安若素的心跳逐渐稳当,他靠在车壁上,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齐语生,低声道:“人都走了,你也可以起来了吧。”
齐语生坐起,叹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的呼吸很不匀称,所以你的肚子时高时低的,还有你招牌式的打呼噜也没有祭出来啊,要装睡还是拿出点诚意来吧。能跟我讲讲装睡的原因吗?”
“就是想睡呗。”齐语生抠掉脖颈上的泥块,淡淡道。
“你这个人还是这样死要面子。先到我那去洗个澡吧,这个样子回去多不像话,你可是城里英俊瞩目的辩才。”
“辩才辩才,不变不才,哼,辩才。”齐语生嗤笑着,搓手才感觉到起皱皮肉的不适。
“得,金句说着就来了。”安若素不免调侃。
齐语生耷拉着头,沉默一阵,转头对安若素说道:“老安,我想在你那商行借住一阵子,租金我会按时拿的。”
“你想住当然可以,钱就免了。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想住在我那,跟你倒在路中央的事情有关系么?”
“老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要是不欢迎,我就往别处去。”
“欢迎,我当然欢迎!你想住多久都行,你不爱提我就不提了。到我那下了车立马就洗个澡,你这一身都要发臭了。”
齐语生轻嗅绣袍,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只觉臭气逼人,嘴都要噘到颏下,恨不能将这一身即时换下,滑稽的表情惹得安若素捧腹而笑。
马车行了约莫二十来分钟,终于回到了“安氏商行西处”,作为安若素这四年多来的住处,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他的家了。安若素吩咐管家班老接齐语生去沐浴更衣,又让莫马夫去歇息,眼瞧天色渐暗,佣工们正吃过饭在后园歇息,他便唤厨子抱出三个大西瓜切好送去后园给佣工们解暑,这才回到停在门口的车上,轻敲底柜门板,谨小慎微将门板取出,从中滚出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来,赫然是平波清。
“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平波清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低声问道。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阵子我住在哪?”
“和我房间暗连的地窖,只要把最后一件事解决掉,你就能在我的商行分处随意行动了。”
“你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这个,”安若素从顶柜里拿出一叠草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平波清,“这是东、南、北三个分行安插到我这里的三个眼线,如果你突然出现,他们一定会立刻报告给那三条老狐狸,所以必须解决他们。”
“你想要他们怎么个死法?”
“不用他们死,只要能把他们弄到地窖里,就算完事,不过后续可能还会有要你操劳的地方。”
“行,我只负责干活,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
“当然。”
黑云压过穹顶,迷住通亮的皎月,一片灯火死寂。西处所在的深巷,夜晚从来就是属于隐蔽深藏的不速之客,它们虽然不肯暴露形态,却总是忍不住一展歌喉,你方唱罢,我粉墨登场,一直到夜深,还沉浸在露天舞台里无法自拔。
安长钰坐在床上,透过微开的窗遥望对面寂静的安氏商行西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起身熄灭灯火,静静看着萧瑟的巷子,不知是因为比赌场的鼎沸人声静了,还是她难得感受到人生的流逝,一种怅然在她心底油然而生,手边墙上,正是岚钟哥赠给她“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的字迹。
她想打个盹,靠在窗边,眼皮不住打颤,好几次夹疼的秀发都让她从假寐中惊醒,然而这一次,楼下移动的一群黑影,却带着她的心跃动而起,她知道,到了拉开帷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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