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把这顿打挨身上?”
人在他手里,他的手却在这刻才开始抖。
我把你的兜全掏空了,捂着你眼睛的时候。没翻到手机,你总不带,总不带还要它干嘛?砸了吧。只有现金,几个钢镚儿,真是有多少往外吐多少,全被药店那女的拾掇干净了是吧。
分文没有,还是要跑,不声不响,人像水一样,眼都不敢眨就蒸发了。
小陈,我三点零一分到派出所大门,三点整还在打电话,捞吧,捞我弟弟,辛苦你们寒冬腊月下河。
要埋在后院儿的。
饭店的监控大片地坏,那么短的视角空白我能想到你一千种死法。最先想到的是,桥。
楼听凝视他,针定在他脸上。哭啊,快哭,掉眼泪,把火扑灭。
但是没有,那张脸上只有平静,眼波滞停。
“出门三十米就能走丢,又跑?”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衣领捏得更紧,更抖了。
“前后十公里都没有派出所,我去哪领你?”一踹垃圾桶,陈余就被拎出来了。
“给个信儿?”
陈余聚精会神地盯住地上的塑料袋,里面是那些曾经被当做宝贝的药。
和已经冻实了的包子豆浆,豆腐馅儿,红枣味儿。
不该这样的,谁来捡走它们呀?无家可归的人,饥肠辘辘的流浪猫,山间低飞的鹰,或者,排成虚线的蚂蚁……
总之不能是我,因为我也是孤儿,我带着我的孤儿药来陪你们。
哦,现在我被捡走了,我的新妈妈是皮带,它一刀剪断我出生时的脐带,所以痛,痛是正常的。
陈余面贴在石墙上,皮带一鞭一鞭抽下来,充绒的裤子被打得皮开肉绽,楼听按着他后颈的力度分毫不减,那些蒲公英一样的鹅绒在他耳边飞,小精灵似的。
直到真正的皮肉开始渗出血,耳边风声破空的响动才停下。
挨打的人是我,可是哥哥为什么眼睛会红啊?
钳制陈余的力道松懈了,于是他转过身,伴随楼听的呼吸而一呼一吸,因为哥哥的呼吸都太长也太慢了。
陈余没有那么好的肺活量,中道崩殂。所以他让自己寄居在楼听大衣里,脐带的断口变成哥哥向外呼吸的通道,这样他们就能片刻地共有同一口氧气。
好一会儿,楼听都说不出话。他现在不想暴露在阳光下、空气里,只有深海和太空能满足条件。
所以他回到现实,踩实地面,又捏住陈余的后颈,骨头硌手,不想碰,不想靠近活物,那把这项重负还是交给皮带吧。
皮带很韧,捆住陈余的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另一端是他刚贴过的靠枕。
楼听还是静静的,一言不发的。陈余甚至能看见他周身光的颜色,是透明的。
透明的怎么会被看见?
因为气流被四面八方地阻隔了,楼听陷在真空里,陈余的喊声进不来,他透过这道密闭的四方铁笼看见那盒烟,只剩一支了。
“哥哥,手疼。”
“哥哥,屁股疼。”
“哥……”
“哥,你给我解开吧,感觉要断了。”
这几句话来回哭,有一搭没一搭,哭累了就闷头喝水。小飞象还是热的,楼听把人捆成这样,还往里面蓄热水。
但完全不发出声音。
绑得特结实,还是死结。陈余连试着解开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他用蛮力挣,更紧了也更疼了。
原来已经麻木了的手还是那么娇气。
“再动一下拴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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