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筠第一次遇见池漪,是三岁,屁都不知道年龄,五岁的池漪把她从摇篮抱起来,戳她脸玩儿,谢韶筠在她胸口尿了。
可能小时候结下过有味道深刻梁子,谢韶筠不大喜欢池漪。
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像池漪似的,活得没有色彩。
就好比题目,池漪交出来的答卷永远是一百分,看不到波折,也看不出起伏。
这样的人来往特别没意思,还会在成长路途里,成为别的小朋友被打压的对象。
综上所述,三岁的谢韶筠不待见池漪,成年前的谢韶筠同样不喜欢池漪。
要具体总结她们之间的青梅关系,谢韶筠不大聪明的总结为,隔壁那幢别墅里的假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塑料姐妹。
撕开这层关系,其实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住。
两家宴会上,偶尔谢韶筠跟池漪碰个杯,算是打招呼了。
当然谢韶筠这个人不完全混不吝,她是个讲道理的大小姐。
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偏见,她跟池漪关系不好,是因为诸多原因叠加在一块儿所致。
谢家跟池家是邻居,商业上有往来,家世上,池家要厉害一点,谢橙是个老狐狸精,因为两家孩子年龄相仿,就希望两家孩子玩到一块。
一来是人脉,二来青梅与青梅的关系,那以后就是一起涨的铁闺蜜,谁家有个困难不帮忙呢。
思量到这些,谢橙帮谢韶筠跳了个级,幼儿园到初中,一路跟池漪绑定在一块。
这就避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两家人住一块,节能开源,交换着派一辆车接孩子。
谢韶筠玩性大,下课后,不回家。
有回,恰好是池家司机过来接,谢韶筠放学后,没有及时到学校门口,所以等她玩够了,走到门口,发现车辆开走了。
晚上找到池漪,池漪眼皮都没抬一个,边做题,边反问她,为什么要等你?
那一年,池漪才八岁。
冰雕玉琢的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已经跟大人一样有棱有角,凉薄至极。
池漪没什么笑容的看着6岁的谢韶筠,表达了对不良少女敬谢不敏的嫌弃。
谢韶筠还挺生气的,但六岁能要什么脸。
自此以后,谢韶筠每天都要跟池漪挤一辆车。她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你不是嫌弃我跟你挤一辆车,那以后我就天天膈应你。
让你感召纠缠的美妙。
不过池漪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小就懂得算计人。
还摆出效率论一说,并离谱的说服了谢橙同意了她的意见。
从此谢韶筠跟池漪一起放学,但为了不影响池漪小朋友学习时间,谢韶筠必须准时上下学,不能在车内吃早餐,不允许弄脏衣服,坐进车内,最后一条不允许留长发。
最后一条,令小时候自然卷,扎辫子像洋娃娃的谢韶筠彻底爆发了。
她去找池漪,池漪凉凉的笑着说:“没看出来吗?做不到你就知难而退。”
然而转头,在大人面前,池漪给出的理由是,小孩子留长发,发质不好。
池漪说,我都留着短发,为了方便以后一起手拉手,妹妹也剪头发吧。
后来冯钱钱转念想,这话说的非常对,谢倾城的头发就是因为小时候留太长了。到高中,学习压力大,掉发尤其明显。
担心孩子年龄大了头秃,冯钱钱就给谢韶筠剪了个狗啃的头发。
小时候,池漪明里暗里欺负谢韶筠不止这一件,暗地里数不清。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谢韶筠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陪池漪看课件,问她,小时候,你为什么一直欺负我。
池漪拿掉谢韶筠手里的冰淇淋,没让她吃。
自己舔了一口,说,可能当时你看我不顺眼,心里应激反应。
不过我哪里有欺负你,是在帮你养成好习惯。
剪头呢??[(”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池漪立即反驳,在谢韶筠追问下。
池漪说了实话:“你小时候扎辫子,洋娃娃似的,模样太好看了,很多人都想跟你交朋友。而我是在帮你赶走追求者”
“哦。原来那么早你就暗恋我了。”
池漪就不说话了,斜了眼谢韶筠:“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
谢韶筠初二那年,池漪家发生了大事,影响范围波及广,具体涉及到池漪的学业以及在学校里装逼的地位。
这件事发生的具体原因,谢韶筠不太清楚,那一年好多企业都受到了金融危机影响,池漪的父亲经营房地产,结果那年,地产崩盘,池家有好一阵都在电视里播放着。
谢橙看电视时,滚动蓝色字条里,谢韶筠偶尔一瞥就能看见,池家资金链断链,面临破产危机。
池漪那年初三,谢韶筠初二。
他们就读的学校,几乎所有人都是富二代,小朋友一起玩,也有自己小圈子。
以前池漪是这个圈子里的中心,走到哪儿都被人吹捧,虽然池漪活的像个标准答案,但她假归假,小小年纪却比之谢韶筠这种纯真幼稚的富二代要更像天之骄女。
但天之骄女一夕之间坠入神坛了。
那天是下午三点,谢韶筠逃课采风。
私立初中有个荷花池,谢韶筠竖起画架,摆了颜料开始落笔,没画几笔。
就看见池漪跟着一个白裙子女生走到荷花池边。
两人说了几句话,池漪似乎想走,结果白裙子女孩子眼睛一闭。仰头掉到身后的池子里,池漪没有救她,很冷漠,也很没有同情心。
“吧嗒”手中笔落下来,池漪看过来,与谢韶筠对视了一眼,随后她转身离开了,是谢韶筠叫的人。
隔天,学校里开始传,池漪霸凌同学。
有人拍了照片,把女孩子掉入荷
塘里求救的照片发到了网上,而池漪就站在荷塘边,眼神冰冷的不像是十几岁的小孩儿。
当晚,谢韶筠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池家的车。
晚上,谢橙打开电视,校园霸凌的事情,上了社会新闻。
谢韶筠问她爸,怎么会这样。池漪是冷漠,没有同情心,但她没有推那个女孩子下水。
新闻报道上,把池漪形容为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富二代少女,跟实际情况不符。
谢橙只是叹了口气,摸着谢韶筠的头说:“筠筠最近都不要跟池漪姐姐坐一辆车了,好不好?”
谢韶筠当时才十多岁,她口头上答应了爸爸,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理解大人口中墙倒众人推这个词汇具象到人身上是怎样的痛苦,也不明白金融危机下,这件社会新闻,对于池家,对池漪的打击。
一周后,池漪再次上学。身边没有朋友了,有天谢韶筠去买橘子汽水,池漪从身边走过,谢韶筠身边的小姐妹悄悄告诉她。
“以后离池漪远一点,她有暴力倾向。”
谢韶筠觉得她一派胡言,因为一个月前,这位朋友还想着拖谢韶筠关系,认识池漪。
这年蝉鸣鸟叫,女孩子披着蓝白条的校服,身材已初具少女的身量,一身清冷气。
抛去家世的光环,污言碎语萦绕在身边,尽管如此,谢韶筠仍觉得池漪还是八岁那年,像个完美答卷的池漪。
谢韶筠瞪了身边女孩,推开她的手臂,在便利店多拿了一根棒棒糖。
跑了一阵,追上池漪。然后在池漪错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朝她手里塞了颗糖。
谢韶筠觉得,此时遇见她的池漪,目光里有一瞬间是发苦的深渊,所以她用活泛的脑袋,想到解决办法,用买来的糖中和一下池漪眼底的苦。
池漪接受了糖果。
低头看着谢韶筠。
初中以后谢韶筠头发留长了,浓密的一头自然卷,发色不太纯正,偏褐色,五官从小就精致极了。
阳光下,皮肤很白,有细汗从脸颊划过,抬手时,学校的POLO衫往腰上堆,一截细腰明晃晃的出现在视野里。
池漪动了动手指,但没有抬起来,主动挪开了视线,感到有点烦躁,问她:“你过来做什么?”
谢韶筠气喘吁吁说:“追你。”
池漪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用清冷的嗓音,说着戳人的话,对谢韶筠说:“你爸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跟我玩儿啊”
谢韶筠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她们以前也没有在一起玩过。
但又觉得假人池漪这一刻是真人,眼神有些孤单,好在本市有个不计前嫌、不记仇的谢韶筠,愿意包容池漪通身的毛病。
谢韶筠捉住池漪的手,说:“有哦。”
“但我喜欢跟你玩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听我爸妈的意见。”
池漪薄薄的背弯曲了一下,长直的细腿蹲下来,与谢韶筠眼睛对
视了两秒。
谢韶筠觉得池漪好几次,是想要伸出手捏她脸,但池漪只是看着她,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然后无情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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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下半年,池家的产业分割严重,池父打算下海发展。
谢橙应该在中间帮了忙,入股了池父的公司。
有天谢韶筠听见她爸给池广博打电话。
说:“韬光养晦也好,你既然决定这么做,不如放手一搏。”
又问他:“池漪呢?你跟柳宛去海城。那池漪怎么办?”
池漪初三下半年,遭遇了人言,污名,宛若天空中自由坠体的一颗流星,降落在谢韶筠脚下。
可能谢韶筠天生同理心重吧,她看着这样的池漪,与父母离开,独自一个人,在这所倍感狼藉的学校里上学挣扎,目光会不自觉挪到池漪身上。
比如池漪什么时候成绩下滑,有多久没有上学。
中考六月初,池漪没有进入考场,学校被征用,谢韶筠放假跟小姐妹去玩密室,在隔壁的网吧看见池漪戴着耳机,嘴巴里叼着烟,活的像个社会人士。
谢韶筠走到她身边,砸了池漪左手边的空酒瓶,问她:“你还是我认识的池漪吗?”
池漪摁灭烟头,冷漠地与谢韶筠对视,旁边网管问,认识啊?
池漪就回他说:“不认识。”
谢韶筠挺虎的一个人,腿翘在椅背上,懒洋洋告诉黄毛,说:“我是她妈妈。”
“谁叫你们给未成年开机的。”
黑暗脏乱的环境里,池漪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笑了。
说:“小孩。”
“赶紧走。”
谢韶筠就像她小时候蹭车一样,讨厌别人命令她做事情。
拖了张椅子,坐在池漪身边,池漪无法,没搭理她,却加快手速,在键盘上疯狂敲打,手速快的惊人。
谢韶筠原本以为她在玩游戏,沉迷网瘾少女,结果乍眼一看,屏幕上一堆不认识的代码。
从网吧走出来,长街黑暗,长长一条看不见尽头。
谢韶筠踩着池漪的影子,问她:“为什么要来网吧。”
池漪偏过头,谢韶筠认为池漪很有可能说谎敷衍,所以提前在这句问话前加了定式:“你家里有电脑。”
“所以为什么来。”
光线投进池漪眼睛里,里面仍是盛着很浓郁的情绪,十几岁的谢韶筠看不懂,觉得那是黄连一样的苦,所以跑到下一个路口,拉着池漪走到便利店,还是买了一颗棒棒糖,塞到她手里。
池漪没有告诉谢韶筠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网吧,但是她拿了谢韶筠的棒棒糖。
在独自回到对面那间,没有烟火的空荡别墅里时,池漪站在门口廊檐下,看谢韶筠,不知道为什么,谢韶筠觉得今晚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本来不想管池漪了,也并不觉得池漪需要她。
但那天晚上风吹到脸上是燥热
的,谢韶筠猛地回头,穿过马路,跑到隔壁的别墅前,拉住池漪,问她:“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就是觉得,可能自甘堕落一回,能得到一句话。”
池漪开玩笑的口吻把手机拿出来,空空如也的短信和寥寥无几的电话记录,谢韶筠莫名抬起头,听见池漪说:“但是没有人。”
池漪脸上看不出来有多少失望,谢韶筠心软了,尽管谢家的教育方式,是不要想着靠自残获得别人的帮助。
但这话谢韶筠不可能现在告诉池漪,换了温和的语气问她:“要谁说话,你把她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找找。”
池漪无所谓的语气说:“只要是人说的话,谁都可以。”
“啊?”谢韶筠愣了下,气笑了:“要说什么?”
池漪看着她,安静了好一阵,就在谢韶筠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池漪忽然拽住谢韶筠的手臂,叫她的名字:“谢韶筠。”
谢韶筠颔首说:“嗯。”
“你说祝我生日快乐。”池漪支着双腿,一身冷意的站在那儿。
谢韶筠抬眸,四目相接,凑近了,忽然想抱一下池漪,但没有那个胆量,便问:“需要买个蛋糕吗?”
“不用。”
谢韶筠说好吧,“祝你生日快乐”
“以后别去网吧了。作为回报,我再对你说一次生日快乐。”谢韶筠感到池漪身体僵硬了一下,
在这个凉夜里,谢韶筠说了好多遍,祝池漪生日快乐。
她说:“你不要去网吧了。不要喝酒,不要抽烟,不要变坏。”
“我爸说,长大注定是个孤独的过程。”
“你是池漪啊。”
谢韶筠讲了一堆的人生哲理,抬眸去看池漪,结果池漪笑了一下,告诉谢韶筠。
“你进来时,我才抽了一口,发现不合适准备灭掉。”
眼见为实,谢韶筠不信任池漪,问她:“那酒呢?”
池漪叹口气:“隔壁黄毛的,你砸了他的酒瓶,没看见他刚才瞪你的眼神吗?”
谢韶筠感到尴尬,犹自不死心问:“就算这样,你还是去网吧了。”
池漪与谢韶筠肩并肩,坐在别墅外面的门槛上,承认自己是去网吧,但那是因为今天别墅停电了。
家里没有大人,池漪不想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给她爸她妈打电话,许久都无人接听。
所以她去了附近的网吧。
池漪解释完,用黝黑的眸子看着谢韶筠,谢韶筠坐在她旁边,翘起的腿放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池漪:“要不要借你靠靠。”
那一晚,对于池漪来说,谢韶筠的肩膀单薄而无力,洋娃娃一样的隔壁女孩,像随时会碰坏的脆皮鸭。
但洋娃娃小狗眼向下弯着,冲池漪阳光明媚的笑,拍着自己单薄的肩膀邀请她靠过去,池漪闭上眼睛,禁不住诱惑,什么也没想,把头埋到谢韶筠肩膀里。
忽然想说,是你要追上来的,那以后就
一直靠着吧。
谢韶筠升初三,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_[(,值得一提的是,她跟池漪同年级了。
不值一提的是,自那晚以后,谢韶筠身上多了个包袱,假人池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谢橙,以谢韶筠的成绩太烂为理由,需要聘请池学神给她补课。
一整个夏日,蝉鸣嘈杂,池漪娉娉袅袅垂着头,握住谢韶筠手指,洗发水的香味扑在谢韶筠鼻尖,池漪纠正她写字笔画,音调上扬,裹着笑问:“学会了吗?”
谢韶筠感到耳根发热,慌神间,低下头,看见池漪带着她写下来的那个字跃——漪,心尖荡起涟漪的漪。
那一晚,谢韶筠回家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她自己去卫生间洗了床单。
距离中考还有一百天,谢韶筠问池漪打算上哪所高中。
池漪说准备去广市一中。语气停顿了一下,又转头问谢韶筠:“能不能努力一下,陪我一起上高中啊。”
月色下,池漪目光纯然真挚。
谢韶筠挪开视线,犹豫了片刻,估算上个月月考排名,她哀愁的看向池漪,说:“你觉得我这个成绩能以吊车尾的成绩跟你上同一所高中吗?”
池漪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谢韶筠抬头挺胸收腹,站的笔直。
“我认为你爸捐一幢楼,你上重点高中的概率会更大。”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谢韶筠瞪她,玩闹地抄起池漪胳膊,咬了下去。
“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池漪说她,不过没有反抗。
冷玉般白皙的手臂,被烙上两排整齐的压印。
谢韶筠其实没有真咬。
为自证青白,手指抚摸上那枚牙印,揉了揉。
池漪手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缩回去了。
眼睛看着地面,低声说:“但还是很疼。”
谢韶筠狐疑地看着她,判断池漪低眉敛目的表情不像再说假话。
于是拉开椅子,作势要站起来,找医药箱。
池漪又说家里没有医药箱。
谢韶筠想了想,把池漪手拿到面前,说:“那我—给你吹吹。”
唇瓣呼出温热的气息,覆上那枚浅浅的牙印,池漪看着谢韶筠很久都没有动。
“池漪,你是不是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韶筠指着池漪手臂周围的皮肤问。
池漪没吭声,抽回手,叫谢韶筠:“小狗儿。”说:“以后别乱咬人”
“也不要随便给人吹气。”
谢韶筠认为池漪管的太宽了,但还是回答她:“你当我真是狗啊,乱咬得病怎办。我亲姐都没有这个福利,只有你有,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池漪看着谢韶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笑得开心。
说:“嗯。”
一年有四季,当时间跳转到下一年春季,上个夏季残留下的燥热,仿佛蔓延到这个季节里。
只是这个时候,谢韶筠不明白这些是什么,只是认为,池漪跟她关系不知不觉经历了加速度这个过程,突飞猛进,一路高歌走到了友谊的终点。
半年前,两块磁场不和的石头,如今混在一起,睡一张床,抄同一份作业、补同样的课,并竖立了一起读高中的远大目标。
中考最后一月。
谢韶筠成绩突飞猛进,为此熬到眼睑有了黑眼圈。
不过谢韶筠熬夜学习的同时,池漪也跟着在熬夜。
虽然她并没有学习,但陪同谢韶筠学习的整个过程里,池漪的功劳必不可缺。
她承担了谢韶筠的教学、补课、划重点、时间规划等包括学习之外生活习惯方方面面的效率改造。
尽管大部分时间,谢韶筠觉得池漪在借着教她学习的名义。
鼓捣电脑里那些谢韶筠根本看不懂的数据。
五月份,谢韶筠因为成绩进步突出,老师特意把板报的画画任务交给谢韶筠。
这是谢韶筠为数不多的爱好,她欣然接受了老师提议。
有好几节自习课都在外边摸鱼。
那天上午去老师办公室申请梯子,顺便感谢了下老师奖励之举,结果班主任老师说,她的这个奖励,原本不是老师的主意,是池漪申请的。
谢韶筠晕晕乎乎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坐在简易的梯子上,画春天柳枝,一下午效率都不算高。
脑海里一会儿猜想池漪为什么会为自己申请奖励,一面又想好像上回学校放假时,谢韶筠向池漪吐槽过学校里办报。
“如果我画春天,肯定不是这样。”
“想画啊?”
“嗯。但我初三了。”
这个即将步入夏天的春末,谢韶筠脑海里想着池漪画春天,笔触时缓时急。
结果画完一根柳条,支起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个男生正给池漪递情书
谢韶筠看了几眼,佯装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坐回架子上重新办板报,然而再落笔画了,线条糊了。
视线忍不住转向角落。
男生个子很高,比池漪高半头,把池漪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像是在拥抱。
谢韶筠认为初中生不能早恋,而且她们马上初三毕业了,恋爱心智时机都不成熟。
丢了粉笔头,自觉正义,隔得老远谢韶筠扯着嗓子叫池漪名字。
男生惊慌后退一步,池漪闻声回头,马尾辫甩在脑后,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来,看见是谢韶筠,仿佛立即有了温度。
她把男生递到手里的礼盒退还回去,说:“同学,没事我先走了。”
“我妹妹在那边办板报,怕她摔下去。人命关天。”
她说完就往谢韶筠这边跑。
男生表白的话还没说完,只好跟着一起跑。两人走到谢韶筠这边的梯子下面。
池漪扶稳梯角,男生似乎还
想说点什么,干巴巴找话题,问池漪:“这是你妹?她怎么还烫头发?”
池漪神色冷下来,不着痕迹挡住男生视线,拿正眼瞥向男生,言不由衷诋毁谢韶筠,说:“她是不良少女,混社会的,老师管不了。你以后见着她,离她……我们都远一点。”
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男生闹了个脸红,跑开。
谢韶筠站在高处,听见假人池漪这信手拈来的谎话,气不打一出来,掷去铅笔头,哗啦啦砸了好几根,砸到池漪长发上。
池漪像是没感觉到,不是很生气,仍旧扶着梯角。目视男生离开,才从容抬眸问:“想谋杀啊?”
“不是哦。”
谢韶筠皮笑肉不笑回她,故意没跟她说话。
把黑板报办完了,从木架上下来,冷不丁将两手沾上的粉笔灰朝池漪脸上抹,拉着池漪脸颊,说池漪:“你真讨厌。诋毁我名声。”
说这话时,顺便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谢韶筠问池漪:“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去上自习吗。”
“我走了,谁给你扶梯子。”池漪顶着粉扑扑的脸,补充说:“讨厌的我怕讨厌的你摔下去。”
谢韶筠被逗笑了,拉住她的手说:“好吧,那讨厌的我们,一起去洗个手。”
“嗯。”池漪爽快同意了谢韶筠的建议,牵动唇角,跟她一起笑,两人合力把梯子收好,放到杂物室,随后手拉手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中考如约而至,那天天气很热,谢韶筠带了冷饮,被池漪没收了。
两天考试结束后,谢韶筠是准备报复会去的。
但是那天考场外面,池漪上了一辆加长的林肯车。
从此,没有消息了。
查分当天,谢韶筠忍不住,给池漪拨了电话,想问她:“人在哪里,有没有查分?”
电话显示无人接通。
之前给她发的短信好像也随着这声无人接听通销声匿迹。
没有得到池漪的回复。
谢韶筠感到烦躁,心中强烈的失落感令她意识到,这一年自己好像和池漪走的太近了。
近到谢韶筠大姨妈来的当天,会指使池漪给她买卫生巾,近到有次体育课,裤子上染了血。
池漪脱下校服,借给谢韶筠系在腰上,挡住了尴尬。
因为最丑的事情,在池漪面前发生过了。
谢韶筠将池漪由隔壁那个假人定义为无话不谈的姐妹。
原本以为中考成绩应该两人互相第一时间通知,但事实上,谢韶筠是去学校填志愿时,听老师说,池漪中考成绩全市第一。
不过填志愿这天池漪没来,吃散伙饭那天,池漪也没来。
她好像忽然一下子消失在谢韶筠生命里,没有通知,没有再见,甚至连手机里回复都没有一句。
隔壁别墅大门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有一棵老树顽强的生根发芽,枝蔓从墙壁延伸出来。
有天,谢韶筠从家门口路过,看见一截枯枝败叶落在脚边。
恍然惊觉秋天到了,而这一年的秋天谢韶筠有个朋友消失了。
就像那天晚上,这个朋友匆忙的扣开谢韶筠的同情大门,急切而孤独地寻求谢韶筠,对她说一句祝我生日快乐。
谢韶筠觉得她可怜,需要拯救,所以对她说了生日快乐,帮助池漪渡过短暂难捱的时光。
池漪恢复得很好,不再感到孤独,正常生活,所以便没有说再见,离开了。。
谢韶筠忽然感到很多的难过。
她那时想,池漪没有对她说再见,也许是因为池漪交了新的朋友,不再需要谢韶筠了。
女生之间的友谊,一茬茬的,幼年、童年、青年、每一个阶段,仿佛都会遇见不同的人。
而池漪是生命中的过客。
4、谢韶筠在这一年秋天上了高中,学业紧张,课程像是碾压的机器,几乎要榨干学生所有的精力.
因为太忙了,谢韶筠很少会想到池漪。
第二年,再听见池漪这个名字时,会在脑海里翻找几秒钟,想到她,心里会惊讶的来一句,哦,隔壁那个——池假人。
第三年,有次回家,经由谢橙之口,听见爸爸羡慕的提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池漪的名字。
池漪在国外,读了很厉害的学校,两年时间,她被哈佛破格提前录用。
谢韶筠猛地发现,原来很久以前,池漪为谢韶筠补课,编写的代码是程序软件。
谢韶筠补习时,池漪看得英文是在为托福考试做准备。
池漪复读那一年,不怎么做初中试卷,拿回来的竞赛题是谢韶筠没有学习过的高数。
很多—池漪不属于这里。
谢橙说池漪从小唯一爱好是学习。她其实早就不是初中生水准了,但是当年池家遭人暗算,为了迷惑对手,池漪的那件霸凌的事情没有立即澄清,也同时需要忍耐蛰伏,没有立即出国留学。
谢韶筠曾经清醒的把池漪形容为完美的大答卷,池漪的行为处事可以永远是标准答案。
但后来池漪这颗完美的星星从万米高空坠落,落在谢韶筠脚边,她沾上了泥土,谢韶筠把她捡起来了,误认为流星陨落。
其实星星永远是星星。
谢韶筠那天想到一句话,星星不需要普通人可怜,因为她原本一直在发光。
而人类却不可以适应了光明后,再次坠入黑暗。
时隔两年,脑海里产生强烈地对池漪怨憎的这晚,谢韶筠出门,站在池漪家门口良久,朝池漪家丢了很多石子。
像是投掷在池漪身上。
扔完后,谢韶筠转过身,头也没回的走掉了。她很洒脱,跟池漪这一茬翻篇了。
高三忙碌起来,谢韶筠再也没有想起池漪这个人,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池漪回国了。
她还是住在隔壁,大学在A大,谢韶筠想进的那所大学。
十八岁,谢韶筠高中毕业,拍结业照片,池漪拿着相机要跟她合照,谢韶筠无情拒绝了她。
隔天晚宴,谢韶筠穿了礼服,但是她一直在整理过低领口。
池漪走过来,取了自己的外套,递给谢韶筠,谢韶筠懒于搭理,转身离开了。
池漪追上来问:“要怎样才能消气。”
“没有生气。”谢韶筠笑了,竟然无比松弛的对她说:“我就是没把你当朋友了。这算哪门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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