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晴被逮捕归案后,谢韶筠与池漪去了两次警局。
第一次是翌日下午,配合警察录笔录。
第二次便是两天后的今天。
“感谢你们。”
做完笔录,王警官亲自送谢韶筠与池漪出警局,走到门口。
谢韶筠用不确定的语气问池漪:“简晴会被判死刑吧”。
池漪点头说嗯,谢韶筠便笑了,说那就好。
寒冬腊月,尽管有太阳,天气还是很冷。
两人坐到车里,池漪司机在。
她们一起坐到车后座,因为有个横档间隔在两人中间,池漪好像不太喜欢,调整开关,把横档放下来。
挨着谢韶筠肩膀坐好,语气里颇为不舍:“我只有两天假期。。”
谢韶筠说:“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你不挽留我吗?”
谢韶筠扫了眼池漪,池漪看上去倒是镇定自若。
两天假期,她们就在床上躺了两天。
继续躺着,池漪工作效率高没有影响,谢韶筠画室的活只会有增无减。
她微咳出声,将没骨头似的身体从池漪身上挪开,佯装一本正经说:“你工作重要,而且我也要工作了。过些天,我去南城跟达美交接一下纹身工作室的事情。到时候还能再见面。”
谢韶筠体贴说完,也没有得到池漪认同的眼神。
池漪很沉默,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
下午她们去了一个温泉山庄。
山庄是池漪高中同学开设,对方叫黎溪。
谢韶筠也认识,去年在她爸举办的宴会上见过。
本人很有能耐,长袖善舞,也懂见人下碟。
她一双明眸先是在两人脸上逡巡,最后定格在谢韶筠和池漪戴着的同款戒指上。
了然笑了,招呼池漪说:“大忙人,听说你来,我专门定了酒局。没想到你把谢三也带来了。”
“太给面儿,快进去,池子给你们准备好了。”
泡完澡,中午的酒局定在颇为高档的会所,黎溪带来了一些老同学,还有不少圈子里的人。
认识池漪的,就围在她面前,说话敬酒都很恭维,池漪喝茶不喝酒,没人有意见。
餐桌上有两位谢韶筠认识。
其中一位没有黎溪有眼力见,因为池漪不好接近,便拉着谢韶筠说:“小谢,听说你妈最近帮你相亲,怎么样啊?”
谢韶筠说,什么怎么样。
事实上,她一个都没有来得及见,最近见的那位是凑巧人在南城,上赶着碰上,还恰好被池漪遇见。
想到这里,谢韶筠侧过头看池漪,池漪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在半空相碰,本来气氛就微妙。
那人还在继续自以为是套近乎:“那么多照片供你选,真就没有想法么?以你条件不可能一个也找不到,哎呦,还是眼光也太高了。”
池漪唇角残存的笑容彻底消失,谢韶筠就更烦那人了,不咸不淡看对方一眼。
无名指往上竖一下,手中戒指晃动,谢韶筠吊着眼皮,没多言。
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池漪很浅地勾了勾唇,然后用她戴戒指的左手握住高脚杯,慢条斯理抿了口红酒。
猩红的酒液衬的她手指很白,同款刻有谢韶筠名字的戒指也很明显。
刚才发言的人此刻脸憋的通红,套近乎的话变成了得罪人,还把池漪给得罪了。
用餐的后半程,他像是一只霜打茄子,歪在座椅上,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
晚上两人在温泉酒店睡,谢韶筠泡了澡出来,裹着浴巾。
池漪终于开口说话了,问谢韶筠:“你这两年相过很多次亲。”
“没有。”
“那——”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池漪。你在吃醋。”谢韶筠贴着池漪耳朵,打断她,又拿过池漪的手,摆放在灯光下看。
说:“戒指真般配。”
池漪目光就变得奇怪,挨过来,谢韶筠摸了她,池漪埋在谢韶筠胸口,问:“做吗?”
她强调说她今晚是很想的,因为明天就要回去了。
声音有些急促,谢韶筠没吭声,但……
2026年元旦,谢韶筠应谢橙要求,邀请池漪回家见家长。
池漪晚五点抵达四九城,赶在晚餐后半程过来。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除谢藏星外,池漪很受欢迎。
谢橙招呼池漪餐厅坐,池漪把棉服挂在衣架上,抖落风雪,坐到谢韶筠身边。
冲大家说“抱歉,我来晚了。”
她爸她妈都很热情。
谢韶筠贴着池漪耳朵:“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谢韶筠看着池漪眼睛说:“因为我喜欢你。”
池漪就静静地看着谢韶筠,很专注说“好的,谢谢你喜欢我。”
谢家人吃饭,没有很多规矩,阿姨摆盘不多,菜色比较精致,特殊年节,冯钱钱心情好,会亲自下厨。
餐桌上,谢橙跟冯钱钱说,下个月过年,她们要去奥斯特,有很重要的商会参加,年初一不能回国,所以打算带老太太一起,今年到国外玩。
“那我们呢?”谢韶筠笑吟吟问。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谢韶筠没大没:“行吧,我妈要和我爸私人约会过成人生活。”
冯钱钱从包里拽出一枚红包,用背面打了一下谢韶筠手背。“自从你搬出去住,自己瞧瞧,有多久没回家了。”
说完,冯钱钱把手里红包拐道,给了池漪。
池漪接到红包,从善如流说谢谢阿姨。
谢韶筠还没来得及惊讶,谢藏星开口说话了。
问她妈:“您给池漪支票做什么,她会缺钱吗?”
冯钱钱回头瞪谢藏星,说她没规矩。
“达美上门那天,我也给了,你要不要还给你妈。”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谢韶筠不是你妹?不是我女儿?”
谢藏星敢怒不敢言,小声还嘴说:“池漪不是呢。”
冯钱钱走过来要打她,谢藏星躲开了,固执己见说:“口口声声说一家人,您见过她几时叫过我二姐?”
这话说的比较重,谢韶筠歪头去看池漪。
池漪长发散着,眉眼清潋。
吃饭坐姿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餐桌的喧闹仿佛打扰不了她。谢韶筠给她剥了颗虾仁,池漪就吃了。
吃完后,取出餐纸,擦拭唇角。
仿佛没有很在意的样子,谢韶筠放下心,刚收回视线。
池漪冷不丁撑开眼,偏头说“可以叫。”
问谢藏星:“你确定要听?”
谢藏星接触到池漪目光,愣住,心底颇为发憷。
心理医生最了解病人情绪变化,池漪表面表现的云淡风情,优雅从容,但其实她那样的人,的确很多事情看不上,因为谢藏星同不同意,实在不是一件让池漪在意的事情。
按道理她不会搭理,但这样淡淡一瞥里,谢藏星察觉到一丝霜雪般的冷意。
池漪竟然当真了,谢藏星被尬在那儿。
语气软和了半个度,说:“池漪。”
“无论我同不同意,你们还是在一起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抛开身份年龄,你叫我一声姐应该,但你一直没有。”
“叫了你就承认我跟谢韶筠是一家人?”
谢藏星梗着脖颈点头说:“当然。”
谢韶筠快看不下去了,夹一块西蓝花放池漪碗内,在她手心挠了挠。
转头准备叫她二姐闭嘴,然而被池漪拦了一下,池漪握住谢韶筠手腕,示意自己可以解决。
谢韶筠便收了声,下一秒听见池漪面无表情叫了谢藏星一声:“二姐。”
餐厅一时鸦雀无声,谢藏星懵了。池漪等了片刻,问谢藏星:“你怎么不回应。。”
“什么?”
“没什么。”池漪神色自若,一字一顿说:“不回应也没关系,人也叫了,现在阿姨红包我可以拿吗,二、姐。”
谢藏星自己闹了个脸红,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没料想池漪会喊人,倒显得她趾高气扬没有礼貌。
话到这里是真的有些骑虎难下,谢藏星只好瞪了眼谢韶筠,示意她想办法给个台阶下。
谢韶筠一个眼神顶回去,皮笑肉不笑与谢藏星对视,意思是,上回提醒谢藏星了,从众非常重要,不合群肯定吃亏。
是谢藏星自己不听劝,不过,大度的谢韶筠不仅没有叫她二姐今晚彻底下不来台。
反手握住池漪的手,不计前嫌举起手边高脚杯,打
圆场说:“二姐,大家难得见一面,我和池漪一起敬你。”
谢藏星不疑有他,自知理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敬酒完毕,谢韶筠眨眨眼,手递到谢藏星面前问:你给池漪的见面红包呢?╳[(”
第一回来家里做客,长辈叫晚辈敬酒喊人,按习俗长辈要给红包,谢藏星上赶着自己给自己找事,谢韶筠坑她理直气壮。
每个月巨量工资用来磕cp打榜,买刺青图,交生活费的谢医生,是整个谢家最穷的姐姐,一听说还要给池漪红包,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把求助的目光睇给达美。
达美当时就笑了,为自己闺蜜掏钱一点不心疼,爽快打开拎包,掏出一沓钱,现包了个超级有份量的红包,抛到谢韶筠手上。
转头教育谢藏星:“你不要那么小气。”
谢藏星:???
一月份中旬。
谢韶筠飞了两次北城,她上回昏迷期间,举办的画展有些后续收尾工作,需要找rbt洽谈。
飞机落地,池漪恰好也在这边。
谢韶筠问她:“你这两天不是在亚太区考察项目?”
池漪说提前回国了:“今天我妈生日。”
“哦。”谢韶筠垂眼,语气转的有些生硬,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那祝阿姨生日快乐。”
“要过来吗?”池漪语速很快地问。
“你想让我去?”
“不想。”池漪答。
“为什么?”
“我的爷爷是一位英籍华人,他在英国待了很久,崇尚西方文化,社交标准沿用英国皇室一套礼仪,而我的父亲便深受影响……”
谢韶筠愣了一下,她其实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池漪的家庭情况。
但真正经由池漪说出来,要更深刻。
池漪很少向谢韶筠介绍她这一世的家里人,因为她的家庭看上去仅仅维持着表面和睦,家庭成员每一位都戴有面具。
父亲母亲是标准的豪门,说话做事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标准。
餐厅礼仪对于池漪来说,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做出来赏心悦目,但不适用于谢韶筠。
那样的环境太压抑了,池漪对谢韶筠说,我觉得你不会喜欢。
“你只用做你喜欢的事情。”
池漪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告诉谢韶筠这些,但所用的词汇里又莫名极尽温柔。
谢韶筠勾动唇瓣,说:“池漪。”
“嗯?”
“见你父母,把我们关系确定下来,是为我喜欢的人做的事情。约等于做我喜欢的事。”
尽管谢韶筠在偷换概念,但池漪感到开心,并浅浅笑出声,妥协说:“好吧。我来接你。”
谢韶筠在花店买了一捧漂亮的花束上门,池太太主动把花接到自己手中,看见她眼底氤氲。
一直在说好孩子,表示感谢她跟池漪好好的生活。
池太太的话不能全信,所以谢韶筠没多说什么,大部分是池太太在说话。
用餐期间,池父下楼,坐到餐厅主位,
餐前,池父跟池漪简单交谈,宛若上下级汇报工作,严肃压抑刻板,不过用餐全程并没有出现令池漪担心的谢韶筠不舒服的事情发生。
用完餐,池太太拉着谢韶筠去插花。
趁着池漪去她爸书房谈事,池太太悄悄握住谢韶筠的手说:“好孩子,池漪……”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跟她……”
池太太一度语气哽咽,对谢韶筠说:“池漪有个很喜欢的人,像喜欢你这样喜欢她,你们长得很像,阿姨不知道她是不是把你们当成了一个人……
“我知道。”谢韶筠打断她,给她递了纸巾。
池太太接过来,抹了眼泪。
她一直在道歉说对不起啊,谢谢你能不计较这些接纳我女儿。
她说,我女儿这两年过的很差劲,但今天我看见她笑了。
“谢谢你。”
池太太保养得宜的手颤着,对着谢韶筠流露出极大的歉疚与谢意,也可能是作为一个母亲在向女儿可能会伤害的人道歉又感谢她的拯救。
但谢韶筠不需要这个,抬头,对池太太说:“没关系。”
又忍不住去纠正她:“池漪没有对不起我。”
“我们是相互的。”
所有都是相互的,包括爱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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