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远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已经死了,还是身陷噩梦里。
胃疼得像要炸开变成焰火。
四周漆黑闷热,还有股呛鼻子的霉味。
沈星远伸出手去推墙,划出唰唰声。
这不是墙壁,他的手也不是手,变得毛茸茸,包着五根爪子。
等他满头乱撞着从里面逃出来,回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个废旧的快递盒。
快递盒外面黏了个生锈的赠品小圆镜,沈星远照了半天,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
骨瘦如柴的白色幼兔,分不清品种,但大概是只宠物兔,即使瘦到变形,脸蛋依然圆滚滚的,一只耳朵立着,另一只垂下来。
八月盛夏,午后的宁城酷热无比,建筑物都冒着热气,如同炽漠里的海市蜃楼,路上不见行人的踪影。
沈星远跑到不远处树荫底下乘凉,对上一只绿豆眼的黑鸟。
黑鸟从树上俯冲下来时像把纺锤,张开双翅后足足比沈星远大了五六倍个头。
这是一只成年喜鹊,它锋利的喙啄向沈星远时,沈星远发现对方的目的不是驱赶,而是捕猎。
他下意识地往前跑了两步,另一棵树上冲下来一只红隼!
电光火石之间,红隼扑向了沈星远。
沈星远的身体往地上打了两个滚,擦着红隼的尾巴毛,惊险地躲开它的利爪。www.shikongxsw.com 时空小说网
就在沈星远进入红隼视线盲区的同时,喜鹊的喙正中红隼的脑壳!
红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张翅往喜鹊身上扇去!
无心留恋一出双鸟大战,沈星远趁它们互殴,抓紧时间狂逃跑。
兔子跑起来蹦蹦跳跳,起初他手脚不协调,前肢绊后腿,但危险步步紧逼,他被迫迅速适应了这副身体。
隔了很远,沈星远闻到一股新鲜但难闻的血腥味。
刚逃出鸟的包围,就有一条急于捡漏的野狗追过来了!
三百米,八十米,二十米,不到十米,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血腥气越来越近!
沈星远反倒彻底冷静下来,调转身体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甚至还能分心,在脑内默背不知背过多少遍的希波拉底誓言,这是他缓解焦虑的小习惯。
“……
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
……
我将重视自己的健康……以提供最高水准的医疗。”
“我庄严地、自主地、光荣地做出这些承诺。”
沈星远的职业是医生,他就诊于宁城第一医院心外科,是名年轻的心脏外科大夫。
上班后给人开胸,大学时也解剖过不少兔子。实验室有只兔子分娩,他还帮导师奶大过一窝小兔子。
因此他能准确估计出现在他所变成的这只兔子,只有不到四周大,刚断奶没多久。
沈星远疯狂地往记忆中的路线跑。
他穿过一条马路后,红灯恰好亮起,在大货车的轰鸣中,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沈星远又挨了半天饿。
绿化带里的草他尝了,味道不对,只好全部呸掉,退而求其次舔了点破水管子里漏出来的水,随后被绿化保养人员驱赶。
重活一次,他排在食物链的最底层,就连个别树上的肥麻雀见了他,也要飞下来叨两下兔耳朵。
沈星远甩着豁口的柔软长耳,又找到个桥洞,趴在底下躲太阳恢复体力。
兔子的一生就是进食的一生,能吃能拉,问题就不大。
这副身体现在非常糟糕,空腹让兔子的肠胃里没有任何食物,如果胃肠蠕动功能完全停止,那他横竖就是一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哪怕他现在只是只兔子。
休息了一小段时间,天色渐渐变暗,气温下降,不像白天的炎热,夜幕也给了很好的遮蔽。
沈星远有夜盲症,但兔子夜视能力好,他第一次在晚上看得这么清楚,在心里感激这只兔子,按照记忆,往附近熟悉的那条路上飞奔,疾如风,快如闪电!
这条路人烟稀少,野猫野狗也不多,路的尽头有家异宠医院。如果运气好,沈星远能遇到副院长,对方兴许能替他找个靠谱点的领养人。
一路畅通无阻,快到医院门口,沈星远喘了一大口气。
他的体力也耗尽了。
宠物医院的助手推门走出来,提着盆用过的水,趁着没人看见,偷懒直接往外面泼。
毛茸茸的肚皮贴地,沈星远挪动着身体向后躲避医用废水。
就在这时,沈星远被比黑夜更深的阴影所笼罩,头顶一暗,双耳剧痛!
他让一个老头拎着耳朵提了起来,拎到了对方的面前,二手烟味呛得他连连打喷嚏。
沈星远认识这个老头,姓孙,右心房附近长了个良性肿瘤,难度不大,开胸后摘除。术后老头偷摸出院,被沈星远逮回来缴费。
老头一手夹烟,一手拎兔子,冲孙女喊:“乐乐,有好东西吃!”
沈星远借着晦暗的月光,往宠物医院右边第三家店的招牌看去——老孙头废品回收站。
沈星远:“……”
造化弄人,啊不是,弄兔!
所有事物都在眼里放大了一号,原本矮小的老头巨大而可怖,短短的兔腿在空中乱蹬,沈星远用尽最后一丝体力,使劲挣扎。
就在沈星远快要因为这副身体没吃没喝晕过去时,他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先别杀,让我玩会儿吧。”
老头把兔子丢给孙女:“乖,爷爷炒两个菜,别让它跑了。”
沈星远饿得有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身上被温暖的手抚摸过,被摸得一个激灵,抬头对上关切的眼神。
“你是从宠物医院跑出来的吗?怎么身上全是骨头,多久没吃东西了?”乐乐眨巴着圆圆的杏眼,摸摸兔子屁股,拿手丈量,“好小呀,都吃不了提摩西。”
她拿出一个塑料袋,往里抓了一把深绿色的草,放到兔子面前。草不知放了多久,有股呛鼻子的霉味,但对饿到极限的兔子来说,不亚于一顿饕餮盛宴。
脑子提醒沈星远不要留恋疑似发霉的紫花苜蓿草,食欲却使他迟疑。
做人的时候他对吃的不挑剔,有时甚至只是为了维持工作时的脑力和体力,从来没觉得一把草有这么香甜。
紧绷的毛皮没有松弛下来,但整颗兔头埋进草堆里,大快朵颐,中途抬起来休息两秒,快速耸动的鼻尖和粉嫩的三瓣嘴上沾满了草渣子。
乐乐也不打扰兔子吃草,蹲在一旁,双手捧着脸看它。
沈星远警惕地竖起一只耳朵,余光环视四周,发现废品店角落里有个被啃掉漆的兔笼子,上面还放了一朵纸折的小白花。
沈星远暴风吸入,不多久吃完了草。多亏这把草,肠胃重新开始蠕动,身体也恢复了能量,暂时逃脱了死神的魔爪。
小姑娘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爷爷炒下酒花生米的身影,悄悄地抱起兔子,一手托两只前爪,一手托屁股,垫着脚轻手轻脚地走进废品店深处。
她穿过一条暗长潮湿的过道,把兔子放到后门口。
见兔子动也不动,乐乐推它毛茸茸又骨瘦如柴的屁股催促:“快走呀,小白!”
兔头凑到乐乐脚边,沈星远费劲地仰起脖子,抽动的鼻子轻轻拱了一下她的脚踝,算作道谢。
以及被叫小白的不满。
小姑娘被长长的兔子胡须蹭得咯咯笑。
沈星远飞快地向门外奔去,从废品回收站的后门窜进了宠物医院的后门。
前台的值班护士在打瞌睡,整个宠物医院静悄悄。
后门附近的地面上放着一上一下两个观察仓,平时被用来关送来救助的猫狗。
现在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仓门开着,沈星远蹦跳过去,里面有碗清水。
他不放心地上前嗅嗅,没有奇怪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换上的,以备不时之需。
刚吃了一大把苜蓿草,沈星远渴得要命,不到半分钟就把水碗舔得干干净净。
随即,他开始舔毛。
出于一种奇特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舔毛的本能,灵活的舌头把全身上下都舔得干干净净,包括某不可说部位和在外面跑酷时离变成纯黑色的脚板。
这份属于兔子的清洁狂热症让沈星远边舔边干呕。
虽然兔子缺乏呕吐反射,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吐,可这不代表他不会。
Yue!呸!呕!呸呸呸!
凑合舔吧,一回生二回熟,多舔舔就习惯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相信干干净净的好日子在后头。
洁癖的沈医生这头给自己洗脑,那边前台护士被特殊的舔毛声惊醒,找了一圈,看到下面一格观察仓,瞪大了眼。
她先前睡得浅,没感觉到有人经过,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连忙叫来轮班的副院长:“老凌,谁放进去的兔子?”
“小可怜,耳朵上全是伤口。”副院长凌朗略加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急坏了,“管它哪来的,都呕吐了,急救,赶紧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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