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光影……”苏然再次陷入了沉思，拧眉回答，“老夫不知道如何形容，如镜中花，如水中月，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真实……”
秦红听得头都炸了，小声问：“三弟，听出个什么来吗？这云里雾里的，不会是这老东西故弄玄虚吧？”
李怀安摇摇头：“看来还得寻找机会去一次天地文宫才行……”
说着，李怀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苏先生是在进入天地文宫之前，可曾遇见过什么怪事？”
苏然稍作停顿：“此事倒也清楚，当初是老夫往西方荒漠探寻……”
“往西方探寻？”李怀安出言打断，“地图上赵国的西方是无尽荒漠，听说从未有人穿越过。”
“那是流传在新唐和其他国家的故事了。其实西方荒漠的背后还有别的国家。十年前还没人相信，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西方也有国家存在。当初老夫就是坚定的相信西方有人，于是一人出行，探索西方，想要将西方文明带回赵国来。但是荒漠的广大远远超出老夫所想，老夫在荒漠中走了七天，身上补给已经耗尽，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天降甘霖，带着红光，天地文宫从天而降。老夫有幸进入其中，也不知经过了多久，从天地文宫中出来时，发现自己又已经回到了赵国。”
苏然停顿了一下，幽幽一声叹气：“哎，自那之后，老夫再也没了年轻时气盛，知道人命在天地之间有多么渺小。虽然知道西方还有国家，但有着那一片荒漠存在，相信也西方的人也过不来。”
李怀安听完十分惊奇，这个文圣还是个求真之人。
不过这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
见李怀安没有再问，苏然抬头道：“二位，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李怀安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暂时没有了，我们可以留在苏先生身边，等想到需要请教的事情后，再来请教。”
“随时都可以，但是……”苏然皱眉，“二位要知道，是赵国军方要杀老夫，保护老夫就等于跟赵国军方作对，其中的凶险，可是要明白。”
“放心，我姐弟二人的本事才展现出冰山一角。”
“还不知道二位的名字。”
“秦红。”
“白安。”
说完，三人一起出了偏殿。
书生们赶紧簇拥过来，又将苏然围在中间：“先生，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苏然点点头：“我翰林院中都是文人，没有任何保护。今日二位高手愿意得罪天下而庇护翰林院，乃是一大幸事。”
秦红赶紧解释：“我们是庇护苏先生，不是庇护翰林院。”
“庇护苏先生就够了，只要有苏先生在，翰林院就倒不了。”
“对！只要有苏先生在，赵国文坛就有兴盛之日。”
“为何一定要振兴赵国文坛？”李怀安忽然问了一句。
书生们先是一愣，然后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等都是赵国人，当然是要为振兴赵国文化而奋斗！”
“可是赵国并不需要你们来振兴文化，甚至赵国人都很排斥你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明智之选。”
“那些武夫根本不知道文化的重要性。看看人家新唐，举办科举才一年时间，国家变化翻天覆地，非凡民生好转，连军队战斗力也与日俱增，都已经能打败赵国了。若赵国继续故步自封，一成不变，依旧由那些武夫掌权，别说保住天下第二的称号，我看脸国家存亡都岌岌可危。”
“倒是一群忠贞之士，只可惜生错了地方。赵国根本没有容纳文人的地方，看看你们的翰林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花子住的地方呢？再去看看新唐，新唐对待文人又是什么态度？新唐的翰林院又有多么气派？能不能振兴文坛不是你们这些书生决定的，也不是皇帝决定的，而是国家民间的环境所决定的。新唐办科举，赵国也办科举，但赵国步子迈得太大，现在根本没有容纳科举制度的背景。你们都看好吧，这场科举是成不了的。”
“胡说！”书生不服，“这场科举先生费尽心血，用尽一切办法才能促成。皇上都已经说了，有了皇上命令，谁还能阻止科举考试？你一直说新唐的好，那你为何不去新唐考试，来赵国作甚？”
李怀安嘿嘿一笑：“当然是觉得赵国的科举简单些，参加的人也少，比较容易通过罢了。”
一群书生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这不摆明了打脸吗？
赵国的科举人少简单容易过，不就是说赵国文人比新唐文人的文化水平差吗？
虽说结果确实如此，但他们怎能甘心承认？
“小瞧我们的科举？告诉你，咱们的科举考试虽不如新唐人多，但也不会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你们不是要参加吗？在参加考试之前还有一个小试，只有通过了小试才能报名考试。”
“有本事就来试一试我们的考题。”
“对！”
书生们联合在一起，知道李怀安二人要保护苏先生后，也没了胆怯，义愤填膺起来，想要为赵国的文坛找回场子。
李怀安一笑：“那就出题试试吧。”
“小试是最简单的题目。”一个书生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这所有的考生名字，“赞美我。”
“……”
李怀安愣了半天，没听明白啥意思。
赞美？你？
这是什么题？
那书生一本正经地解释：“看你是江湖人士，叫你吟诗作对太难，就从最简单的说话做起。通过了科举考试，以后都是要做官的。为官之道在于赞美，无论是赞美皇上，还是赞美大臣，或是赞美手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学会赞美才是为官之基础。”
“不就是当舔狗吗？”李怀安小声嘀咕。
“舔狗是何物？”书生小声道。
“不会是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出来吧？”
“所以故弄玄虚，故意转移话题。”
秦红眉头一挑，冷声道：“三弟你是何等身份，岂能拍他们的马屁？”
李怀安抬手：“诶，入乡随俗，既然他们定题，那就随他们意思的吧。”
说完，李怀安上前几步，一身江湖装扮，却很文雅地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兄台，你是初升之东曦，是碧阳之晚意，是春醇之消愁，是振筝之飞舞……我这赞美如何？听了可还舒服？”
“……那个，你能重复一遍吗？我怎么没听明白？”
李怀安见桌上有纸笔，上前龙飞凤舞写下一句：
“你是初升之东曦，是碧阳之晚意，是春醇之消愁，是振筝之飞舞。”
“初升之东曦……”
“碧阳之晚意……”
“春醇之消愁……”
“振筝之飞舞……”
“嘶，颇有意境，只是这字词有些古怪，少有看见呢。”
“三弟，你说的什么，我怎么看不懂？”秦红问道。
李怀安笑而不语。
“还不错，算你过关。”
“噗！”李怀安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李怀安强作镇定，强压笑意，摇头道：“赵国文坛如此，真的不必要学文了。”
“你敢口出狂言！”
“够了！”苏先生呵斥一声，冷声打断。
他扫了一眼李怀安，有些不悦，但跟他生气的，还是这群蠢猪一样的学生。
“尔等看不出来这是在骂你们吗？试着用谐音字去理解。”
“骂我们？”
得到先生的提示，学生们后知后觉，再看桌上文字，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初升之东曦——畜生东西；
碧阳之晚意——B养玩意儿；
春醇之消愁——纯纯小丑；
振筝之飞舞——真正废物。”
晴天炸雷，看到这个结果，一群书生下意识地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打人了。
可到了人家门先前才意识到根本打不过，人家是保镖，是武林高手。
“真真奇耻大辱！”
“我等还有何颜面见人？”
“你你你，你这是有辱斯文，哪有你这样的读书人？”
“白公子，你的话有些太过了。”苏先生低声道。
“文学之妙就在于此，你认为是在夸你，实际却是在骂你。我实际在骂你，可能就是在骂你！文人学习在于环境氛围，就赵国这样的氛围下，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想要振兴文化的心是好的，但也要务实下一些。书上的东西只是文字，没有实践，只会人所唾弃。不如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去新唐求学，学成之后再回赵国来振兴赵国文坛。”
“……”苏然眼睛一凛，“白公子是新唐来的吧？”
“我游历天下，不管从哪里来，求学的地方要选对，我关赵国文坛的情况，即便考过了科举，在这里研究文学也不会有任何提升。翰林院也根本的吸纳不来真正的人才。如果……”
李怀安话音一断，苏然皱眉追问：“如果什么？”
“如果在赵国通过科举，就能获得去新唐学习的机会，由翰林院报效所有的学费路费生活开支，这会不会比现在更有吸引力？”
“胡扯！”一个学生喊道，“我赵国好不容易招来的有学之士，白白送到新唐去，这不是给新唐做嫁衣吗？”
李怀安笑道：“我看各位为赵国文坛振兴之心可照日月，如此坚定的内心下，难道还怕自己学成之后为他国所用？你若能在新唐学有所成，想必是会回来赵国的吧？”
“那当然！我生是赵国人，死是赵国鬼。”
李怀安看向苏先生：“如何？”
“白公子，您的话似乎有些偏离主题了。”
“但苏先生先前的话中，我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作为补充，提出这么一个条件应该很合理吧？毕竟这也是帮助赵国完善科举制度，甚至这也可能成为拉近赵国和新唐关系的桥梁。”
李怀安说完，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现在赵国军方把一切责任推向翰林院，推向苏先生，挑动文人和武者之间的矛盾。难道苏先生就甘为鱼肉，任人宰割，却不思量一下如何反击？”
“反击？”苏然苦笑摇头，“如何反击？我苏然虽为赵国文圣，却是五国文圣之中最不受待见，最不被人认可的文圣。所谓圣人就是一个笑话，好在有几个学生坚定不移地站在老夫身边。我们这些文人在赵国苟且尚且艰难，如何能够反击？”
“要让赵国百姓都看到文人的作用，看清军方的无能。文人不善战场征战，朝堂势力之间权衡不应该手到擒来？”
李怀安滔滔不绝，说得起劲。
秦红看着有些疑惑，这好像跟他们来的目的差了很远啊。
赵国晋阳城不能白来，既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天地文宫的事情就且放一放。
通过这一日见闻，李怀安已经明显感觉到赵国文臣武将之间裂痕，这是分裂赵国的好时机。
顺手而为的事情当然要做。
拉拢苏然就是第一步。
苏然沉吟了很久，没有回应。
因为此事有卖国之嫌。
但学生们不觉此事有多严重。
听到可以反击，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他们心里的冤屈太重了，对比文人在别国的待遇，心里谁能平衡？
为了振兴国家而委屈留下，结果走在路上都会被打。
他们是文人，不善于正面交战，但李怀安说要在暗地里权衡周旋，他们可都是等着盼着呢！
“反击，先生，我们要反击！”
“此刻都已经进入翰林院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他们敢来刺杀，咱们就要让皇上知道。”
“取我刀来！”一个书生嚷嚷。
“你要作甚？”
“把先生按着，我给先生身上来一刀，就说是刺客伤的，然后告到皇上面前去。”
“诶诶诶，你别激动，这是先生……”
“我有一计，激怒那些民间武者，让他们来科举现场捣乱，只要有人在科举考场上动手，就是打皇上的脸。皇上必然要追究，咱们就说是军方支使的。”
“听我说，不如咱们施展美男计，把大将军的女儿给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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