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目光转到韩公子的脸上,道:“韩公子,你既非和谭药师同道,来此,想来不会帮他忙了?”
韩公子道:“这外面有他的埋伏。”
娟儿道:“知道了。我想间公子,是否肯离开此地?”
韩公子道:“如是在下不离开,姑娘准备如何?”
娟儿道:“那只好连公子一起对付了。”
李寒秋道:“在下久闻韩公子武功高强,极愿讨教。”
韩公子道:“李兄不用急,咱们总会有碰上的一日。”
李寒秋道:“那又何不趁现在呢?”
韩公子道:“看来,诸位是存心要拼一下了?”
娟儿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和那谭药师早已勾结一起……”
韩公子摇摇头,道:“娟姑娘该知我为人,在下从来不说谎言。”
李寒秋左手伸动,点了谭药师数处穴道:“韩公子,咱们今日定要见个高低,不分胜败,不许住手。”缓步直对韩公子逼了过来。
韩公子道:“李兄苦苦相逼,看来似是有胜我的把握?”
李寒秋道:“谭药师和娟姑娘,由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到室外一分生死。”
韩公子不理会李寒秋,目光却望着娟儿道:“娟姑娘,李兄这般苦苦相逼,在下只好答应了。”
娟儿怔了一怔,道:“李兄,不要逼他应战,咱们要从长计议……”
李寒秋接道:“谭药师已无反抗之能,在下和韩公子的事,不劳费心。”大步向外行去。
韩公子随在身后,走了出去。
娟儿看两人出了室门,低声对雷飞说道:“要他小心那韩公子的暗器。”
雷飞点点头,行出室门。
娟儿望了谭药师一眼,道:“现在,不论我如何对付你,你都无法反抗,也无人看到。”
谭药师表面之上虽然维持了镇静,但他内心之中,却是充满着惊震,生恐娟儿当真的施下毒手。
娟儿扬起兵刃,道:“谭药师,你别无选择,除了答覆我的问题之外,只有皮肉受苦。”
谭药师道:“姑娘……”
娟儿冷冷接道:“不要想说服我,你不肯答覆我的问话,第一步我先割下你的鼻子。”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爷爷是否活在世上?”
谭药师还真的不敢不答,当下说道:“令祖还活在世上。”
娟儿道:“他现在何处?”
谭药师道:“就在你们住处附近。”
娟儿一怔道:“就在附近?”
谭药师道:“不错。”
娟儿道:“在哪儿,距此好远?”
谭药师道:“那地方原本没有名字,我替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作‘无忧石室’,距这里不过十里左右。”
娟儿道:“讲的是实话么?”
谭药师道:“句句真实。”
娟儿道:“讲一句谎话,我就挖你一只眼睛,我要去那里查看。”
谭药师道:“那你如何能找到那地方呢?”
娟儿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
谭药师道:“要在下带路才成。”
娟儿略一沉吟,道:“咱们几时动身?”
谭药师道:“悉凭姑娘之意。”
娟儿收回手中兵尺刃,道:“有一桩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我爷爷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你为什么要害他?”
谭药师道:“我要害他,他早已死去多时,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娟儿接道:“你不是害他,为什么找人假冒他,使我们一直蒙在鼓中?”
谭药师道:“令祖未死,你见他之面问他就是。”
娟儿知晓了爷爷未死,心中陡然放宽了甚多,担心起李寒秋和韩公子一场生死的搏斗,当下说道:“我有事离此一刻工夫,要点你晕穴才成t。”
谭药师道:“你可是去看那李寒秋和韩公子的搏斗么?”
娟儿道:“怎么样?”
谭药师道:“韩公子聪明得很,只怕他不会和李寒秋动手。”
娟儿一扬手,又点了谭药师两处穴道,道:“你功力深厚,是定然能行解穴,因此我不得不早作准备。我却过回来,咱们去找爷爷,如果你讲的是瞎话,有得你苦头好吃。”转身向外行去。
只见李寒秋和韩公子在室外对峙而立,都已经亮出兵刃。
李寒秋是一柄长剑。
韩公子却是一支金笔,和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
雷飞站在一侧观战。
娟儿缓步行到雷飞身侧,低声说道:“韩公子武功不弱,这一战很难料谁胜谁败,不知李兄何以非要坚持这一战不可?”
雷飞道:“他要报父母大仇,但人人都说这位韩公子如何不得,他早把他看成了阻拦他报仇的障碍。今日有此机会,自要除他而后快。”
娟儿道:“李兄未必能胜韩公子啊!”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两人只凭武功动手,李兄弟必胜无疑。”
娟儿道:“两个人都以性命相搏,你又要他们如何只能施用武功呢?”语声一顿,接道:“我要你告诉他,防那韩公子的暗器,不知雷兄是否讲过?”
雷飞道:“讲过,我已用传音之术告诉了他,对敌之前,似是不宜再强调那韩公子如何厉害了。”
娟儿也不再多言,横移两步,和雷飞平行而立,看着场中变化。
这时,李寒秋已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韩公子也把金笔平胸而举,有如用剑一般。
雷飞突然回顾了娟儿一眼,看娟儿站在两尺之外,欲言又止。
原来那韩公子似是以金笔为兵刃之主,右手握笔平举胸前,左手执着的短剑,却斜斜指向地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开门式,以雷飞见识的广博,从未见过这种架式。但雷飞凭借经验判断,这起手式,却给人一种亦正亦邪和感觉。
只听李寒秋冷冷说道:“阁下准备好了么?”
韩公子道:“好了,在下久闻‘七绝魔剑’之名了。”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阁下可以出手了。”
韩公子道:“李兄先请。”
李寒秋道:“时间宝贵,在下也不和韩公子客气了。”长剑一振,刺了过去。
韩公子短剑一抬,封住门户,架住李寒秋的剑势。
李寒秋长剑一沉,剑芒闪,长剑斜撩,反向韩公了手腕之上斩去。
韩公子平举胸前的金笔,疾快点出,当的一声,正中李寒秋的长剑。
李寒秋长剑受震,不自禁向下一沉。
原来,那韩公子以改剑诱使他寒秋招变化用出,金笔及时反击。
一交手间,韩公子由被动抢回先机。但他并不借势反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李寒秋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收回剑势,准备封挡对方攻势。料不到的是,韩公子竟然不进反退。
李寒秋略一犹豫,突然又举剑而上,长剑摇动,闪起两朵剑花,分攻韩公子两处要穴。
韩公子左手短剑,也幻起一片冷芒,剑花错落中,挡开了李寒秋的剑势。但他的右手金笔,却是不肯轻易出手,左剑拒敌,右笔似是异常珍惜,不肯轻易施用。
李寒秋连攻了十余剑,而且每攻一剑之后,就故意留下破绽,希望对方反击。原来,他希望诱使韩公子把武功施展出来,再酌量反击。
哪知韩公子竟然是以守为主,不肯反击。
李寒秋渐感不耐,大声喝道:“小心了。”
剑势突然一变,施展“七绝魔剑”,招招指向韩公子的要害。
这“七绝魔剑”乃天下第一毒剑,施展出手,果然威力惊人。
韩公子也极快地变化了手中兵刃,忽而笔快,忽而剑速,手法的博杂,每一招都是不同门户的武功。
剑笔交错,转眼间接下了李寒秋二十余招。
李寒秋看他连封自己二十余剑的手法,各自不同,心中亦是敬佩,忖道:“这人小小年纪,武功如此精博,假以时日,那还得了?”心中忽转,剑势一紧。
韩公子接下二十余剑,已然感觉智穷力竭,李寒秋剑势一紧,更感招架不易。
但闻李寒秋大喝一声:“着!”唰的一剑,划中了韩公子左臂,衣裂肉绽,鲜血淋漓而出。
这一剑,势道大概甚重,韩公子手中短剑,也被迫落地。
但韩公子却有着无比的镇静,强忍着疼苦,右手金笔一指,一缕光芒,由笔尖中激射而出。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笔尖中射出暗器又大出人意料之外,李寒秋只觉左臂一麻,手中长剑,顿然一缓。
韩公子一吸气,陡然退后八尺。
李寒秋觉着伤处一阵麻木,整个右臂已无法抬起来,不禁心中一惊。
韩公子也伤得很重,就这一会工夫,整个的左臂,都已为鲜血湿透。
右臂重伤之下,李寒秋纵有绝世的剑法,也无法再施展出手,空余满腹激怒,抬头望了韩公子一眼,冷冷说道:“令尊极善暗箭伤人,阁下承继衣体,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李兄几时见到过讲信诺的君子之战?咱们以性命相搏,生命于呼吸之间,在下如不施展暗器,此刻已丧在李兄剑下多时了。”
李寒秋已无力再出手伤他,他心想骂他一阵,出出胸中闷气。但那韩公子却一口气,把李寒秋所能骂到之处,全都讲了出来,只觉再无可骂之处。
只见韩公子举手中金笔一阵摇动,两个十八九岁的劲装少年,联袂奔了过来。
两人身上都佩着两件兵刃,背上柄长剑之外,腰里还挂着一把带有鞘子的方形兵刃。
两人行近了韩公子之后,立时分开行动,一个替韩公子包扎伤口,一个捡起韩公子丢在地上的短剑。
娟儿缓步行到李寒秋身侧,道:“李兄,你伤得很重么?”
李寒秋道:“我中了他的暗器。”
娟儿道:“伤在何处?”
李寒秋道“右肩之上。”
娟儿道:“有何感觉?”
李寒秋道:“伤处麻木,右臂难抬。”
娟儿道:“那是淬毒之物了。”顾不得众目睽睽,右手一抬,唰的一声,扯破了李寒秋右臂衣袖。
只见李寒秋臂窝之处,钉着一枚金色的小针,已然全入肉内,只露出一点金芒。
娟儿伸出纤纤的玉手,准备拔下那李寒秋肩上的金针。
李寒秋疾退两步,道:“姑娘不可随便动手,那针上奇毒很烈。”
娟儿道:“我知道,但我手指未破,针上纵然有毒,也无法伤我。”
李寒秋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目下在下已经受伤,姑娘不宜再伤了。”
娟儿道:“好!李民请运气暂闭肩上穴道,别让奇毒内行,我去设法讨他解药回来。”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要小心了,这韩公子太狡诈,笔中藏针,前所未闻。”
娟儿点点头,直对那韩公子行了过去。
这时,韩公子伤势已然包好。
两个随行的劲装少年,突然一横身,挡在韩公子身前,手握剑把。
韩公子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闪开。”
两个劲装少嗯了一声,闪向一侧。
韩公子抬头望了娟儿一眼,道:“你可是想替李寒秋讨取解药?”
娟儿点点头,道:“是的。”
韩公子道:“你怎么知晓我一定会给呢?”
娟儿道:“不知道。不过,你不给,我也会抢,除非你战死,或是能够战胜我。”
韩公子道:“看来姑娘似是自信能够胜我。”
娟儿道:“我看到你伤得很重。”
韩公子道:“所以,你要乘人之危?”
娟儿道:“我只要取解药,并未存有杀害你的心,过去你一直对我不错。”
韩公子接道:“现在呢?”
娟儿道:“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
韩公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现在明白了。”
右手深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投向娟儿,道:“接住,娟姑娘。”
娟儿伸手接住,道:“多谢韩兄,你现在可以走了。”
韩公子道:“瓶中有丹丸三粒,要他珍惜使用,也许还可再救他一次命。”
娟儿道:“多谢关照。”
韩公子回头行了两步,道:“娟姑娘,此刻你是否相信,在下是和谭药师不期而遇。”
娟儿摇摇头,道:“不信。”
韩公子苦笑一下,道:“慢慢地你会知道。”
娟儿道:“我不会追究此事。”
韩公子道:“应该查明白。”
娟儿道:“我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件件都很重要,这事我不愿追查。韩兄请多保重,下山去吧!”
韩公子神态黯然道:“咱们日后还能相见么?”
娟儿道:“最好别见。”
韩公子道:“为什么呢?”
娟儿道:“见面争如不见,见又何益?”
韩公子不再多言,缓缓转身,举步向前行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如负重千斤。
两个劲装少年,紧守在韩公子的身后,一步步向后退去。
娟儿目睹他们远去,才回步行到李寒秋身旁,道:“李兄,服下这瓶中药丸。”打开瓶盖。
李寒秋也不多问,伸出手去,接过一粒药物,吞入腹中。
娟儿缓缓塞上瓶塞,道:“不知这药丸是否对症?李兄,先请休息一下吧!”
李寒秋望望右臂的伤处,只见已然色呈紫红,肿起甚高,心中暗道:“这暗器果然恶毒。”
娟儿紧随在李寒秋身后,行入室中,道:“李兄请坐息一刻,如是药不对症,还得另想他法。”
雷飞低声叹道:“那韩公子果然是聪明得很,竟在兵刃中另藏暗器,实叫人防不胜防。”
娟儿冷笑一声,道:“暗器如此恶毒,算不得君子人物,当真是人心难测。”言下之意,心中似已对韩公子有了极大的反感。
雷飞心中暗道:“如这韩公子这一针,使那娟姑娘对他的倾慕之心完全消失,李兄弟这一针倒也不算白挨了。”
但闻娟儿说道:“雷兄,请照顾李兄的伤势。谭药师现在此地,就算他施展狡术,留下的药不对症,咱们也可逼使那谭药师替他疗治毒伤。”说罢转身而去。
雷飞道:“我说呢,姑娘怎的轻易放他离去,原来是胸中早有成竹。”
转目看去,只见李寒秋肩上的红肿之势,似是已在微微消退。但那毒针仍在伤处,当下取了一双竹筷,挟出毒针。
李寒秋轻轻吁一口气,道:“药很对症,小弟已觉着毒性消退。”
雷飞低声说道:“兄弟,这一针你没有白挨。”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雷兄此言何意?”
雷飞道:“韩公子这一针,打出了他隐藏的恶毒面目,也打完了娟姑娘对他一份倾慕之情。”
李寒秋道:“雷兄,小弟……”
雷飞摇摇手,道:“听我说,任何事,都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但你却在极自然中,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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