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线索直指前元,此事定要先说与朱元璋听。
见朱廷在思考,老钱和狄崇不敢打扰他。
只闻朱廷开口吩咐道: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哪怕是锦衣卫的人来问,也给咱闭上嘴。”
狄崇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朱廷斜眼瞥了他,狄崇头别到一边去没有看他。
老钱点头哈腰连连说是,正准备开口送朱廷,又被朱廷一句话噎住:
“不过你这掌柜的好生不讲厚道,头次来雅香阁,舍内舍外干净利落,不生一丝灰垢,自打雅香阁盘到咱名下,这桌面椅凳不曾擦拭一次,面上生了灰也不见?
日后若再是这般,咱寻个舍得招小工的掌柜来,倒省了一大笔银子。”
老钱是个厚脸皮,赔笑称不是,当即拿起桌边的小抹布装模做样擦拭起来。
朱廷携着狄崇走了开,老钱收拢谄媚模样,若有所思看着泡在水里的那一小丝纸张。
...
行在秦淮河畔,朱廷想到之前给乔韵寒写过一篇唐伯虎的诗,既然又到了此处,便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我们现在去哪。”狄崇低声道。
朱廷不满皱皱眉:
“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大一点,我要去办件事,你自己回去罢。”
狄崇不肯走,朱廷也懒得管他。
骑马到了诸葛忌家的灯笼店,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变黑,灯笼店顾客稀稀落落没有几个。
诸葛忌坐在高凳上,提笔记着些什么东西。
“老板,来五只花灯。”
诸葛忌闻声抬眉,看到朱廷那张调笑的脸,脸上顿展纯真笑容:
“我说声音怎这般熟悉,果真是公子,公子是来送钱的不?”
朱廷笑容变得僵硬,之前好像确实答应给诸葛忌钱,可他身上只有一万两一张的宝钞,随便拿出一张都能买十个这样的灯笼店,只好朝狄崇道:
“借我十五两,回头还给你。”
狄崇纵有一百个不情愿,宝王爷的命也不能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朱廷。
这枚荷包十分精致,上绣金乌啼东,还有隐隐脂粉香气。
朱廷斜眼看了狄崇一下,接着从里头取了张二十两的宝钞出来,给到诸葛忌面前:
“你都收着,帮我给再那位姑娘送首诗。”
二十两宝钞几乎是灯笼店两个月的收入,诸葛忌飞快将宝钞探入袖中,左右观望一番,确定没人看到后才缓缓道:
“公子请讲。”
狄崇意识到朱廷原来是拿自己的钱去招花结草,听起来还是在秦淮河畔附近画舫上的女子,看朱廷的眼神不由从最开始赞赏变成鄙夷。
可惜这点鄙夷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嫉妒。
朱廷闭上双眼回忆了一番,缓缓吟道: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
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
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诸葛忌眼睛微眯,沉醉在这首采桑子中,品味好久方才如梦初醒。
“公子,你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乔小姐若是问你是谁,该怎么答?”
“嗯...桃花仙人。”
“上次我便是这般说与,她竟托人在凤凰台上向全应天问了一番,听闻有足足八十九位自诩桃花仙人的登徒子拜访,皆被丢进河中。你若不多透露些,我怕到时候被她拐上画舫下不来了。”
朱廷哈哈一笑,乔韵寒究竟是什么来头,她不是清倌人么,怎么听起来反倒像是个有权有势的水匪。
“若真是那般,你多吃些画舫上的瓜果,将她吃穷便是。”
见朱廷不愿说明身份,诸葛忌只好瘪瘪嘴。
也不怪朱廷故意卖关子,他的身份哪里能随便说出去。
如果说假的,岂不是伤人的心。
何况乔韵寒努力寻找桃花仙人的话,能给凤凰台带来太多的话头,让处于起步期的凤凰台少花费极多的时间和精力来造势。
至于感情...抛开身份不谈,连面都还没见过,话也没说过一句,朱廷又不是恋爱脑傻小子,不会这般草率喜欢上一个人。
出了灯笼店,狄崇孤身一人走在前头,不再多和朱廷说话。
朱廷微微叹了口气,这该死的魅力。
他决定戳穿狄崇的小秘密:
“嘿,饿了?过会再放你回家,还有件大事要办。”
狄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用不大友善的语气道:
“那就快点去办。”
“这事虽大,却是不难,找个人少的地方就是,你跟我来。”
朱廷领着狄崇到了上次钓鱼的地方,渔歌唱晚,夕照迷人,河水荡出好看的橙红色。
狄崇有些谨慎道:
“你说什么事。”
朱廷敞开双手:“本王尿急,自幼没有亲自解过手,你给本王解个手,替本王把持着。”
狄崇脸一下变得煞白,支支吾吾说不行。
朱廷故意虎起脸,开始解衣裳:
“本王憋久了,若是憋出毛病,皇上可要拿你是问。都是男人怕什么,你没给自己把过?”
狄崇转身就想走,朱廷哈哈一笑,伸手将她肩膀抓牢:
“好你个大胆妖女,竟敢乔装进锦衣卫,说,你究竟是何人。”
狄崇面色镇静,毫不慌张:“殿下在说些什么,下官听不懂。”
“我说你是女人。”
“我是男人。”
“那你给我把尿。”
狄崇:“...”
朱廷老早就发现这个狄崇压根就不是男人,世上确实有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但锦衣卫绝对不可能收用胭脂的人。
见辩解无望,狄崇赶忙骑上马溜了。
朱廷懒得追,这种没脑子的女人他不感兴趣,他喜欢胸大的。
回到街上,晃悠悠骑马回皇宫,嘴里哼起小调,明天给老朱汇报工作,超额完成任务的感觉还真不错。
唰!
朱廷耳朵微动,听到远处一道啸声,汗毛陡然竖起,赶忙将身子一低。
咚。
一根箭直直插在身后的房梁上,箭尾羽毛尚在晃动。
妈的,有刺客!
周遭百姓看着梁上那根箭瞠目结舌。
朱廷赶忙夹腿快马奔逃,脑子里就只有活下去这三个字。
应天府衙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一路从评事街跑了过去,好在中途没有第二支箭射来。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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