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关。
三教魁首登高望远,愁肠满腹。
大剑仙闻溪一剑递出,剑光划出残月弧度,沿着地平线前行,将清秀、白圩两山的山水地脉完整截断。然后是鏖战、山嵬两位妖族绝巅巨头祭出两座巍峨法相,一东一西,联手将一座巨大青山抬起,大步向北,一步数百里,最后两座青山迁至南域最北端,距离大散关只有五百里之遥。
五百里,于大魏铁骑军而言,拍马即至。
吞下南域,大魏王朝大势既成,那位年轻帝王已经毫不掩饰,调转剑尖,就要问剑三教祖庭。
先是那位年轻帝王不顾伤势,强撑一口气,凝聚一国两域气运在身,祭出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法相,将横断山连根拔起,扔在比邻北域的三千里荒原,然后是颜沉鱼、剑梦、陆三生、曹骏、曹庆之、苏栗、章桉……一位位名震天下的大剑仙,一位位意气风发的剑修,联袂北行,立足横断山,各自祭出一道剑光,无论白天黑夜,都不消散,将整个九州天下的东北都照的亮如白昼。而那位年轻帝王的开山大弟子、悄无声息就跻身十境剑修的徐来双手插腰,说了一句不算狠话的狠话,是道法更高,还是剑术更高,我觉得是剑术更高。问剑之心,昭然若揭。
其次是大魏武王、古往今来第一位十境魔修浮屠率领大魏东荒八百宗门修士,还有一支号称百万的大魏铁骑立在两界山,西北望,虎视眈眈,窥伺西漠佛土。
然后就是这座大散关。南域问剑以后,那位年轻帝王就将南域妖族尽数安置青秀、白圩、逐鹿三山,妖气连成一片,浩浩荡荡,与中州儒家浩然正气分庭抗礼,而今更是将青秀、白圩向北迁移,与大散关遥遥相望,各自附庸无数青山,针锋相对。
“那位年轻帝王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佛门明尊脸色阴沉,哪里还有往日的慈眉善目,菩萨心肠?
而今大魏王朝与三教祖庭处处呈剑弩拔张之势,尤其是两界山的浮屠简直是无法无天,在那位年轻帝王重伤未愈的时候,就已摆好架势亮出刀子,常有大魏铁骑突入西漠佛土,打碎菩萨金身,砸毁金刚雕像,烧掉辉煌寺庙,已是恶贯满盈,罄出难书,而那位年轻视而不见,俨然就是逼着佛门修士率先动手,然后双方彻底撕破脸皮,拉开大魏王朝与三教祖庭的问剑序幕。
“那位年轻帝王只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未必真敢动手!”
天下文宗淡然说道:“那位年轻帝王吐下的南域,只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南域。”
早在界关问剑的时候,三教祖庭就在离黄金的默许下,将南域百姓修士迁入中州,避过妖祸。
“空空如也,不见得吧?”
佛门明尊冷笑不已,“大魏王朝虽然没有得到南域的百姓、修士,但黄泉宗、买卖楼等强横宗门修士,要么做了大魏山上修士,要么成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而今更是将包括鏖战、山嵬在内的南域妖族收入麾下,真要说起来,那位年轻帝王得到的是一座胜过拥有离黄泉的南域。”
天下文宗与道门魁首摇头蓦然不语,只是摇头苦笑,此话不假啊!
“唉!”
天下文宗轻叹一声,满是唏嘘。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那位年轻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座堪称完整的南域。
南域问剑,乍听是一声惊雷,细说是一声蝉鸣。
问剑前后,双方只在憾山城摆开架势,对垒厮杀一场,虽有死伤,但无关大雅,伤不了双方筋骨。
“那位年轻帝王的问剑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人尽皆知,两位还要视而不见,等着那位年轻幡然醒悟,以大局为重吗?那位年轻帝王心里只有一家之天下,不愿与我三教祖庭平起平坐,更不愿意我三教祖庭高高在上。”
佛门明尊冷笑一声,阴狠说道:“依我看,趁着那位年轻帝王重伤未愈,先下手为强,攻伐东荒、南域,覆灭大魏王朝,绝了后患。两位意下如何?”
天下文宗与道门魁首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率先问剑,我们也未必有胜算!”
佛门明尊皱眉说道:“什么意思,难道我三教祖庭积攒千年的底蕴还比不上大魏王朝的一夜暴富?”
“我三教祖庭,看似一家,实则三家,而三家只中更有千万家。”
天下文宗说道:“千千万万的书院,才是儒家,千千万万的道观,才是道门,千千万万的寺庙,才是佛家。都是书院,都是道观,都是寺庙,但心思就真正相同?远的不说,就说我儒家最为显赫的四座书院,其中之一的阴阳书院,早些时候,就拐弯抹角的提过一嘴,有心去往东荒,与那位年轻帝王同舟共济。”
道门魁首附和说道:“我道门也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天君,有心去往大魏传道。只是彼时大魏,八百宗门是定数,他们慢了一步,才熄了心思,而今大魏再得南域,宗门之数有了空缺,又有心思死灰复燃。”
天下文宗感慨说道:“比起那位年轻帝王的一言九鼎,大魏王朝的戮力同心,三教祖庭人心向下沉浮,到底是松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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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规矩以内,儒家书远、道门道观、佛门寺庙,还有山上宗门、山下王朝,各行其事,三教祖庭也干涉不得。
譬如此事,三教祖庭可以颁布召令,共斩大魏,但那些书院、道观、寺庙、宗门、王朝是否云集响应,其实难说。
界关问剑,南域问剑,天下真正豪杰,不过一人而已。
而今九州天下,山上山下,但凡有些血性和脾气的,哪个不愿意敬重那位年轻帝王八九分,谁敢指着他们与那位年轻帝王刀兵言欢?
再有就是,大魏王朝不只有那位年轻帝王,还有一个国师闻溪。
闻溪虽然有言再先,不会帮着那位年轻帝王问剑三教祖庭,却也没说,可以坐看三教祖庭问道大魏王朝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人心向背,实在为难,三教魁首商量一阵,也难得双全法。
片刻以后,佛门明尊愤懑离去,道门魁首忍不住讥讽说道:“这老秃驴的脾性还不如我这个臭道士!”
这世上最瞧不起佛门明尊的,就是这个臭道士。
“风凉话!”
天下文宗笑骂一句,随即说道:“那位年轻帝王真要问剑,一定挑软柿子捏,好巧不巧,西漠佛土最不争气,也最好欺负。”
天下文宗顿了顿,继续说道:“和尚的私心虽然重了些,但道理没错,一山不容二虎,就是我们与那位年轻帝王,三教祖庭与大魏王朝。”
道门魁首凝眸南望,沉声说道:“接剑就是!”
天下文宗点点头,没由来的想起当年在界关与那位年轻帝王共事的场景,忍不住问道:“当年之事,果真是我们错了?”
道门魁首思忖许久,轻声说道:“各自心事,都有道理,其实没有对错。不过是那位年轻帝王今日实在得意,好似对了,就显得我们就好像错了。
天下文宗问道:“天下之争,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又或者说,胜负就是对错?”
“是这么个道理!”
道门魁首笑道:“只是书上没这样的道理,这话该由我来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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