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致决定了去向,但三人并没有即刻启程,而是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算试着联系一下那位萨贝流士的伯爵领主。
弗列德从魔法道具里拿出一个水晶球,在其中搜索相应的印记,试图直接联系到萨贝流士的领主本人。
他十分自信,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的可能,毕竟他是正统的高级贵族,对方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正是因为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联系被对方拒接后,弗列德一向运筹帷幄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空白的茫然表情。
看着水晶球上的微光消失,重新变得暗淡,弗列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戳了戳这个不中用的球,疑惑道:“怎么回事?这个水晶球坏了吗?”
他又试了一次,然后水晶球的微光闪烁两下,就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弗列德:“???”
他不死心的又双叒叕试了试,结果再在连续三次之后,水晶球连微光都不闪了,直接黑屏挂机。
弗列德:“……”
纲吉沉默的凑过来,他看了看弗列德,又看了看他手中毫无反应,宛如一个玩具的水晶球,恍然大悟的一锤手,“我明白了,弗列德先生,你一定是被对方拉进了黑名单里吧。”
弗列德不可置信:“哈??”
纲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人缘一向不错,从来都没被拉进黑名单过,不过看样子弗列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
纲吉问:“弗列德先生和这位萨贝流士领主认识吗?”
弗列德回忆了一下,“啊,勉强见过几面,都是在宴会上,不过对他的印象都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正的交谈过。”
“那就奇怪了。”纲吉微微蹙眉,对方没有针对弗列德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我们联系的时机不对呢?”
他话音刚落,之前还暗淡着的水晶球突然开始发光,球体中心出现了一个复杂的花纹,那是二十四领主之一,萨贝流士家族的家徽。
看来对方已经把弗列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弗列德咕哝一声,接通了水晶球的联系,晶莹的球体内部出现了一位中年绅士的身影。
“哦呀,这可真是稀客呢。”对方这么说道:“您这一身打扮……是在狩猎场比赛吗?”
弗列德现在的穿着和贵族们平时穿戴的服饰有着明显差别,而这样的差别显然引起了这位伯爵的注意。
“别转移话题,萨贝流士伯爵,这样可没办法略过您之前断掉我联系的失礼行为呢。”弗列德皮笑肉不笑的说:“您应该也明白,会这样直接找上您的事,可不是什么可以暂时放置到一边的小事吧。”
“不知您刚才断掉我的联系时,是在跟哪一位大人物交谈呢?”
伯爵笑容不变,白色手套交叠搭在雕刻精致的镶金手杖上,从容又优雅,“那的确是一位不能言说的大人物,那么,您能猜到我与那位交谈的内容吗?”
弗列德从他意味深长的话语听出了什么,浮于面上的假笑消失,眼神阴沉的可怕,“是真的啊……他们居然真的想动手。”
他直直看向伯爵,没有一丝委婉的问道:“那么您的回答呢?身为中立派的代表,您终于决定好要站在哪一边了吗?”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伯爵状似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我等无意陷入争端,只是想要安稳的保住自己家族而已。”
弗列德看他装模作样,嗤笑一声。
伯爵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事到如今,他不站队也得站队了,否则等这一切结束后,他们萨贝流士家族怕是会被排挤到政治边缘。
他看着弗列德叹气道:“马尔杰诺侯爵,我知道你是年轻一辈人里新王派的忠实支持者,但是,这次新王派是真的内忧外患,不可能有胜算的。”
“什么意思?”弗列德眉头一皱。
他知道对方不是会随意放话的人,难道他不在王都的这段时间里,那边发生了什么能影响国王根基的大事吗?
萨贝流士伯爵缓缓说道:“我们都知道,这一任的国王陛下明明没有王族血统,却能稳坐王位的原因的是什么。那么如果,他背后的那位大人不再帮他了呢?”
弗列德瞳孔一缩,“发生了什么事?”
“您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明明最近都闹得满城风雨了。”
“因为最近遇到了些事情,没有关注那边。”弗列德强忍着烦躁回答伯爵。
伯爵点点头,也没打算瞒着,“虽然陛下那边一直压着消息,但其实在内部已经算不上秘密,毕竟那天看见的人实在太多了。”
在弗列德的耐心耗尽之前,伯爵终于不再卖关子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魔物之国的那位魔王不会再支持尤姆陛下了。”
“原因是魔王的学生在不久前,于皇家举办的春季狩猎上遭遇了不测。”
“什么!?”
弗列德瞳孔地震,略带急切的问道:“消息属实?你们找到尸体了?”
“呃……”刚刚还在为伯爵消息震惊的纲吉,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弗列德。
喂喂喂,别随便把别人说成尸体啊!
“没有。”伯爵摇摇头,“虽然国王陛下站出来辟谣了,但因为魔王的那位学生始终没有出现在人前,所以不少人都觉得陛下是在自欺欺人。”
弗列德一时沉默了,开始思考起王都如今的局势。
如果真相真如众人猜测的那样,魔王的学生在法鲁梅纳斯境内遭遇了不测,那么曾经作为尤姆陛下最大靠山的魔王,必然会变成他最大敌人。
如此一来,别说中立派这些墙头草了,新王派里估计特有不少人会心生动摇。
想想那位魔王护短性格,弗列德也忍不住脸黑。
糟糕啊。
破局的方法就只有找到那个魔王的学生了吗?可是离春季狩猎都过去这么久了,谁知道对方现在是生是死……
“那个……”
纲吉在旁边弱弱的出声。
弗列德瞥了他一眼,“小雇主,麻烦现在保持安静,我们正在讨论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
“我知道。”纲吉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有点不自在的用食指挠挠脸颊,在弗列德疑惑又逐渐猜到了什么,但却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下,挤到了水晶球的显现画面前。
“贵安,萨贝流士伯爵阁下。”棕发的男孩行了个礼,姿势标准流畅,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持和贵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出身底蕴深厚的大家族。
“我是从鸠拉·特恩佩斯特联邦国来贵国进修的一年级交换生,沢田纲吉。”
“打扰到您与弗列德先生的谈话十分抱歉,但因为听到了某些可能会影响您判断的不实谣言,担心您被谣言所惑,这才忍不住出声,还请您见谅。”
“……沢田、纲吉?”
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但意外给人稳重感觉的男孩,萨贝流士伯爵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笑道:“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若说在不久前,“沢田纲吉”的知名度还仅限于坐落了贵族学院的王都的话,那在闹出春季狩猎的那档子事儿后,“沢田纲吉”这个名字在贵族圈里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啧啧,可不是吗。
这可是传出“魔王不再帮助尤姆国王”的谣言的根源啊。
“沢田君,我能这么叫你吗?”萨贝流士伯爵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面孔,仿佛丝毫没有怀疑对方有说谎的可能。
“当然可以,伯爵阁下。”
“既然我都叫沢田君了,那么你再叫我伯爵阁下可就有点生疏了。”伯爵笑呵呵的说。
弗列德鄙视的瞪了这不要脸的老狐狸一眼。
豁,刚才还有拉他一起加入旧王派的意思,现在就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愧是在政治场上来来去去这么多年的老油条,脸皮果然厚比城墙。
纲吉犹豫了一秒,还是对着萨贝流士伯爵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叫了声“叔叔”。就算是看在他的同班同学菲尔莉娅的面子上。
伯爵似乎很高兴,态度温和而有礼,不会给人过度热情或被冷待的感觉,距离拿捏得相当出彩。
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放不下面子,虽然没有拒绝弗列德提供帮助的请求,但却加了一个条件——突破老彼得的重重包围,到他的城堡去见他。
水晶球通讯结束后,弗列德“啧”了一声,“那只老狐狸果然知道老彼得的事情。也是,要是没他的允许,老彼得哪能带着一队私军在这儿光明正大的溜达?”
“不过他看到我的眼神很意外,可能只是和老彼得背后的人做了交易,但却不知道他们带着的人是我吧。”
纲吉想起之前伯爵和弗列德的对话,没想到在自己被绑架的这段时间,在外界看来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祈祷老师那边没有收到这个谣言,不然他回去后肯定会被骂的。
“说起来啊,小雇主。”弗列德看着纲吉,“虽然早就猜到你身份不一般了,但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位魔王的学生。”
纲吉一脸“彼此彼此”,看着弗列德的眼神微略复杂,“我也没想到呢,你居然就是那位马尔杰诺侯爵。”
在听见“马尔杰诺侯爵”这几个字时纲吉都惊呆了,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了一遍这个传说中一度被克莉丝多暗杀架空了的男人。
马尔杰诺侯爵,马尔杰诺领地的主人,克莉丝多的丈夫。
——原来你还活着啊。
“什么?我当然还活着啊。”弗列德一脸莫名其妙,纲吉这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纲吉有点尴尬的咳嗽两声,“抱歉,因为之前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你夫人暗害了。”
他从马尔杰诺领地回去后又是养伤又是补习的,完全没去关注后续的事情,只是从埃德加的转述中知道克莉丝多被捕,之后会被送上审判法庭。
所以关于这位一直没露面的侯爵阁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确实不清楚。
“之前的事情?”弗列德的表情一下子古怪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纲吉看了一会儿后惨不忍睹的捂住了眼睛。
原来如此。
克莉丝多袭击埃德加殿下的时候,这个孩子当时也在场吧。对吧,没错吧?所以邻国的那位魔王才会对克莉丝多的审判法庭那么感兴趣!
天呐,想起自己走出地牢后看见的那片废墟,弗列德就忍不住后怕起来。
要是克莉丝多当时真一个不小心误伤了纲吉,那到时候炸的就不止是他家领地的后山了,还有整个法鲁梅纳斯啊。魔王军做先锋的那种。
大概是债多不愁,压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没有压力了。
弗列德觉得自己已经佛了。
反正都已经要给国王打一辈子工了,他债再多也不可能搭进去下辈子。唉,就这样吧。
弗列德老老实实的给妻子收拾烂摊子,认认真真的给纲吉鞠了个躬后,说道:“抱歉,我夫人给你添麻烦了。”
“哎?”他突然这么正经,反而把纲吉吓了一跳。
纲吉摆手道:“没事没事,经过那次事件,我成长了很多呢。而且,后来我老师及时赶到了,据说没人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所谓的“没人伤亡”是他从利姆露口中得知的,纲吉从不曾怀疑过利姆露的强大,一直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所以根本不清楚自己这样轻描淡写说出口的,究竟是怎样的奇迹。
说到这个,弗列德的目光就复杂了起来。
纲吉不知道,他却是十分清楚的,因为那场奇迹就在他眼前发生。
他当初没有反抗的让克莉丝多夺权,确实是试探感情的因素占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是想要钓出克莉丝多背后的产业链。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长期失踪引起了国王陛下的注意,而埃德加上门又引起了克莉丝多的杀心,种种不确定因素结合起来导致他玩脱了。
当他看见那一片废墟和满地鲜血的时候,弗列德整个人都懵了。
他爱他的妻子,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对他就不重要。
所以当那位魔王陛下在他眼前施展了那场堪称神迹的魔法,看着那些本该逝去的人重新获得生机之时,弗列德真的是发自内心感谢利姆露的。
啊,真该叫那些整日神神叨叨的宗教人士看看,什么才叫真神降世!
弗列德认真的回应了纲吉的话语,“是的,那都是魔王陛下的功劳。那次真的是万分感谢了。”
他没有到处宣扬这件事,同时也限制了当时在场所有人的口。
复活亡者。
听起来是件很厉害的事情,也确实是件很厉害的事情,但若是大肆宣扬的话,一定会给那位魔王陛下造成困扰的吧。
他仅是一介凡人,能为那位魔王陛下做到的也只有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在纲吉和弗列德友好交流,进一步加深了合作和信任之时,萨贝流士伯爵在自己的城堡里放下了通讯用的水晶球。
刚才和纲吉交谈时的和蔼笑容已经完全消失,萨贝流士伯爵神色严肃冷凝,低着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立于他身后的管家适时开口问道:“伯爵阁下,王都那边就要乱了,是否要通知小姐尽快归家?”
萨贝流士家族的千金,菲尔莉娅小姐还在王都的贵族学院里进修。要是王都内发生内乱,哪怕贵族学院是众人心照不宣的净土,怕也会受到不小的波及。
伯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呐,你说,那个少年真的是‘魔王的学生’吗?”
“很抱歉,在下不清楚。不过从外表上来看,他和得到的情报内容一致。”
他倒是觉得马尔杰诺侯爵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耍手段的人,而且说这样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而被戳穿后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支付得起的,哪怕是侯爵的爵位也该有所忌惮才是。
不过,这些都不该是他一个管家该说的话。
伯爵对管家中规中矩的回答显得兴致缺缺,他摆摆手,叹息道:“算了,去通知菲尔莉娅,让她安心留在王都。这场内战的结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呢。”
身为中立派的代表,萨贝流士伯爵深谙苟得漂亮的真谛,虽然这样会被嘲笑墙头草,但也因如此他们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权力更迭中苟过三代国王。
之前弗列德没有猜错,在他联系伯爵却被拉进黑名单的那段时间里,萨贝流士伯爵确实在和另一位大人物交谈。
那是一个绝对不能和新王派的弗列德碰面的家伙。
——旧王派的领头人,大公爵劳伦斯特。
这位公爵阁下给他递来了橄榄枝,并告诉了他“东之帝国”准备和魔国联邦动手的消息。
说真的,因为这个消息,再加上之前“魔王的学生遭遇不测”的谣言,萨贝流士伯爵已经一度倒向了旧王派系,只是后来纲吉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
“公爵阁下真是的……话里果然还是有不少水分啊。”
伯爵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摩挲手杖上凹凸不平的花纹,无奈似的说道:“哎呀,真是让人苦恼,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难预测哪方胜算更大呢……果然最后还是要靠赌博吗?”
“啊啊,这种选择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吧。”
“如果他们真的突破了彼得的包围圈,站到我的面前来的话,那萨贝流士家族出兵去帮助尤姆陛下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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