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日上中天,炽热异常。
大道旁,问天携大红于一大树下乘凉,不知行至何地,前后俱无人烟,空旷异常。
树下,问天满脸灰尘,毫无形象倚靠在树根旁。反观大红,抖擞精神,雄心心气昂昂踩在树根上,时不时伸腿展翅,作势欲飞。
“哗哗哗。”
此时,来时之路,溅起烟尘。伴随着一阵车马声,问天好奇,举目望去。
原是一队人马径直行来,其间,数人骑马,步行居多,护持中途三两马车。
临得近了,问天这才得以窥见全貌。只见两人在前,策马扬鞭,执刀披甲,凶神恶煞。三辆马车居于中,顶上边缘插一旌旗,上书单个张字。再往后,便是数骑相随。
马车却也不似寻常车马,顶上绫罗遮锦绣,悬碎玉,嵌宝珠。四面板子合丝缝,黄铜油,雕麟兽。底下插销反铆轮,车前绳缚汗血马。叮叮当当风留痕,嘶嘶吼吼蹄如飞。
周围,人影绰绰,问天心下一数,约莫四十来人,也不知哪里的张家,何处的大族,出行如此气派。瞧见问天,领头两人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策马前行。
问天下意识拍拍双腿,只觉一阵酸软,眼角余光瞥过马车,计上心头。一咕噜爬将起来,脚步一转,三两步便奔至一老者身旁。
只见那,方正脸,皱纹横生;浓眉眼,炯炯有神;鹰钩鼻,倒插须,麻布锦衣身上披。菩提串,绣禽带,金丝锦鞋脚下踩。面色沧桑显老态,气息内敛露凶戾。
瞧见突然蹿出人影,随行护卫瞬间抽刀出鞘,利刃横空,端得是明晃晃,亮闪闪。明晃晃刀刃露锋芒,亮闪闪刀身映人像。
未免生出无端误会,问天赶紧朝着老者拱手一礼,开口道:“老丈,请了,不知可否载小子一程。”
闻听此言,老者轻轻一挥手,示意收起家伙。众护卫依言而行,目光却紧紧盯着问天,手不离柄,微微虚握,似下一刻便会出鞘饮血。
老者一笑,也不在意,这才看向问天,问询道:“小友欲往何处去?老头子看顺路否?”
问天闻言,心下自语,此间只一条大道,俱通向极北荒原,哪里又有什么顺不顺路,怕是不想载,我且佯装不知,探探后续如何。遂答道:“老丈倒是问差了,来得此间的,不都是往极北荒原一行吗。”
老者听罢,暗道好个无礼的小子,听不懂好赖。正待明言拒绝,恰逢此间,临近马车内传来一道女子声音。
“楚爷爷,发生何事,为何停下车马。”
老者面色一变,颊上带笑,转身面向马车,躬身道:“小姐,是一小友,想乘我们马车哩。”言毕,老者起身,侍立一旁。
片刻,只见马车内走出一人,你看那婀娜身影,纤细腰肢。浅绿衣裙加身,白色丝巾罩面。朦朦胧胧显美态,遮遮掩掩露藕臂。眉目如画施粉黛,三千青丝随风摆。
女子立于车儿板子上,双手负于身前,双眼微眯好似月牙,不着痕迹瞥了问天一眼,这才看向老者,唇间轻启,“相逢即是有缘,若无碍,便载一程吧。”言罢,复入车内,老者只得躬身称是。
“吁。”
此时,一骑自前方而来,稳立马车边。瞧见女子身影入内,斜一眼问天,目露凶狠,冲老者道:“楚老,可是这小子冲撞,随意打发便是,怎还停住了。”
说着,抽出鞍上悬挂长剑,作势欲打。老者赶紧止住,诉明女子吩咐,便打发其继续开路。
这才看向问天,道:“家中护卫不知礼,小友不要介意。若不嫌弃,便和老头子一起坐后边车儿板子吧。”
问天闻言,喜上心头,双头轻挥,连呼道:“不嫌弃,不嫌弃,还要感谢老丈替我传言哩。”说着,转身奔向树下,背了行囊,佩了宝剑,抱上大红,径转马车。
瞧见问天行装,老者微微一笑,引至队伍最后一辆马车,一起坐上车儿板子。
嘎吱声响起,队伍再次行进。
问天靠着车门,嘴角含笑,终于不用双腿走路,心中一阵欣喜,随手逗弄着大红,引来一阵咯咯鸣叫。
不知行了多久,路途坦荡,还是无甚人影,也不知是前行者脚程快,还是自己一行车马慢。
百无聊奈下,问天扭头看向老者,只见其微眯双眼,似睡非睡,问询道:“小子问天,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言语入耳间,老者睁开双眼,和善一笑,“小友称我楚老便可。”
问天了然,再次问询:“楚老可是经常进荒原,斗野兽妖兽。”
楚老侧目,“小友何以见得。”
问天笑着挠了挠头,答道:“整队数四十人,问天一一瞧过,无甚感觉。唯楚老不同,虽和善,然身上有一股淡淡凶戾气息缠绕,凝而不散,甚是骇人哩。”
楚老本不甚在意,咋闻少年所言,骤然一惊。眼神锐利,双手瞬间而动,若龙探爪,似鹰猎兔,划过道道残影,抓住问天手腕。
问天躲闪不及,刚待运气抵挡,老者已然放了开来,道了声歉,满脸唏嘘道:“小友果然少年天骄,年纪轻轻,便已修至通脉圆满。此间之人,除老头子外,怕是无一是小友一合之敌,不知小友师承何派?居何名山。”
见此,问天也不好生气,道声无事,谦虚摇头,答道:“小南山,宗门弟子。”
听得名讳,楚老遍寻记忆,一无所获,只得感叹道:“能出小友这般,必是大宗大派,恕老头子见识浅薄,竟无缘识得。”
这一番吹捧,直说得问天小脸通红,赶紧转移道:“问天从未下山,不知楚老可否说说极北荒原之事,也让小子好有准备。”
见少年年岁不大,修为却不凡,楚老心头已有结交之意,遂沉吟一番,这才开口。
“要说极北荒原,老头子不才,多年探索,亦有些微薄浅见,今日便说于小友,权当解闷了。
极北荒原大致可分为边缘,外围,内围,核心,以及深处五大区域。
边缘地带大致都是些野兽,如豺狼虎豹,涿牛羊猴,也不伐狡兔麋鹿,毒蛇恶狼。
外围开始便是妖兽盘踞之地,大抵不过炼体,通脉一境,少有媲美神通存在。以小友之能,小心一些,不说纵横外围,亦可性命无忧。
内围则多是媲美神通存在,越往里间,就是神通之上,亦可遇见。其间山头林立,力强者,独占一山。力弱者,依附生存。步入其间,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至于核心以及深处,老头子便是无缘一见,不过据说,核心处妖兽俱是能口吐人言。深处更是传闻中妖兽霸主,极北龙族所处之地。”
一番言论入耳,问天心下了然,怪不得临行前,师傅叮嘱只管在外围活动,可保无虞。
“那,不知在外围,可有特别注意之事。”
瞧着一脸求知欲的问天,楚老开怀一笑,继续道:“要说注意之事,还真有。
有道是,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入得荒原,野兽,妖兽之类,不足为惧。
然,人心难测,总有一些人想着捷径好走,聚得三五众掠夺他人成果。小友最好不要轻信他人,免遭杀身之祸。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埋骨荒原,未死在妖兽之口,反倒是遭小人算计,身魂俱灭。”
问天不解,同为人族,怎会自相残杀,遂问道:“何至于此。”
瞧着少年满脸天真,楚老略一沉吟,解释道:“财帛动人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友亦修道,当知修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古语有言,财侣法地,财排第一,自有道理。
须知,天材地宝,神兵利器,乃至衣食住行,皆须财宝。凡此种种,在这荒原内,皆是取祸之道。
小友可明了?”
听见楚老问话,问天点点头,沉吟片刻,侧着身子朝着楚老俯首一礼,郑重道:“楚老今日之语,若晴天霹雳,惊醒小子。似金玉良言,印入心间,经久不敢忘。问天在此谢过。”
楚老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总算不枉一番苦心,伸手虚扶,笑道:“小友严重了,不嫌老头子吵闹便好。”
这不正是那,车儿板上诉天地,茅庐少年倾耳听。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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