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心事重重的回到府里,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皇帝都像是病入膏亡,完全靠着一股锐气撑到现在,看这个架势,皇帝是打算死后,让他做托孤大臣的。
但许平总觉得不心安,他们的这个皇帝,心思太重,看似对他们信任重用,实则一个都不相信。
莫非这是试探?
几年前,王秦就在他面前吐血病重,几年后,还是如此。
这病情的确加重了不少,可不到死的那一天,就做不得数。
谁知道王秦临死前会不会清洗功臣,替太子扫平障碍,确保权力顺利过渡。
而辅国大臣的人选,是不是他许平,就更难说了。
谁都知道,他许平是阴谋家,治国不如马践,打仗不如龙治,凭什么辅政?
一番分析之后,许平认为,王秦有可能是在给他下套,试探他是否有不臣之心,如果他对权力表现的过于强烈。
不用说,王秦一定会在死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同样的话,王秦一定还对其他人说过,假装推心置腹,实则句句暗藏杀机。
许平暗暗捏了把汗,在王秦眼皮底下为官,一定要步步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进内府,许平命人关闭院门,内府中的一处庭院,是许平的私人空间,任何人不准入内,哪怕是他的妻子儿女。
“咕咕。”
一只白鸽扑腾着飞进院内,落在许平的手臂上,许平从白鸽的腿腕上取下一个信条,然后喂了白鸽一些吃食。
他坐在席案前,打来信条,信条上写道:计划能否继续?
许平皱眉沉思,好一会才提笔重新写了一个信条:继续。
然后他将信条绑回白鸽的腿腕上,将白鸽放飞出去。
天狼卫最近对他们这些臣子的监视力度太大,尤其是这几个处于权力核心的臣子,历来都是天狼卫的重点关照对象。
许平深知他们的恐怖,以前他和王秦亲密无间时,有幸在旁听到天狼卫对王秦汇报工作,他们详细描述了监视对象的日常起居和工作,就连夜里同房多少次,都一清二楚。
这委实不叫许平害怕,如果叫天狼卫发现了他结党营私的蛛丝马迹,只怕会让王秦将他挫骨扬灰。
现在的王秦,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皇宫之中。
王秦对曹下夫道:“许平神态如常,貌似没有什么问题。”
曹下夫道:“许大人位极人臣,又是太子太师,日后太子继位,仍可以荣华富贵,没有必要做对陛下不利,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王秦眼睛微眯,“许平如果真的能够安分,那朕自然宽心,前有范宪、许义,今又有吴勇、黄宝,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
曹下夫不解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大家过安乐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争来争去?”
王秦笑道:“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只是权力就像毒药,一旦染上,就无可救药,朕现在身体不行,太子继位后,谁都想把持朝政,做太上皇。”
曹下夫继续道:“范宪、许义难道不是替龙治在说话吗?他们应该是龙治一派的,吴勇、黄宝,在替两位皇子说话,应该是皇子党的。”
王秦瞥了眼曹下夫,“你今天猜测的有些不准啊,龙治清心寡欲,根本无心争权夺利,范宪和许义看似是在替他说话,其实只是受人指使,打着龙治的幌子,在替自己争取利益。”
“倒是这个吴勇和黄宝,一个劲的劝朕设蕃,而且还是实权的那种藩王,明知道朕为了社稷稳固,不会设立实权的藩王,却还这么做,这是在离间朕和两位皇子的关系,其心可诛!”
曹下夫惊讶道:“这其中竟有这么多门道,朝堂上的争斗,果真是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进了别人的圈套。”
“吴勇和黄宝的背后,莫不是大皇子?大皇子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就是没有机会。”
王秦摇头道:“恪儿虽然聪慧,但毕竟年幼,那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鼓动朝臣替自己说话,这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曹下夫眼睛一亮,“陛下难道是在怀疑许平大人?”
“不确定,谁都有可能。”
王秦看了看曹下夫。
曹下夫问道:“天狼卫,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了如指掌,难道没有发现?”
王秦叹了口气:“这就是朕最害怕的地方,天狼卫竟然没有发现异常,找不到源头,任何精密的眼线,都有失手的时候,这一次的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但他却已经危及到了大汉社稷。”
曹下夫深吸一口气:“天狼卫都察觉不了,这实在不可思议。”
王秦让曹下夫退下,他想一个人独自思考。
天狼卫呈上来的密报,他逐字逐句的阅览,有的时候,关键信息就隐藏在细节之中。
只是别人没有发现罢了。
随后几日的早朝,吴勇和黄宝继续上奏,但王秦不为所动。
很快,他就正式颁布旨意,册封王恪为楚王,王瑆为齐王,并在一个月内,离开洛都。
临行前,王秦将王恪、王瑆以及太子,召到跟前。
王恪已经十四岁,个头都快要赶上王秦,眉宇之间,与王秦极为相似,性格隐忍,如果不是早年因生母缘故,王秦一定会立他为太子的。
这几年,虽然王秦也动过这个心思,但冷静下来认真权衡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王凛十三岁,脸色紧张,生怕王秦又要考校他治国之道。
每一次他都答错,每一次都要被王秦惩罚,以至于他现在见到王秦,都不由自主的害怕、恐惧。
见王凛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王秦失望的叹了口气。
第三子王瑆,还是孩子心性,知道要远离洛都,还有些开心,这意味着父皇再也管不到他了,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对此,王秦的头摇的更加沉重了。
自己像王瑆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在替父母下地干活了。
“此去金陵和西京,你们当谨遵大汉律法,不可仗着皇子的身份,鱼肉百姓,或者干涉地方政事,若是被御史弹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遵命,父皇。”
王恪和王瑆赶紧答道。
王恪心有不甘,远离洛都,就意味着此生都将是个清闲王爷,他的理想,他的抱负,统统都将成为泡影。
父皇太狠心了!
王恪眼中掠过一丝怨恨。
王秦敏锐的捕捉到了王恪的怨恨,心中一冷。
王恪和王瑆走后,王秦对王凛道:“以后你的两个兄弟,假如要造反,你怎么做?”
王凛不解道:“大哥和三弟为什么要造反?这天下不就是咱家的吗?”
王秦:“……”
在这之后,王秦命天狼卫密切关注王恪。
王恪身边的侍卫,王府中的仆人、管事,都有天狼卫的眼线。
王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人监视,到了金陵后,每日除了读书习武,就是游山玩水,很少与外人说话,地方官也不敢来拜访这位王爷,谁都知道,皇帝给两位皇子封王的本意,就是圈禁他们。
这个时候与皇子接触,岂不是告诉皇帝,他们就想联同皇子搞事情?
年末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东倭的都护罗浩和邓伯,合力出击,在海上围剿尾村水。
尾村水大败被俘,身边的几万倭寇也被击溃,至此,威胁东海海域的最大一股倭寇势力瓦解,中原与东倭之间的海路运输,再无危险,剩下的一些小股倭寇,已经构不成威胁。
海路运输的畅通无阻,令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十分繁荣。
国库税收增加了好几倍,马践等大臣连走起路来都有些飘浮。
之前没钱的时候,军饷、俸禄都发不出来,户部主管财政的官员,见到入京履职的地方官和武将,都是绕着走,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以挺起腰杆,堂堂正正做官。
听完马践将这一年的税收情况汇报完毕,王秦满意的点点头,“只需二十年,我大汉一定可以比肩虞朝时期的鼎盛!”
马践拱手道:“这都是陛下励精图治的成果!”
王秦道:“朕只知道打仗,国家能有今日,最大的功臣是你才对。”
君臣二人互相吹捧谦虚,旁边的官员暗暗发笑。
“如今四海承平,京中有诸位大臣,所以朕想出去走走,顺便让太子监国,磨砺一下太子。”
王秦忽然说道。
马践狐疑道:“太子监国?的确,让太子早些锻炼锻炼理政能力,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陛下想去哪里走走?”
王秦笑道:“听闻岱山风景秀丽,是天下第一奇山,所以朕打算去岱山走走。”
岱山?
此言一出,大臣们都懵了。
自古以来,岱山封禅是所有君王的理想,然而能有资格岱山封禅的却没几个。
只是岱山封禅,劳民伤财,这对经济刚刚有所好转的大汉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陛下,臣反对!”
马践咬牙道。
“臣也反对!”
“臣也反对!”
……
一大半官员都跳了出来,不同意王秦去岱山。
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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