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房的金刚杵,该死的金刚杵,怎么会在这老头的手里。”
房间内,此时已经无法用凄惨来形容的鬼魅半趴在地上,周身早就不复一开始附身齐冥时的完整。犹如碎纸屑一样的黑色物质洒落在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将青石铺就的地板弄得斑驳不堪。
这些,都是祂的“身体”一部分。
鬼魅无肉身,寻常兵器根本伤不到祂,即使是附身在人类的身体上,被攻击也只是伤害宿主而已。但齐归竹手里的金刚杵不同,鬼魅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每一次挥击,每一次碰撞在祂“身体”上的痛楚。
这是可以直击祂本体的武器,自多年前张子房使用之后,鬼魅就不曾再见过。
如今,这混蛋物件怎的又出世了啊!
吼!
鬼魅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祂想逃,可金刚杵发出的颤音让祂如闻雷鸣,整只鬼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缩回齐冥的体内。
“看来你逃不掉了。”齐归竹笑眯眯地说道,拎着金刚杵在空中一晃,两尺长的铜杵“咻”地一下缩小,又变回了那食指长度。
其后,仙风道骨的赵谐握着桃木剑,大踏而入。
后者先是疑惑地看了看背对着他的齐归竹,继而望向了几乎半跪在地上的“齐冥”,看见他身上犹如狗皮藓一样的黑雾,当即明了。
这是被鬼魅附身了,但鬼魅的状态似乎不好。
也是,被金刚杵锤了几十下,怎么可能会好...
瞪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一个是有着金刚杵的齐归竹,另一个,是握着专克鬼魅的桃木剑的仙门中人。“齐冥”的脸色极度难看。
“大胆妖孽,还不现出原形!”赵谐怒道,随即递出手中的桃木剑,木剑红缨,在空中悠悠旋转,速度不快,但足够让穷途末路的鬼魅大惊失色。
祂的实力本就没有彻底恢复,如今又受到重创,实在是接不住这一招。
眼看着慢悠悠的桃木即将落在祂的身上,“齐冥”一咬牙,双眼涌现一股猩红之色。紧接着,他的身躯上,原本被金刚杵锤的支离破碎的黑雾,猛地膨胀起来,仅在一息之间,如同黑色的灯笼。它们将“齐冥”包裹其中,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内仿佛成了风穴,狂暴的劲风将齐归竹和赵谐吹得浑身一震,要不是两人定力非凡,只怕会咕噜咕噜滚出房去。
“好家伙,敢情当初是这么逃掉的。”齐归竹看着劲风散去之后,破碎的屋顶和满屋的狼藉,喃喃自语。
这鬼魅,竟然不惜引爆自己近九成的身体,就连从许月凝那吸来的精气也不要了,也要逃离此地。这般狠辣的手段,难怪可以攫取大绥王朝十分之一的气运。
冷哼一声,齐归竹拎起昏迷的齐冥,迈出房门。后者脸上、身体上还残留着被金刚杵捶打的青紫色淤块,显然,齐归竹刚才的攻击很有效。
“就当是锻炼体魄。”齐归竹笑盈盈地想着。
鬼魅已去,许月凝的精气自然也回到了她的体内,而只剩十分之一残躯的那玩意,不被妖兽吞噬就是命好,想再回来,难如登天。
齐归竹没有满世界寻祂的念头,他没这么无聊。而且,此间事了,他还得动身前往京城一趟。目的,是为了拿回当初大齐国灭,被大绥王朝鸩占鹊巢的,齐国国运!
“齐道长...齐冥,这是怎么了?”
“没事,昏过去了而已,许清官还是进去看望一下令千金吧,虽说鬼魅已退,但还是得注意调养。至于这小子,找个僻静的院落,躺上一会儿就行。”
说完,齐归竹就在许来言的示意下,跟着侍女灵巧来到县府内一处装饰的颇为素雅的房间中,灵巧施了个万福便迈着盈盈碎步离开。齐归竹则一把将昏迷不醒的齐冥甩在床上,自己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塞入腹中。
继而闭目养神。
光阴流逝,许是齐归竹下手太狠,齐冥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等他睁开眼,已是深夜。
油灯昏暗,满脸皱纹的齐归竹正坐在桌边,似在沉思,见齐冥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才回过神,朝齐冥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啪。
“齐老头,你说实话,下手的时候是不是掺杂了点私人恩怨在里面,还是怪我上次偷你喝酒的钱去给幼萤那丫头买发簪?”屁股刚落在板凳上,齐冥就开始质问。
虽说被鬼魅附身,但他也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尤其是后面鬼魅被锤的支离破碎,齐冥也头晕目眩地有了点画面感。在他的记忆里,齐归竹下手的时候,是笑的。
“嘿嘿,怎么会。”披着黄裘的老头咧嘴傻笑,没有一点身为师傅的样子。
见状,齐冥也懒得计较了,捂着脑袋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幼萤还等着呢。”
“不急,不急,你先回去,我,咳,还得去京城一趟。”齐归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这话,属实是把齐冥吓了一跳,后者连忙问道:“京城,你去那干啥?早上出门的时候幼萤可叮嘱过了,你要是现在走了,我估计也回不去了。”
闻言,齐归竹面露窘色,他本想说些什么,可仔细一想,又感觉有点矫情,干脆不说了,直截了当道:“为师嘛,是去收回大齐的国运,说了你也不懂。”
“就因为你是大齐曾经的国师?”齐冥反问道。
此话一出,倒是齐归竹率先惊到了,还不等他开口,齐冥就苦笑着说:“你以为你房间里摆的那么明显的古籍和老信件,别人瞅不见还是咋的?”
齐归竹尴尬一笑,不知道作何解释。良久之后,齐冥才开口,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感伤。
“别死在那里了。”
人觅气运,国有国运,磅礴如海,国破运散。大绥王朝屹立于这南域,靠的,可不少。
“不会死的,京城里,还没有那等人物。”齐归竹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声音也清澈了不少,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自信。
老而弥坚...
吱!
深夜,县令府,中门,披着破烂黄裘的老头拎着灯笼,推门而出,原先的仆役见到他,当即叩拜,嘴里一个劲地念着仙人、仙人。
能驱邪的,可不就是仙人吗...
即使老头没有一点仙人风貌...看着这个恨不得对他五体投地的仆役,老头搓了搓手,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罕见地红了红,轻声问道:“此去,路途遥远,可否借点盘缠?”
“嗯?”仆役愣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鬼使神差般的,他摸遍浑身上下的兜,掏出的,只有几个铜板,数目不大。
手掌还没有舒展过去,钱就已经不见了。
等他回过神来,披着黄裘的老头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孑然一身,秉灯夜行! 27102/11052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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