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和方约……”
“G的爸爸领养了我和楚西城。”楚漓打断尹之夏的话,很平静的说,“十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我哥带着我离开了方家。”
“可是,我看方先生对他似乎过于客气了。”莫城靠在窗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斟酌着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看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是莫城第一次看见楚西城脸上会露出这种忧愁,甚至是被人赶走却不敢强留的狼狈。
说是从小相识,可方约对待楚西城的态度,就与他对莫城的态度差不多,客气,礼貌,甚至是疏离。
“他们俩啊……”
楚漓苦笑,而后叹了一口气,笑着摇头,“形同陌路了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离开方家那天,方约并没有来送他们,只是吩咐下人将楚西城的东西悉数奉还,包括那枚他曾经视若珍宝的银戒。
“好了,不说他们了。”尹之夏极少探究别人的事,更何况她看得出来,楚漓是有意隐瞒,并不太想说,她拉着她的手,问,“阿漓姐,今天你应该不只是担心我才来的吧?”
闻言,楚漓笑了,她回扣住她的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狡黠的挑眉,问:“你看看,上面的是谁?”
尹之夏疑惑的接过照片,凑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女人依旧打扮妖艳,笑得猖狂,她坐在沙发上,倾身下腰,将手中留有红酒的高脚杯递到脚边坐着的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嘴边,男子看上去年龄似乎不大,眼中明明不情愿却非要顺着她的意愿喝下酒。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女人,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照片在哪拍的?”
尹之夏盯着照片上的人,头也不抬的问。
莫城走上前随意瞟了一眼,看到上面的人,然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不等楚漓回答就问:“梅沙不是才到的海市?”
闻言,尹之夏才猛的抬头,眼神中都透着询问:“你知道她来了?”
莫城自然的点头,表示肯定。
“上次她就是从医院门口把你带走,然后白泽出手才将你带到这儿来的。”
从梅沙手里抢人,怎么做到的?
尹之夏突然开始思索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好像所有的麻烦一遇到白泽都会化险为夷,就连不好对付的梅沙,都没有将她重新带走。
白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尹之夏若有所思的样子,莫城没有再出声,反而是楚漓很急切的打断她的沉思。
“之夏,不管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据我查到的消息来看,梅沙和白家在进行非法交易。”
楚漓严肃的说着,然后指着照片上的背景,道,“在这里,有我们难以想到的各种肮脏,拍这张照片的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
“但是现在,他失踪了。就在把这张照片发给我的那天,我联系不上他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这些的?”
尹之夏表情开始严肃,她蹙眉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解的问,“是大叔告诉你的?”
她是拒绝让楚漓参与到整件事当中的,楚西城脸皮厚,而且就算她拒绝,他自己也会偷偷入手,可楚漓不一样。
楚漓是楚西城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她有什么危险。
楚漓没有回答,只是为难的看着一旁的莫城,莫城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咳一声后转身走到窗边。
“之夏,我没做多危险的事,只是从内网上查点东西……”
“阿漓姐,这件事,你别管了。”
尹之夏说得决绝,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她眼神认真的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让楚漓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笑了笑,鬼使神差般点头。
“那,我先走了。”
楚漓站起身,关心的嘱咐几句后转身离开。
“阿漓姐……”
尹之夏看着突然空掉的手心,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想到莫城,“阿城,你送送她吧。”
莫城应下,没有说什么。
他自然也知道尹之夏的意思,不希望楚漓卷进来,所以不会与她多亲近,但是楚漓的性子他们都清楚,只要想做的事就不会放弃,就像是对他的坚持一样。
“G!”
楚漓下楼时方约正准备进实验室,她叫住他,看着这个忙碌的男人,竟有些怀念过去的时光,说实话,若是当年她和楚西城没有离开,现在的他们,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方约笑得温和,他看着她,眼里还是那种宠溺。
“阿漓,要走了?”
“嗯。”楚漓笑得像个孩子,从小到大,在方约面前,楚西城永远管不了楚漓,因为方约的话楚西城从不违背。
“G,你和我哥,真的不能和好吗?”
楚漓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些事,也管不了,可这十年来,楚西城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伤心的,但是她看得出来,方约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更舍不得拔掉。
方约仿佛刻意似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他将一只手插进裤兜,再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笑意加深,道:“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不管怎样,我还是你的哥哥。”
“G……”
“莫先生。”
方约看着她身后的人,礼貌的颔首,随后说,“麻烦您将阿漓送回去,谢谢。”
他刻意的打断楚漓的话,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什么,而后才摸了摸她的头顶,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更有了自己的心事,他确实不愿意,她将与她无关的事记挂在心上。
莫城站的笔直,低垂着眼轻轻点头,楚漓将名片塞进包里,看了看他的背影,转身离开。
“这件事是我找出来的,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靠在车窗旁,楚漓曲起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窗玻璃,第一次以这么完全冷漠的语气对他说话,较着劲儿,“所以,你不要告诉之夏。”
她转头看向他,语气中满是警示。
“我不知道。”
莫城说得认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继续补充道,“我是说,我确实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楚漓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笑了。
“傻子一样。”
莫城虽然和尹之夏想法一致,并且只会听尹之夏的,可是,以楚漓的脾气秉性,若是强行让她停止反而会让她更加谨慎的私下调查,还不如直接交给她。
——
白泽觉得,自己所有的疲倦在看到尹之夏的那一刻似乎都尽数烟消云散了。
他的女孩,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看着他,温柔的笑,他就仿佛觉得,这个世界,他都有了。
男人来不及关上门,直接几大步走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她太瘦了,小小的一只,却将他的整颗心都填满了。
尹之夏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他,男人实在太高,她只能踮起脚才能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她笑着闭上眼,任由他这样抱着,太阳落山的时候,留下了半边火烧云,她的脸颊在橘红的光线下,变得微红。
“怎么下来了,晚间凉了。”
白泽用手托起她的脸,如珍宝一般捧在手里,温柔的声音竟似乎比周围的风还要轻,“脸都被吹冷了。”
“没事,躺累了,下来走走。”尹之夏抓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正好将他的手腕圈住,她笑着,软软的手滑到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她说:“哥哥,陪我走走吧。”
“好。”
方约的房子太偏,周围居住的人太少,大部分都是一些老人,在这个夕阳之下,遇到了许多对饭后出来散步的老年夫妻。
白泽牵着少女的手,随着迎面的风顺势抬起胳膊,长臂绕过她的头顶,直接环住少女的肩将她往怀里轻轻一拉,而后她整个人都被他抱住。
尹之夏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他扣在指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侧过头仰眼,不解的看着他。
“我真冷。”
男人耐着性子将手臂紧了紧,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似乎为了证明什么,薄唇印在她的眉心,凉凉的。
尹之夏看着他这疑似撒娇的语气和动作,不禁低头一笑,嘴上说着娇气,可看着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还是心软,她放开手,回身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细声问:“要不回去?”
闻言,白泽弯下腰,将手直接放进她大衣两侧的口袋中,下巴抵在少女肩上,凉唇贴近她的耳朵,说出的话虽然满是风中的冷,可却让她的耳朵泛了红。
他说:“怀中就是温暖,何故再寻?”
空气中混合着春季花开的香气,味道浓郁,一点点乱进鼻腔,甚至慢慢隐藏进男人的碎发里。
少女突然开始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闻到的花香,将她拥入怀中的人,以及鼻尖熟悉的味道。
“哥哥。”
“嗯?”
尹之夏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边逐渐散尽的晚霞,片片红色也在缓慢的开始褪去,她才说:“你会在我身边的,对吧?”
少女的话像是化在冰河里的春水,一层层涌上他的心头,她那不大的衣服口袋里,修长的手指握成的拳头更紧。
“嗯。”白泽闭上眼睛,笑着回答,“一直都在。”
她最近总觉得白泽的行为像是豁出一切,带着不管不顾的冲动,可如今一句简单的话就好像是一个承诺,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只要他愿说,她就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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