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了。
当两手接触的一瞬间,白蔹的心爆炸了,随后两只手不停的摇摆,白蔹心脏的碎片又炸了。
两人晃了五下,白蔹的心炸了五下,加一下。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忽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好软,泥土都粘到了鞋子上,抬脚一看,却是酸的。
这玩意长得跟个醋一样,有什么好的?
白蔹不理解。
钱小七和段妙妙已坐了下来,钱小七“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酒摊老板立时送上了两个杯子和一壶酒,他优雅地将杯子放在段妙妙的面前,优雅地倒上了酒,优雅地说道:
“要喝一杯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就在此时,一袭床单包着一堆东西,嘀里咣当的放在了桌子上,白蔹道:“你的东西。”
段妙妙眼角都不瞟白蔹,点头道:“放这吧放这吧。”
白蔹道:“再见。”
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妙妙这才意识到,刚才是白蔹给自己说话,忽然起身拦住白蔹,将白蔹又拉了回来,道:“你干什么啊?”
白蔹道:“去找段念。”
说着就又要走,段妙妙又拉住他,死死的抓着他,段妙妙真的已无语,这人怎么跟个狗一样,还要拴着。
钱小七礼貌道:“这位是?”
白蔹道:“是啊,我是谁啊?”
他已看向段妙妙,这个问题一定要让段妙妙来回答。
但见段妙妙支支吾吾犹豫了半晌,低着头,红着脸,道:“我……我夫君。”
钱小七已让老板又拿了个杯子,倒上酒,道:“原来是尊夫。”
他说的很从容,看起来没有一点问题,好像也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白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嘴巴抿了起来。
起身,不喝了,这酒真酸,走了。
“哎。”段妙妙也起身,“你干什么呀?”
白蔹头都不回,段妙妙只好跟上。
夕阳下,白蔹走的走着忽听身后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回头一看,背着床单的段妙妙撞在了自己的怀里,她给了白蔹一个大大的熊抱。
可怜巴巴道:“对不起嘛~”
白蔹道:“对不起什么啊?”
“不应该去找钱小七。”段妙妙玩弄自己的云鬓,喃喃道,“我忘了我和你已是夫妻。”
白蔹失声道:“这还能忘?”
段妙妙赶紧又抱住白蔹:“不忘不忘,以后再也不忘,我们永远都是夫妻。”
白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踮起脚尖,段妙妙的脸已送到白蔹的面前。她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一抹温柔。
就在此时,白蔹一把推开了段妙妙,朝着段妙妙身后跑去。
这一推直接把段妙妙给推倒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白蔹站在一个人的面前。
是个女人。
白蔹的心都在颤动,失声道:“若……若若。”
站在对面的杨若若面色如水,静的可怕。
——我早该知道的。
——我为什么会这么蠢。
——十一年了,我找了他十一年,凭什么他幸福了十一年,而我痛苦了十一年。
自从得知白蔹死后,杨若若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在乎他。
她不相信他死了,她踏遍千山万水,就算真的死了也一定要找到他的尸体,就算他没有尸体,也要抓住他的一缕魂魄。
十一年,多少夜晚孤孤单单,多少白天冷冷淡淡,能支撑杨若若走下去的也只有她那丢失的心。
杨若若头也不回的走了,眼中没有一点泪。
她这一辈的泪,绝大多数都是为他留的,现在,不会了。
昔日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现在已成为一朵坚强的梅花。
我不先有香,哪个敢开苞?
梅花已走远。
白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白蔹是躺在客栈中的。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白蔹走出房间,店小二正在忙着上菜,掌柜的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
白蔹来到掌柜的面前,道:“掌柜的,是谁送我来的?”
掌柜的:“是个长的极水灵的女子,对了,她还背着一个床单,里面不知道包着的是啥。”
白蔹:“她人呢?”
“把你送到这里以后就走了。”掌柜的又从柜台上拿出包着东西的床单,“这东西女子扔掉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还有用,就留了下来。”
刚想把床单递给白蔹,掌柜的一转头,白蔹已出了门,道:“多谢掌柜的,不用了。”
掌柜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什么不用了,你们还没有给钱呢!”
白蔹走的太快了,转眼就失去了踪影,掌柜的啐了好几口,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麦田如海浪般,一片金黄,预示着丰收的景象,从客栈出来的白蔹方圆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愣是没有见到段妙妙的影子。
他呆呆的望着麦田,流出了眼泪。
躲在树后面的段妙妙也在流泪,她抓着自己的衣角,春波不停荡漾。
——原来他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个女孩。
——或许我一开始就是在打扰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现在他一定会回去找她。
——误会一定会解开的,我又何必再打扰他们。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点点砸在土地上,段妙妙背靠树干,紧紧的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忽然,白蔹朝着面前的麦田一阵狂吼,声音夹杂着真气,纵横无敌,麦田顷刻间如翻涌的波涛,摇曳到极致。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早该去和杨若若说清楚的,为什么会被北庭帝的言论冲昏了头。
——如果我能多想想,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蔹能在诸国中游刃有余,却偏偏输在了两个女人的手里,现在他不光对不起杨若若,他还对不起段妙妙。
这两个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有对得起,这样的人生,一定糟糕透了。
背着阳光锄着草,微风踩着云,给汗流浃背的农民带来丝丝凉意。
农夫的妻子挑着担子跑来,舀一碗清水,亲手送到农夫手中。农夫一边喝水,妻子一边为其擦汗。
旁边的山坳上,白蔹躺在一颗树下,喝着酒,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
他醉了,从那一天开始,他从未醒过。
但他越喝酒,眼睛就越明亮,明亮的就像是火辣的太阳,灼烧着白蔹的心脏,灼的“滋滋”冒烟。
躺到傍晚,白蔹起身,该走了,确实该走了。
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总之不是这里。
月色如水,水平如月,大地却是咸的。
白蔹走在如粗盐般的大地上,品尝着咸的发苦的月光。
风来,惊起片片涟漪,两岸的柳树就像是情人的腰,温柔如水。
蓝莲花在草间盛开着,小草为它欢呼,风儿为它呐喊,它仿佛永远都不会凋零。
这一刻,它就是最美的。
不知不觉,白蔹躺到水中。
水倒映着天,天在水中,白蔹翱翔在天空中,飞到了天外天。
天外天里有杨若若,那个时候还没有认识段妙妙。
他和杨若若一同在庆宣国生活,两人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
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会觉得这不是好日子。
但为什么不是好日子的日子,白蔹还是无法得到呢?
一个人的一生,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一切都是宿命。
不管你是一介布衣,还是万人之上,都是命。
妙啊妙,真奇妙,当奇妙到来的时候,事情总会变得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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