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刚一飞离屋檐,一道星河骤然出现,木白来不及打开甬道,便被卷入其中。
星河翻滚,带着三分怒气,木白在星河当中像是一叶漂浮,好在没过几息,木白便被甩在了伞庄前面。
天正当中,木白就地卧倒,椽棍铺在身底,就此睡去,不多时便有微弱的鼾声响起。
等木白在睁开眼,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火红的太阳恰好站在远处山尖。
“居然睡了这么久也没过来一个人催一声?”
带着疑问,木白慢悠悠拉起门脸上的伞柄“咣、咣、咣”敲开了伞庄的花门。
出来的人儿柳腰肥臀,后背滑溜,前胸汹涌,纤纤玉手捏着一把巴掌大的蒲扇嘻道:“老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去下一家吧,我不为难你。”
“……”
摸不着头脑的木白还没理清是怎么回事,连姓甚名谁都没来得及打听,花门便被轻轻的关上了。
木白一路往下,又经过画匠、篾匠、鼓匠、陶匠……
一路无阻,直到了第九家。
这家不用敲门,因为主人就坐在院门前面的地上,一头齐膝长发整齐围在身周,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衣着。
木白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双手时不时的挥斥左右,便有长发飞舞照着某种规律来来回回运作,主人听见有人前来,却并不抬头,可能怕弄乱他的长发。
长发人慢悠悠的说道:“你拆了破学堂我也很开心。”
话锋一转又道:“可你不该打那几个小孩子,你这一顿打,他们几个少说也得休养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这一两个月没了他们几个,村子里得安静成什么鬼样子。”
长发人越说越伤心,仿佛预见了人生最悲哀的事。
“我给你三息功夫准备。”
没有一句客套,也不问来路,就是这样干脆利索,也就是这种干脆利索使得木白依旧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
木白倒也没敢忘了十八野村的彪悍,不敢大意马虎,椽棍横隔,体内周天有序运转。
三息刚到,便有算筹从那人头发堆中飞起,算筹一离长发人,珠子便漫天横飞,眨眼间横七竖八织成一张大网,朝着木白扑来。
木白运功,椽棍直直前去,一触大网便开始高速旋转,意欲将筹珠搅散。
筹珠与木白的椽棍遇上并不发力,自发散开,不丁不八的从两旁绕开椽棍。
筹珠不费吹灰之力便钻过了椽棍,绕在了前方,朝着木白扑面而来,等到木白眼前时筹珠已经四方四正排列的整整齐齐,将椽棍远远甩在后面。
筹珠虽散,却有法阵相连,密密麻麻织成一张大网,密不透风,网面是由长发人残余在筹珠当中的灵力构成。
木白将一切看在眼中,不慌不忙,剁浆已在脚底悄无声息布好,剁浆主攻,擅四方齐杀,正好应对筹珠大网。
筹珠进的身前,木白抬起右臂一阵左隔右挡,与筹算碰撞的铿锵有声,彼此奈何不得,木白一跺脚低,法阵突兀升起,将身周筹珠推出三尺来外。
木白趁势欺身而进,抄起落在圈外的椽棍,一身棍法舞开,虎虎生风。
却不想筹珠再进,还是与木白战的旗鼓相当,木白马上就发现了端倪,边打边嘀咕道:“破珠子的重量居然在增加!”
筹珠重量增加,附在其中的灵力也越变越强。
初时不招眼的小珠子转眼便有千斤余重,木白的棍法加上法阵竟有施展不开之象。
再过几个来回,筹珠便有上千斤重量,直奔万斤而上,筹珠有法阵相连,筹珠愈重法阵愈强,压的木白带着他的法阵在地上抬不起头。
木白苦苦支撑,双脚还是没坚持多久,深深陷入大地之中,像是一颗被栽种的苦葱,木白的法阵支离破碎。
“崽子们,爷爷替你们出气了,快爬起来看啊!”
躺在了两丈开外的十一把戒尺闻声纷纷变成孩童,翻身跃上茅屋,整整齐齐坐在屋檐边杵着下巴瞪眼观望。
“汪爷爷,把他埋起来。”八戒激动地大喊,混杂着其他孩子杂七杂八的各种咒骂声。
木白这才明白,原来长发人就是想打他一顿给那几个破孩子出气,刚才说什么一两个月休养……
老汪得意大笑,终于抬起了他那被一头长发盖起来的头颅,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脸面修理的极为干净,俨然一副严师之象,但得除却他那一头漫天飞舞的长发。
就在老汪正发得意的功夫,木白一招噬嗑从棍尖、嘴中各自发出,又将筹珠织成的大网推出尺余远,噬嗑透过大网,直穿老汪身后的庄院而过。
十一戒赶紧爬起来来到茅屋檐角上,看了一眼叫道:“汪爷爷,你家的锅碗瓢盆掉地上摔碎了。”
老汪眉毛微微一抖,大喇喇的喝道:“碗掉了不过脑袋大一堆渣,不慌,看我收拾这小子。”
话声刚毕,便有绳索自老汪身后的庄院飞起,其上婉着无数绳结,绳索快若奔雷,眨眼便与筹珠汇与一处,木白刚刚拔出来的双脚很快便又被压入深土。
“老八,记得下次去你陶爷爷那儿的时候替我偷一套锅碗瓢盆。”
收拾木白,老汪很是轻松、得意。
八戒看的高兴,嘿嘿回道:“我可不敢,上次老九偷他的泥娃娃玩,摔碎之后被打的可惨了。”
“下次去你柳婆婆那儿偷,她家的碗估计还留着你柳婆婆口水的清香。记住了,老九!”老汪情不自禁,嘴角透着一丁点儿的晶莹剔透。
“咦……”八戒鄙夷,十一戒呵笑道:“呵呵呵……汪爷爷,柳婆婆家的碗太小了。”
九戒只在旁边小声嘀咕着:“谁家我都不敢了……”
木白已经被齐腰埋进地下,动弹不得,三戒带着几个小弟从房上飞下,爬到木白头上蹦蹦跳跳,木白双手乱舞,根本抓不住五六个小孩轮番乱攻,头发炸的笔直。
“崽子们,拉泡屎,撒泡尿,和成泥。你们的委屈就通通不见了。”
可他们不是竹竿就是藤条化身而来,甚至还有马尾、铁料,屎尿屁只存在于他们的传说之中。
八戒另辟蹊径,翻身到远处挖来泥巴,九戒会意,赶紧道身后庄院找来还只剩一半的水壶。
木白已被阵法压的齐脖子进了黄土,只能任由他们折腾,自己索性闭上眼睛,默默记下这份屈辱。
“先是被尿滋醒,又要被人在头上用屎尿和泥……”木白额上的青筋越来越粗。
八戒九戒爬到木白头上,老汪慢悠悠的说道:“崽子们,今天先这样吧,天黑了,明天在折腾他。”
木白突然想起老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斯人弄骚,明骚在皮,闷骚在骨’这老汪就是一个很会折磨人的骚到骨子里的人。
八戒九戒还想把泥和起来再走,无奈老汪长发飞来,将五六个孩子一股脑全部卷到了茅屋跟前。
老汪转身入院,只留下木白被深埋在黄土之中,头上压着筹珠与绳结组成的阵法。
不多时天边彻底黑了,村子不光安静,连灯光也没有一丝,只有村尾有妇人时不时的喊一声“小红。”伴着妇人的喊声偶尔有霞光撇过。
喊得时间久了,妇人也累了,喝骂一声:“要我知道谁拉小红去暖床,我就把他熬成汤喝……”
村子便彻底没了声响,连声虫鸣也没有,只剩下黑漆漆的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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