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起声音里藏着焦虑，「没有。我看看陈队长怎么样了！」

萧安城向里指了一下，「他还睡着，你看。」

张永起一直走到陈子峰床边，相当仔细地盯着他看，并且听着他的鼾声。

他终于摇摇头，回头问：「陈队长什么时候会醒？」

乔艳芳说：「这个我们可不知道。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弄不好要到傍晚了。」

张永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来回走着。他脸上的焦虑已经藏不住了！

乔艳芳眨着大眼睛，那么意外地看着他，「张组长，怎么回事，能对我们说吗？」

张永起东看看，西看看，终于说：「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乔艳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昨晚？昨晚我们能干什么，睡觉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有事就说！要是不能说，你就坐下来，等他醒过来。你要是坐不下来，你就先忙你的去！你这么转来转去的，让我头晕！」

乔艳芳和萧安城都看出来了，这个张永起肚子里有话，却就是不能说！他一左一右地盯着乔艳芳和萧安城，明显是在观察他们的表情！

萧安城和乔艳芳这两个人，早就成了精，能让他看出门道来，那也太可笑了！

他们看着张永起的眼睛，都是转着看的，似乎都在猜测，他张永起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张永起真有耐性，他竟然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动不动，就是盯着陈子峰！

陈子峰这家伙也是怪了！他睡觉从来都是很警醒的，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但现在，无论张永起说什么，把椅子挪来挪去弄得咣咣响，他就是醒不过来！呼噜仍然打得震天响！

18－16

直到傍晚，也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乔艳芳把张永起望了又望，终于把陈子峰推醒了，说：「你这家伙，睡够没有！人家等你一下午，有事跟你说！你怎么睡个没完了！快醒醒！」

陈子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四面扫一眼，说：「我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乔艳芳对着他的耳朵好一阵大喊：「张组长找你有事！快起来吧！」

到了这个时候，陈子峰的懒觉再也睡不成了，只好慢慢坐起来，睡眼惺忪地四面张望。他看见张永起，说：「张组长，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那个模样，似乎又要接着睡了！

张永起急忙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陈队长，能否借一步，我跟你说几句话。」

陈子峰说：「等一等，你让我清醒一下。我现在快睡成糊涂蛋了！」

恰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李三就透过这条小缝，向陈子峰露出鬼一样的微笑。萧安城和乔艳芳都看见李三，同时向他摆手。李三眨眼就消失了。

张永起在这里忍了一下午，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他突然瞪起眼睛说：「陈队长，我告诉你，我有我的任务！」

陈子峰立刻就瞪起眼睛，向他一指，「你他妈的闭嘴！我知道你有任务！我也有任务！你和我的任务，各不相干！你他妈的听清楚，什么也不要再说！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听清楚没有，明天再说！他妈的，老子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张永起怒不可遏，把他瞪了又瞪，终于说：「好！我等着！明天再说！明天你还这么装糊涂，我就向本部报告！」他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都在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这时，姜玉凤推门进来，撇着嘴说：「就隔这么一道板壁，我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拿人家张组长当猴耍呀！」

不料，她的话音一落，陈子峰这几个人都叽叽嘎嘎地怪笑起来，好不快乐。

18－17

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前路上人影幢幢。

陈子峰、萧安城、乔艳芳、姜玉凤和李三，终于在一家小餐馆里吃完晚饭，互相说笑着出来。他们那么愉快地边走边聊，心情都好得不得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们这么走着走着，五个人忽然变成了四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陈子峰没了踪影。

他们好像都没注意到，仍然边说笑边走，其乐融融。

18－18

地下组织的密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瓦灯泡射出淡淡的光。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

金式武女士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谨慎地听着。她推开门上的小木板，向外面看了一眼，很快就打开门，微笑请外面的陈子峰进来。

陈子峰那个模样，就仿佛看见仙女一般露出夸张的笑容。

他一关上身后的门，就说：「金女士，您，您还好吧？」

其实，他心里明白，下午，李三那一脸鬼笑，肯定就是这个结果！金女士没事了！

金式武笑了一下，说：「让你问着了。前天夜里，我下班回家，就被几个人抓走了。我后来才看出来，是二李部队的人。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抓我！」

陈子峰说：「他们是不是问了您什么？」

金式武睁着大眼睛说：「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什么也没问！就那么关着我。到了今天下午，他们蒙着我的眼睛把我带出来，一直带到北江边，就放我走了。」

陈子峰怪笑着说：「金女士，您还是命大，吉星高照。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问题！我看得出来，您真是命大！」

金式武想了一下，还是问：「他们放了我，和你们有关系吗？」

陈子峰连连摇头，「哎呀，我都不知道这个事。我要是知道，一定找他们算账！您就是吉星高照，遇到什么麻烦都能化解掉！我就信这个！对了，陈先生还好吧？」

金式武说：「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18－19

金式武领着陈子峰拐了几个弯，走进一个小房间里。

这个小房间，陈子峰以前来过，仍是那么狭小和拥挤。

此时，瘦瘦的陈玉生正坐在床边，微笑看着他们。

陈子峰一步跨过去，握住他的手，连声说：「陈先生，您也是命大，也是吉星高照！瞧啊，您已经能起来了！真好，真好。哎呀，金女士，一看到陈先生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哎呀，我是真放心了。」

片刻，他狡黠的眼睛里闪出贼一样的光，「陈先生，您今后好了起来，恐怕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吧？金女士，您说是不是？应该给陈先生换一个地方才好。」

这时，金式武笑着说：「你回头看看，后面是谁？」

陈子峰吃了一惊，猛地一回头，竟然看见伍本泰就站在他身后，也在向他笑着。

「哎呀，伍参谋，伍先生，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太好了。」

「陈队长，你们在这里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代表新四军，谢谢你。」

这下子，把陈子峰乐得，嘴有瓢那么大，原本挺大的眼睛，却快笑没了。

他握着伍本泰的手，连声说：「我可不骗你！我见过你们中一共的许多大领导，什么周副主一席，叶参谋长，还有刘日辰刘秘书长。我可不是一般的看见他们，是他们接见我，给我提了好多建议，还真真正正的赞扬过我！你们相信吗！」

伍本泰、陈玉生和金式武都忍着脸上的笑容，连连向他点头，「我们相信，我们相信，你说的我都相信，是真相信。」

伍本泰请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陈队长，你刚才说的对，我们也要给玉生换一个地方，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任务。」

陈子峰说：「对，对，这就对了。对陈先生好，对金女士也好。这样一来，我也放心了。我今天来，主要的就是这件事，我放心了！」

伍本泰看着他，轻声问：「听陈队长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吗？」

陈子峰这张嘴，就是一歪一歪的，像是抽搐了。

终于，他小声说：「这边，要打仗了，你知道吗？」

伍本泰立刻说：「知道。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就是准备去南边。」

「应该是，去见陈一毅长官吧？」陈子峰怪模怪样地看着他。

「你说的对。韩德勤要对我们作战，我去问一下，看他们是怎么准备的，就是这事。」

「那么，你们一旦打起来，会怎么样？」

「陈队长，你放心，应该没什么问题。和国一军作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这下子，陈子峰就犹豫起来了。他知道的情况，可不是打一仗这么简单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说：「哎呀，这个事是这样。我瞎说啊，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如果韩长官那边胜了，可能没什么事。但如果是你们胜了，你们考虑过另外一个后果吗？」

「什么后果？陈队长，你尽管明说，我们什么都理解。」伍本泰微笑看着他。

「你们考虑过，国一军那边对你们报复吗？可能不是对你们的报复，而是对别的新四军部队报复！你们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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