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鳖神情中有一丝哀伤，焦文虎连忙打住了关于阿薇的话题。“后来我又到府中各处查看了一番，没察觉其他什么异样。”

“哦，快吃饭吧！”阿鳖拿起了筷子。

“阿鳖，黄齐太这个家伙习惯晚上活动，一般重要的事情都放在晚上进行。等到了晚上，我再去他那里探听一番。”

阿鳖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一连三日，焦文虎和阿鳖都闷在官府中。焦文虎的元神时常在黄齐太周围打探，然而一点相关的消息都没有。黄齐太也没有找过阿鳖谈事情，似乎把二人遗忘了。焦文虎甚至怀疑黄齐太是想这样把他们就这样囚禁起来。

这天晚上吃了饭后，焦文虎依旧元神出窍，来到了黄齐太的厢房之中。雨亭正在向黄齐太报告事情。焦文虎认识此人，之前当差时经常见面。

焦文虎显然已经错过了他们之前的谈话，只听雨亭说道，“岸田先生正在往苏浙城赶来。但是他也有所顾虑，担心那跛脚家伙的两个师父也在城中。要是他们也在的话，恐怕事情会很棘手。”

黄齐太眉毛皱在了一起，“想不到於陵泊别和那些扶桑人也打过交道。他们究竟对那些扶桑人知道多少，对我们知道多少？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是不是和朝廷有关系？如果他们是朝廷派来的，那就麻烦了。”

“主人，恐怕你多虑了。我看那两个家伙可是没有那个气度，不像和朝廷有关系。而且岸田先生也提到，三年前他和两个老道好像在寻找什么魂魄，正因如此他们才找到了岸田先生他们。”

黄齐太想了想又说道：“泊别和他那个所谓的师哥来到了苏浙城，并未提到他们的师父。我们还不知道那两个老道在什么地方。雨亭啊，你不能放松，还得细细查一查，苏浙城中有没有两个老道的影踪。”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那个胡麻三什么时候能赶来？”

“大约两三天吧。不过他同样也是有所顾忌。之前他故意和郭茂青撕破脸皮，离开了苏浙城。您突然又一次叫他回来，再一次打入青水堂，他同样也是没有把握。主人，我看这事也有问题，胡麻三再回到青水堂的话，恐怕日子不会好过啊！”

“郭茂青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只要胡麻三服服软，暂时稳住郭茂青，我想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在我们的计划中，胡麻三是个关键的角色，缺他不可。本来胡麻三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就让他发挥最后一点作用吧！”

“是，是，只要咱们能除掉郭茂青，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雨亭，先不要这么乐观。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泊别和他背后的高人。要是他们介入了此事，恐怕会很难办。对了，泊别他们二人现在情况怎样？”

“按您的吩咐，一直看管着他们呢，他们跟外界一点联系也没有。那个跛鳖还好说，他那个师兄可是有些不安分，几次吵闹着要出来。主人，我觉得有时间的话你该安抚安抚他们。”

“这个自然，我正准备明天和他们见见面。泊别那个家伙虽然有些能力，但是为人单纯，好拿捏。当时我之所以设计害死了焦文虎，便是想嫁祸给青水堂，让泊别那个小子去拼命。可惜事不如愿，那家伙居然临阵逃脱了。对了，你说他那个师兄怎么样，和岸田先生相比他能耐如何？”

“这个我可看不出来。岸田先生说三年前那个跛鳖还好说，他两个师父很难对付。我觉得那个大舌头的家伙也应该有点能耐。”

黄齐太点点头，“这个人确实得留意才行。三年前泊别和他那两个师父闯过一次岸田先生那里，这一次那两个老道一定不放心，所以让一个高徒陪着泊别前来。我们安稳住他们就好，若是泊别死在青水堂也好，还有他的师兄为我们卖命。如果他们成功擒获了郭茂青，以后如何处置他们，就得依照岸田先生的判断了。”

“主人，依我看，现在那些扶桑人对付那些杂毛老道和他们的徒弟应该不在话下了。三年了，他们应该有了不小的突破了。”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不过凡事都得谨慎，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呃，主人，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主人，日后若是那些扶桑人兴风作浪起来，我们控制不了他们怎么办？”

“黄齐太脸色一沉，这个不是你关心的，你去做好你的事就行！”

“是，小人明白！”雨亭碰了钉子，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好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再想一想，等会儿还要和我叔父谈一谈。”黄齐太下了逐客令。雨亭喏喏退出了屋子。

盯着一脸阴鸷的黄齐太，焦文虎心中又气又惊。整个事情都已超出了焦文虎的想象，他感觉自己都已迟滞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便匆匆离开。而背后的黄齐太一手扶着额头，闭起了眼睛，还在苦思。

焦文虎的元神回到住处，回归肉身。阿鳖还在一边静静打坐修炼着。焦文虎顾不上许多，低声唤着阿鳖，“阿鳖，阿鳖，有情况！”

阿鳖睁开眼睛，“虎哥，怎么了，莫非你探听到了什么？”

焦文虎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境，将刚才在黄齐太房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阿鳖。

“啊？虎哥，你说得都是真的？阿鳖有些不太相信焦文虎所说，这已完全超乎阿鳖的认知。”

“阿鳖啊，我刚听到这些时也不太相信，不过恐怕这些都是真的。这些话，都是黄齐太亲口说的。阿鳖，你知道我最伤心的是什么吗？我只不过是黄齐太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他设计杀了我，只是为了引诱你给我报仇，灭掉青水堂。阿鳖，你说说我就这么一点价值吗？”

阿鳖没有认真听焦文虎的抱怨，他陷入了苦思之中。现在整个事情都已清晰起来，尽管他对黄齐太的背信弃义早有准备，但听到其他的消息是那样的不可思议。首先，黄齐太乃至刺史黄羽，可能都与潜入境内的扶桑人有关系，他们很可能就是扶桑人在我朝中的内奸。第二，那个胡麻三居然也和黄齐太这伙人有关联，而且，胡麻三应该是黄齐太叔侄他们打入青水堂的内奸。阿鳖再之前郭茂青所说的话联系起来，顿时觉得不寒而栗。多年前，在奇云镇，胡麻三出手相救危难时的郭茂青，很可能就是一场阴谋。胡麻三正因如此获得郭茂青的感激和信任，从而打入了青水堂。那时黄齐太还小，很可能是他叔叔黄羽策划了这一切。若是这一切都是黄羽策划的话，那么杀害洪胜海一家，嫁祸给青水堂的的事情，也应该是黄羽和胡麻三他们一手做下的。三年前阿鳖为给云仙村的人报仇，在雨容县找到胡麻三时，胡麻三还将他耍得团团转，真是可恨。

此时，阿鳖突然想起之前在雨容县和胡麻三那些人交手时，曾出现过扶桑人的身影。阿鳖马上从怀中的乾坤袋中寻找自己的物品，找到了当时自己捡到的扶桑人所用的飞镖。

“这是什么？”焦文虎第一次见到这么古里古怪的东西，不由得问阿鳖。

阿鳖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和这枚飞镖的来历告诉了焦文虎。

焦文虎点点头，“这确实印证了黄齐太叔侄、胡麻三、扶桑人等人勾结在了一起。青水堂中应该不会有扶桑人的出现。”

阿鳖之觉得浑身冒火，心里乱糟糟的，他恨不得马上去找黄齐太当面对质，问个清楚。可是如果这样撕破脸皮，能解决问题吗？阿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想了好久，阿鳖抬起头问焦文虎：“虎哥，你觉得郭茂青怎么样，他之前说的话可信吗？”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目前看来，此人比黄齐太他们强得多。”

阿鳖点点头，“据黄齐太所说，有两伙人即将出现，一是扶桑人，是来对付我们的，二是胡麻三，是对付青水堂的。如果胡麻三到了青水堂，得知我们来过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黄齐太。到了那时，我们便露馅了。所以，千万不能让胡麻三知道我们和青水堂的郭茂青见过面。”

“按你的意思，我们要在胡麻三去青水堂前将他解决掉？”焦文虎说。

“若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咱们只能如此了。本来胡麻三就是我要找的仇人，即使除掉他，黄齐太也没什么说的。”

焦文虎想了想，“阿鳖，这样一来的话，黄齐太岂不是正好挑起了我们和青水堂的矛盾？因为胡麻三一死，死无对证，郭茂青很难相信胡麻三是隐藏在他身边的内奸。这样一来，恐怕我们也就成为了青水堂的敌人。”

“你说得对，可是我们也不能让胡麻三坏了我们的事啊！”

“别急别急，阿鳖，咱们再想想办法。”焦文虎安稳住阿鳖的情绪，也仔细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阿鳖，你刚刚问我郭茂青值不值得信任，那么，咱们何不赌一把呢？如果郭茂青不仅可以信任，而且还可以合作呢？”

“哦？虎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焦文虎将自己刚刚想出的计策和阿鳖说了一番。阿鳖只觉得豁然开朗。他连连点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是吧？哈哈。”焦文虎有些得意地说，“若青水堂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去做，那也就说明他们也有问题，郭茂青也和黄齐太一样，满口谎话，不值得信任。到时候咱们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翻脸开打，谁都不是无辜的，打谁都没错！”

阿鳖暗暗佩服焦文虎，关键时刻，还是他头脑冷静，想得出办法。“好！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我就去青水堂一趟！”

焦文虎拉住了阿鳖，“阿鳖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关键时刻，要是被黄齐太察觉就麻烦了。你也知道官府中隐藏的黄齐太的高手众多，我们不得不提防小心。所以啊，这种事情，还是有我这个大妖来办。你放心，我除了舌头不大灵活外，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都能说得清的。”

阿鳖知道焦文虎现在的能耐，觉得还是焦文虎去比较合适。“那好，虎哥，小心一点！”

“嘿嘿，你放心吧！”说着话，焦文虎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中。阿鳖也跟了出来，只见焦文虎看了看四处无人后，“嗖”地一下，化为一股黑烟，直冲上方的夜幕之中。阿鳖突然感受到了浓重妖气，几乎被这妖气压迫地喘不过气来。好在一瞬之间，焦文虎便已消失无踪了。且说焦文虎虽然有这种能耐，但却是不能轻易使用的。一方面师父叮嘱过焦文虎，他的各种妖术不能随意使用。焦文虎虽是大妖之身，但必须得用常人的规范来约束自己。另一方面，焦文虎施展妖术时妖气冲天，很容易被高人察觉，暴露行径。然而现在紧要关头，二人也顾不上许多了。

阿鳖在院子中走了一圈，确保官府内确实无人留意他们之后，这才慢慢回到了屋中。

夜色浓重，万籁俱寂。阿鳖静下心来，细细琢磨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将各种片段拼接在了一起。随着一个个真相浮出水面，阿鳖心中有了底。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局外人、像个棋子一般被人摆弄。他现在也能够加入这场棋局之中，掀起波澜，甚至决定棋局最终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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