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的银行卡放在茶罐里,虽然茶罐原封不动,陆远也说事先不知道,但毕竟是收了。况且,陆远事先知不知道,这个谁说得清楚?
尽管人证、物证齐全,尽管这个结果让人很兴奋,但邓群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市纪律部门上一次因为林柏扬的案件约谈陆远,但最终却是子虚乌有,市纪律部门也因为办案不严肃被市长王民安所诟病,所以,这一次,邓群必须慎重再慎重。
邓群走到另一房间里,思忖了很久,终于拿出手机打电话向市委书记张浩汇报,建议对陆远采取措施。
“如果证据确凿,那就按你说的办。”从内心来说,张浩非常欣赏陆远的工作能力,不过,官场立场第一、能力第二,既然陆远的线索是林华生提供的,那就林华生的收编想法失败。
得到张浩的同意之后,邓群不再迟疑,立即安排人对陆远进行留置处理,当晚带离锡县。
王晓东一直在酒店门外等候,当看到陆远被邓群带走时,非常着急。王晓东来锡县不到半年,并且平时都是围着陆远转,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情急之下,他只能打电话给自己在部队时的上司、孙老的孙女孙悦。
“什么?”孙悦听后大吃一惊,立即打电话给孙老。
“好,我知道了。”孙老不相信陆远收受贿赂,这里面肯定是子虚乌有,是陷害,既然是子虚乌有,既然是陷害,那就由陆远自己处理好了,就当成历练,毕竟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孙老不着急,急的是方琼,知道陆远被邓群带走之后,方琼当晚立即打电话给市长王民安。
王民安刚开始接到方琼电话时,也有些着急,不过,当他听了方琼的细述之后,心安了少许,第二天,他来到张浩的办公室,说:“张书记,听说市纪律部门昨晚带走陆远,有这回事吗?”
市纪律部门的任何行动都必须请示自己这个当家人,张浩也不回避王民安的问题,直接说是。
“这件事另有隐情?我听说陆远分管城管工作后,城管局长李忠第一次带着茶叶登门拜访,陆远并不清楚密封的茶罐里面有银行卡,所以当时给城管局长李忠回了礼,我以为这是当地的人情习俗往来,张书记,这事你咋看?”
在决定对陆远采取留置措施时,张浩就已经考虑过王民安的这个问题,只见他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微笑着回答:“纪律部门请示时,说是人证、物证齐全。究竟陆远知不知道这里面有银行卡?我认为让老邓他们查一查也好,是人情习俗往来,还是其他问题,对吧?”
“张书记所言也有道理,不过,鉴于前不久锡县教育局林柏扬被锡县纪律部门冤枉的情况,我建议老邓那边做好审讯过程的录像工作,将来就算有人提异议,也经得起审查,是吧?”
邓群话中有话,也可以理解为威胁的意思,张浩心里不快,回答起来也就话中有话,“审讯过程录像是他们的基本要求,老邓是老纪律了,这个就不需要我们额外操心吧。”
张浩的意思明显是指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含有嘲笑的意思,王民安听后一愣,既然话已说开,根本就没有退路,而且王民安今天过来名为提醒,其实并没有想过要退缩,怼了回去:“话是这么说,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提醒提醒。”
张浩被王民安执着的护犊子行为气得直瞪白眼,没声好气地回答:“民安市长,纪律部门有独立办案的权利,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但纪律部门也是在张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王民安的话听起来感觉纪律部门带走陆远调查是自己的授意一样,张浩忍不住脸色板了起来,问:“民安市长,你不会认为调查陆远是我的主意吧?”
看到张浩气急的样子,王民安反倒冷静了下来,反问:“张书记,我只是说有必要提醒一下,这样做也是对同志负责,毕竟锡县纪律部门之前就犯过这样的错误,我这句话没毛病吧?”
“你……不可理喻!”
……
王民安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必然会大做文章,所以,王民安离开之后,张浩打电话提醒邓群,让他把证据做实。
陆远这个案子邓群已经反复思考过,所以,他底气十足地回答:“张书记你放心,现在就凭着李忠的交代,还是茶罐里的那张银行卡,陆远受贿已经是板上钉钉,现在就可以零口供将陆远移交给市检那边起诉……”
“老邓,别大意,王民安盯着这个案子。”张浩对邓群的自信满满直皱眉头,此时的他,还真担心林柏扬的事在陆远身上发生。
邓群好面子,在张浩的面前信心满满,但私底下,他也有这个顾虑,所以,回到办公室后,他对负责主审的骆副书记是千叮咛万叮嘱。
人就是这么奇怪,下级总想在上级面前表现,骆副书记的回答就象邓群在张浩一模一样,也是信心满满。
不过,相对于邓群的表面信心满满,私下里总有一丝丝的顾虑,骆副书记可是从表及里都是信心满满。
人在急于表现时,情绪就容易受影响,提醒放在心上,但他急于拿下陆远,离开邓群的办公室之后,骆副书记加紧对陆远审讯,不过,问来问去,陆远都是事先不知情这句话。
这一天,骆副书记再次提审陆远,几轮下来,陆远还是事先不知情这句话,骆副书记气得直拍桌子,吼起来:“陆远,你真以为你一句不知情就能糊弄过去?我告诉你,就凭着李忠的交代,还有从你办公室里搜出来的银行卡,就已经可以移交给市检那边零口供起诉你。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主动交代,将来可以从轻处理,这是为你好。”
“骆副书记,我说的可都是实情,你总不能让我胡说八道吧?”
骆副书记听出陆远说自己诱供,是胡说八道,再次吼起来:“陆远,别不识好歹啊?!主动交代、主动坦白,政策你可是知道的!”
骆副书记的话让陆远一下子想起上次林柏扬被陷害,并且自己也因此被约谈之事,脾气一下子上来,说:“骆副书记,莫非先入为主,未搞清楚状况一上来就定罪是你的一贯的工作作风?”
本来以为人证物证齐全,这一次能轻而易举地撬开陆远的嘴,可谁知道他比自己这个主审官更牛逼,骆副书记拍案而起,吼叫:“陆远,就冲你现在的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移交给市检起诉你,判你刑?”
“你做这些最在行,也最擅长。”陆远冷笑,说完,眼睛闭起来,不再理会对方。
“你……”陆远的神态和冷嘲热讽让骆副书记气得恨不得直扇他耳光。
……
邓群每天都过问审讯进度,可一连几天过去,陆远的嘴巴还是没有撬开,这时,他想起张浩的提醒,于是问骆副书记:“老骆,你理一理,陆远的案子,有没有问题?”
骆副书记被陆远气在头上,他巴不得马上就将陆远移交给市检,于是怂恿说:“邓书记,人证物证偕在,受贿是明摆着的事实。象他这么嘴硬的例子,我们以前也遇见过,是不是?邓书记,就算他不张嘴,现在也可以零口供判他刑。”
邓群对骆副书记的态度有些不满,再次提醒说:“老骆,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你必须给我办扎实办过硬。”
骆副书记虽然认为陆远的案子人证物证齐全,就算陆远不承认,也可以零口供移交市检起诉,不过,他也看出邓群脸上的不快,不得不收敛起情绪,装作很重视的样子,说:“邓书记,我明白,您放心好了。”
既然邓群有顾虑,既然陆远死不张嘴,骆副书记决定改变策略,他不再提审陆远,而是提审李忠,他要把李忠的证词上做扎实,只要李忠的证词过硬,就算陆远零口供,也能给他量刑。
“李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检举他人有功,你是体制内的领导,这些政策不需要我再向你重复。下面,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一是一,二是二,我再次问你,你前几天主动交代说将银行卡放入茶罐里面送给陆远,陆远当时知不知道?”骆副书记举着李忠之前所写下的检举材料,眼睛如鹰,直瞪着李忠,“不过,在你回答之前,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虽然检举有功,但如果是栽赃诬陷,是要对你从重处罚,你考虑清楚了。”
栽赃诬陷加重处罚,骆副书记的话让李忠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不过,前些天被带进来主动交代行贿陆远,就是冲着检举他人减轻自己的罪行这些来的,这些年将钱放入烟盒里,将钱放在茶罐里送出去,礼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收到礼物的人有谁不知道这些套路?想到这里,李忠点头,肯定地回答了骆副书记的问题。
骆副书记心头一喜,再次提醒地问:“李忠,我再次提醒你,检举他人有功可以减轻处罚,但栽赃诬陷可是要加重处罚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陆县长知道。”事到如今,李忠再没有退路,点头说。
“老实交代,除了这次,还有没有其他要交代的?”骆副书记再次喝道,将陆远办进去已是最大的收获,但这次中标的老板黄建阳是委办主任黄建华的堂弟,如果还能搂兔子打草也将黄建华扯进来,既扩大战果,也起到打击方琼阵营的作用。
李忠这些年为官,哪可能就行贿一次的?这次事起保洁招标,李忠之所以主动交代陆远,就是想抱着陆远是主管领导,交代陆远就是想让陆远承担主要责任、减轻自己的罪行。陆远分管城管工作,平时工作老批评自己,所以李忠交代起来丝毫没有压力,既立功,又报复陆远。而骆副书记要自己再交代其他,这可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节奏啊!纪律部门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如果咬死不交代,会是什么结果?
交代太多牢底坐穿,不交代又抗拒从严……李忠心里非常挣扎,脸色涨得通红。
突然,“扑通”一声,李忠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李忠,李忠……”骆副书记等人冲上来,并且很快就将李忠送到医院。
李忠死了,死于心脏病。
“李忠的死,审讯过程没有问题吧?”邓群听到消息后,大吃一惊,问骆副书记。
“没问题,审讯过程,包括他住的房间一直有监控,并有录音,我们在这过程中没有暴力行为。”骆副书记一开始也担心成了“躲猫猫”事件,也吃惊非小,但想到全程录像,他这才放下心来。
“保留好尸体,防止家属借题发挥闹事。”邓群松了一口气,“陆远的案子怎样?”
“没问题了,李忠的交代证据扎实,现在就可以移交给市检起诉。”
邓群点头说:“行,把材料整理好,等我向张书记汇报完后,就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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