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

《诳诈之徒》

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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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什么了?她做什么了?这李家的女孩子至于那么娇弱吗?莫非,她入了人家的局?宋氏越琢磨,越像是那么回事。

一直派人过来打听消息的宋五爷,悄不作声地混在人群中,忧心忡忡地看向宋氏,默默地冲宋氏摇了摇头。

“岂有此理!”宋氏这一句,已然没了气势,她一双妩媚的凤眼圆睁着,瞪了一眼邹氏,见邹氏又要扑上来打她,转了一圈,又望向门外泪眼婆娑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哭泣着,抓着帕子擦眼角,却忽地翘着嘴角,冲她竖起四根手指。

都是俗人,宋氏下意识地想到了四千两,心猛地一坠,当她宋家的银子打天上掉下来的吗?她家要是有四千两银子,当初也不会把她卖出去。

“赵二老爷了。”

“里长来了。”

“官差带着仵作来了。”

围观的人,一声接一声地通传着,但等着看这场人祸怎样收场。

宋氏的脸苍越来越苍白,最后,变成了狼狈的奶黄色,她顾不得邹氏凶神恶煞地站在影壁下,慌地向院内走。

“二老爷。”宋五爷赶紧地挤上去,硬着头皮,在赵颁下马后,小声地说:“这事,是个误会——我妹妹在这呢。”

“宋姨娘?”赵颁的姑妈,侥幸嫁给了靖国公的堂兄为妻。赵颁打着靖国公府的幌子,在这天子脚下挣了好大一笔家业。对靖国公府的事,他不但一清二楚,更时时刻刻,把靖国公府的事当做自家的事来处置。此时,听见宋五爷这寥寥一句话,再瞥一眼那官差、仵作,心底登时一片沁凉。

“简儿,先请里长、官差、仵作,去我家歇歇脚;筠儿,锁上院门,谁敢在巷子里胡言乱语,事后都报给我知道。”赵颁斩钉截铁地发了话,领着宋五爷进门,便令赵筠锁上院门。

“我打死你这个狐媚子!”邹氏见宋氏挨近了,猛地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

“都住手!究竟怎么回事?”赵颁忙令人分开邹氏、宋氏两个,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家里,就只一个呆头呆脑、衣衫简朴的书生出来,其他男丁一个也没瞧见。

红豆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才要说话,邹氏叫道:“这个杀猪家的婆娘,平白来我家装阔……先闹着要退亲,逼得我侄女上吊,又打了我小女儿,我的女儿,我的肉呀——”两只手在大腿上拍着猛地向上一窜,似乎是想起了蘅姑,就向马房里跑。

赵颁听得一头雾水,一面带着人向马房里赶,一面又问:“她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不听懂?杀猪家的婆娘……宋老五,你家几时又干着营生了?”

宋五爷手指轻轻地在腿上捶打着,咬紧牙根子说:“二老爷,你休听那女人胡言乱语……” m..coma

“她打死了人,你还说我娘胡言乱语?”红豆啜泣着,杜鹃啼血似地哀鸣一声,“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她竟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种事……她逼得我堂姐上吊,我小妹为堂姐打抱不平,又被她叫丫鬟打死……可怜我们才进京,人生地不熟……二老爷,您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呀!”

赵颁深吸了一口气。

宋五爷疑心是宋氏演过火了,虽计划里,是要百般地敲打李家人,叫李家人诚惶诚恐地定下这门亲事,可是,毕竟还是想和李家做亲家,有道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个妹子,一点成算都没有……

宋五爷心里想着,失望地瞄了宋氏一眼。

“我怎么还是不大明白?”赵颁素来精明强干,却被眼前的事,弄得稀里糊涂。

赵筠笑了笑,“父亲,这会子,原因、结果,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宋姨娘惹祸了!”走进马房,那匹灰马亲昵地冲他咴咴地叫。

赵筠饶有兴致地绕到马槽后,轻轻地抚摸马头,向马槽前一瞥,就见那先前和赵籍打架的女孩子脸上带着伤痕,静静地躺在地上,邹氏跪在一旁,仰着脖子,痛彻心扉地嚎哭不已,还有一个女孩子,抽抽噎噎的,简直要昏厥过去。

“我的儿,你受了一辈子的罪,吃了十四年的苦,这好日子才过上几天呀,就摊上这没天理的事——”

蘅姑被邹氏哭得心里一半是酸,一半是甜,往日里只瞧着邹氏把蕙娘捧在手心里,只把她当成从外头捡来的一根草。如今见她出事,邹氏竟会哭成这样,真是意想不到呀。

“姑娘的眼睫毛还在跳,只怕还有得救。”宋五爷猛地指向蘅姑的眼皮子。

宋氏凉薄地一笑,“当然还有的救。五哥,咱们撩开手,我倒要瞧瞧死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宋姨娘!”赵颁乜斜了眼,如同看死人一般望着宋氏,“此事,赵某势必会如实禀报给靖国公,你与其在这边落井下石,不如好好琢磨下半生该怎么熬。”

恍若兜头淋了彻骨的雪水,宋姨娘颤声道:“二老爷,我是中计了,被人算计了……那个姓扈的老婆子呢?”没瞧见扈婆子的影子,手指悬在蘅姑头上,点了又点,“我的丫鬟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能打死人呢?”

“打死了人,你还不认账?”红豆、蕙娘异口同声地骂道。

“妹妹,你先去外面歇着。来人,去请太医。”宋五爷背着手,没头的苍蝇一般,在马房里来回转圈子。人命关天,这件事,就算赵颁出面抹平了,迟早也会传到靖国公府,如今他一家,全靠着靖国公府赏下的一点余恩度日,若是宋姨娘失宠,若是靖国公府收回他的客店……

林三匆匆地走来说:“也不知道哪个腿快,竟把王三老爷招来了。人堵在门外,请的大夫想进都进不来。”

“康国公府的狗腿子来了?”赵颁眉心跳了跳,他那原来的老邻居也是个硬茬,不然,换个人,早向他服软了。五百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他宁肯折本,都不愿向他低头。

邹氏只盼着能救回蘅姑,把蘅姑抱起来搂在怀中,满面泪光地说:“不管是谁,先来救救我女儿!”

“那个……”一直干站在一边的书呆子讷讷地开了口,“学生,略懂一点医术。”

“快,你快给这位姑娘把把脉,看人还有没有的救。”宋五爷催促着,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书呆子卷了袖子,蹲下来就要去摁蘅姑的手腕。

红豆心里一阵紧张,早两天没见到,刚才没留意,此时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租客。她握着帕子,啜泣着,弯着腰挨近书呆子,“我、我妹妹……还有救吗?”

女儿身上幽幽暖暖、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传来,又似乎有泪水在自己的后背上溅起一朵朵渺小却不可忽略的浪花,书呆子一张白白的脸,瞬时红成了火炭,手指也不禁哆嗦起来。

“怎么样?”赵颁、宋五爷齐声地催促。

赵筠嘴角向上牵了牵,赵颁、宋五爷都站在书呆子背后,就只他一个站在对面,能够看见那书呆子一张红塞蒸螃蟹的脸膛。虽不知道宋姨娘干过什么事,但看她懵头懵脑、气急败坏

的样子,只怕她嘴里的话,也有一半是真的。

“……把不出来。”书呆子一阵的紧张,待那轻柔的发丝拂到他的脖颈,他连自己的手指在哪,都感觉不到了。

“哇——”地一声,邹氏哭得更响亮了。

“妹妹——”红豆也软软地跪在地上,推着蘅姑嚎啕大哭。

“你再试一试!”蕙娘哑着嗓子,一把抓住书呆子的袖子,书呆子瞧着那纤纤玉手,仿佛挨了烙铁,猛地向边上窜去。

“你再试试呀!”打归打,闹归闹,蕙娘可没想过有一天,蘅姑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她面前。

蕙娘眸子中的泪水,泛着潋滟波光,淹得书呆子喘不过气来,他张口结舌地说:“把不出来……”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哪还听得见旁的?

“你这书呆子,我们家叫你在这白吃白住,这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再试一次?”蕙娘生出一股蛮力,走去扯了书呆子的臂膀,摁着他蹲下,叫他去给蘅姑把脉。

红豆唯恐出现变故,一直守在蘅姑身畔,见不用她骚扰,蕙娘就已经逼得书呆子窘迫得手脚没地放,便省事地捂着嘴呜呜咽咽。

“把不出来……”书呆子老实诚恳,又莫名羞愧地低下头。

嘤地一声,蕙娘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还抓着书呆子的袖子,柳条似的身子颤了两下,似是想极力地吸一口气,又被一个无形的人捂住了口鼻,倏地两眼一翻,柔弱地倒在地上。

“大姐——”红豆叫了一声,见蘅姑要睁开眼,忙一把搂着她的头,将她的脸朝自己怀里抱着。

“蕙娘!”邹氏浑身的血都凝固了,放下蘅姑,又敢去抱起蕙娘,连声地大叫:“三个了!已经三个了!难道,我家四个女孩子全都死了,你们才开心?大夫呢?快叫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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