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深夜,人迹罕至之地除了他们,怎还会有人来?梦雪一脸茫然,辰渊则是一脸凝重与警惕。
他突然一个扫腿将火打散,抱起梦雪翻身上马,匆忙离开。
可是出了什么事?在马背上颠簸的梦雪,心中很是诧异,从不曾见他有过如此慌张之态。
但她不敢问,任由辰渊带着她一路向前飞奔。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辰渊脸色也愈发凝重,梦雪的心也随之狂跳不止:他如此匆忙,可见,来者定不是什么善茬。
自己的身上还有重任呢,不能就这么不明就里的损了命啊。
她在心中哀嚎,本以为自己好不容不易躲过一劫,不曾想还有更大的危险袭来,她可真是命运多舛。
可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真的。不知为何,她莫名的相信,有辰渊在,就一定不会有事。
眼见追兵将至,前路却越来越窄小,两边的树木如鬼魅一般,飞快地向身后略去。
树渐渐多起来了,前面好像是一片密林。此时月光有些昏暗,已不似先前火堆旁那般明朗。
眼见就要进入林子了,路更难走,速度会更慢。
“会被抓住的。”梦雪忍不住轻声提醒。辰渊看了一眼路边,张嘴抛出四个字:
“忍耐一下。”
话音刚落,头晕脑旋,天翻地转之间,两人翻滚几圈,辰渊用力稳住,终于,离一棵树堪堪只有几寸的距离时,才停下。
梦雪疼得几欲叫出声来,她死死咬住辰渊的衣服,不敢松口。
原来,是辰渊抱着她从疾驰地马背上一跃而下,顺势滚到了林中。
那没了主人的马,却继续狂奔,仿佛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引人耳目。
伏在地上的两人,耳边如锣鸣的马蹄越来越响,数十人骑着马,杀气腾腾飞奔而来。
马蹄声与地面撞击发出震耳的咚咚咚声,梦雪觉得,心脏都在跟着一起响。
穷凶极恶的追兵,如猎豹般死死向前面的白马追去,却独独略过了躲在林中的两人。
渐渐地,已听不见马蹄声,两人这才起身。
“他们,是什么人?”梦雪忍不住问。
“不是什么人。”
淡淡的语气伴着浅浅的月光,从辰渊脸上一泻而下,他的脸上好像是蒙了层面纱,让梦雪有些看不透。
“不是什么人?”他骗谁呢,鬼也不会信啊。夜虽然黑,但她眼睛不瞎,已是借着月光将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看了个大概。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慌张跑路?”梦雪咄咄逼人,身子也往前倾了倾。她高昂着头颅,好像是在审问犯人。
在地上蹲着检查她腿伤的辰渊,面对她的二次提问,依旧没有抬头,明显有事瞒着她。
不交心,怎么可能可靠。
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听听感动就行了,关键的,还是得看行动。
“好了,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我们快走吧。”说罢,他也不看梦雪脸上有些生气的表情,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我背你。”
不过,赌气归赌气,但不能跟自己性命过不去。梦雪哼了一声,依言趴到他背上。
他的背宽阔又结实,让梦雪心中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心安。
但是,原则问题,不能蒙混过关,她仍穷追不舍,继续逼问。
“那些人,不像是市井小民与三教九流之辈,虽然衣服换过了,但掩饰的太粗糙,况且靴子和武器暴露的最为明显。”梦雪趴在他耳边,一副自信的口气。
“现在,你好好说说,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让人这般穷追不舍。”
突然她语气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继而又理直气壮起来。
“簪也让你给戴上了,你总得让我知道吧?我可不愿被你连累,在这大好年华,风华月茂时,死得不明不白。”
“放心,不会让你守活寡的。”辰渊将她往上托了托。
“嘶,你轻点,疼。”
梦雪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对于辰渊来说不痛不痒。但对她,却是又麻又疼。
“趴好了,别乱动,你自己有多重难道不清楚吗?”
什么~居然嫌我胖?好细腰扶墙走的那是楚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嫌我胖。
她只敢心里嘀咕,嘴上丝毫不敢违抗,毕竟现在自己像半个残废,保命全都得仰仗他。
委委屈屈地缩在他宽大的背上,如卧在一只飘摇的小船里,起起伏伏,一路跌跌撞撞向前行。
即便如此,也比在马上的颠簸舒服多了,甚至还有催眠的作用。
她太累了,也没有力气再去追问。一天之内,风波不断,此时神陷在这阴森鬼魅的树林中,吉凶未卜。
不过,那些人,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官员的私兵。只是,他贵为侯爷,虽然得意纨绔但也不至于被人追杀吧。
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虽形状无端又纨绔,若是惹得圣上不喜,也犯不着用这样的险恶卑劣的手段。
是谁,能这般穷凶极恶只略略掩饰,就来追杀忠良之后又有战功的沈小侯爷?
没听过他跟谁有仇,真要勉强牵扯上仇恨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是……
不过,此人可真是罔顾朝廷纲常,在这月黑风高,人迹罕至处,竟把辰渊逼迫至此境地。
啊~一个哈欠连着一串哈欠,她迷迷糊糊地望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朦胧中觉得辰渊好像在背着一个包袱一般,踽踽独行。
再一看,又像是一个长着两个脑袋,身材魁梧的猛兽,迈着坚定稳重的步伐向前走着。
脑袋越来越混沌,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刚开始,她还能勉强撑住不停打架的眼皮,再后来,随着困意严重侵袭,上下眼皮越来越亲密,终于趁主人不备,黏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辰渊也察觉到她困了。但夜寒凉,恐她寒气入侵,再生了病。就一直跟她讲话,后来,背上的人连支吾都不支吾了,也想来应该是睡熟了。
一走三颠,趴在背上的脑袋一歪一歪的,辰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盖在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斜斜的从两人左侧颈间穿过,又从梦雪受伤的右腿下穿上来,在胸前打了个结。
她的褙子,已被一气之下丢进火中焚烧殆尽。此刻,只得先护住她的后背,这样她也可以睡得安稳些。
睡得香甜的梦雪,脸歪在他的脖颈边,温温软软的呼吸,扑得他脖子直痒痒。
风又拂起她的发丝,不乱撩着他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有些难捱。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破晓时分,才行至一开阔之地。
长舒了一口气的辰渊,转脸想唤醒趴在他背上的人。不曾想,脖颈却比他先触到了温软的唇。
麻麻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他呆住了,轻轻摇了摇背上的人。
“快醒醒。”
“嗯?什么?”
梦雪打着哈欠从美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虽灰暗,但却开阔的地方。
“为何来这里?”背上的人迷迷糊糊,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重要的问题。
“这里不好吗?你看风景宜人,钟灵毓秀,多适合游玩。”
游玩?
喂,大哥你搞搞清楚,刚刚还在亡命的不是你吗?
梦雪盯着面前灰蒙蒙的一片,一脸呆滞:他,莫不是个耳聋眼瞎之人?灰灰的一片,怎么就风景好人也秀了呢?
“我们现在此地休息一下,等太阳出来了,再去找个人家休息。”他可真是悠闲。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现在就像个寄生虫,走路都得挂在他身上,只能悉听尊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人静静坐在披风垫着石头上,一起盯着东边的厚厚云海,期盼着那轮红日早点喷薄而出。
喔喔喔,一声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唤醒了还在沉睡的醉日。
此时鸡鸣日升,天边渐渐被红霞染了一层浅粉色,渐渐地又被镀了层金色。
一轮红日终于完完全全跃出云海,毫不吝啬的将温暖又慈爱的光芒洒向大地。万物皆苏醒。
此时,再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桃红柳绿,千里莺啼的小山村出现在低凹处。
俯瞰下面的村庄,此处鸡犬相闻,阡陌交错,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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