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答应一声,扯着绳子就跳下了城头。落地以后翻滚一周,卸掉力道,捡起地上一把横刀就追击而去。
承天门到朱雀门这一段,就是三省六部的衙门所在地,鸿胪寺、太常寺等也在这里。地形复杂是复杂,但是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进攻皇宫的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拔出横刀,李承乾也下了城墙。走出承天门,最先看到的就是躲在轿子后面,瑟瑟发抖的李元昌。
一个人的坚强,还是要看应对的是什么。当初挨了一整套分筋错骨手也没有求饶的李元昌,如今不过是经历了一场爆炸,就尿了裤子。
颤抖中看到李承乾,他想都不想的就跪倒在地,哀求道:“太子,我也是被他们害了,我是无辜的啊!”
最烦的就是这种明知罪恶,依旧祈求宽恕的蠢货。挥挥手让两个暗卫将他捆绑起来,押入大牢,就继续向前走去。
王迮已经跟他的族人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来了,血泊里的王康,双眼瞪的老大,看起来除了恐惧,还有一丝绝望和无奈。
王耀祖还在惨叫,但是随着李承乾的横刀挥动,他也从剧痛中得以解脱了。
承天门前,真的成了炼狱的景象。但是,李承乾并不后悔。如果说李唐变成后期的模样,他们如此做,或许他还会尊敬他们。但是如今只为了家族和地位,为了权力和金钱,就造反,死不足惜。
人数多不代表绝对的优势,依然有身子弱的宫女和宦官,倒在血泊里。
方山没有夸夸其词,这些卑贱者联盟所属,真就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他们连鸡都没杀过,也能对着一个人挥出武器。
随便在王耀祖的身上擦了擦染血的横刀,李承乾放下面甲,开始了奔跑。
用不着多说什么了,速战速决,才是减小损失的最佳方式。
伸手推开一个命悬一线的宫女,李承乾一刀就劈飞了常何手中的横刀,随后又是一刀,用刀背砍晕了他。这个四面六刀的家伙,根本不知道,王家如果夺权成功,他将会是第一个赴死的。
背叛这种事情,有过一次还不够?再来一次,是个人都知道你不可信任了。
于泰在高昌这些年,手里的横刀就没干净过,如今砍杀起来,也是分外的凶悍。至于张赟,因为用的是匕首,所以下刀极其阴损,刀刀奔着金吾卫叛军铠甲的缝隙而去。当然,更多的人是捂着眼睛满地打滚,或者捂着喉咙跪倒在地的。
杀了十几米的距离,才终于见到了飞鹰和侯君集。
一身重铠的侯君集,本来是占据优势的,但是在飞鹰面前,真的是讨不到一点好处。所谓的武功,就是经验和身体能力的结合,而打一小就被耿不曲悉心培养,从没走过弯路的飞鹰,自然能很轻易的攀到武学的顶峰。
俩人的横刀,早就断开,都被丢到了一边。
拳头打铠甲,肯定不舒服,但是飞鹰依然一拳一拳的打在侯君集的身上,浑然不觉拳头的疼痛。
这些年的文官生活,再加上之前自断手脚托病赖在长安,让侯君集的武力不复当年,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再飞鹰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面前,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被飞鹰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用不着言语的沟通,于泰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绳子,丢给了飞鹰。很快,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侯君集,就被捆成了粽子。
走到侯君集面前,李承乾蹲下身子,笑道:“老侯啊,你放心,孤你不会直接处置你,等父皇班师回朝,还是他老人家来收拾你比较好。还有,你也别想着自裁,不是孤吓唬你,你要有自裁的念头,孤就把你侯家人绑到你面前,你尝试一次我就杀一人,就从你那贤惠的妻子开始!”
听到这句话,本来已经自觉无颜面对妻儿的侯君集,只能打消了死志。
造反这件事,他还是跟妻子隐瞒了的。而在他辗转反复,难以入睡的时候,侯夫人还曾经问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社稷、对不起皇帝的事情,如果有就趁早坦白认罪。
到底是贫贱之时就陪伴自己,一直走到现在的夫人啊!
痛苦的闭上眼睛,侯君集知道,他活着,或许会比死了更煎熬。
就在李承乾打消了侯君集的死志之际,两个将领一路杀了过来,满身是血的单膝跪倒在李承乾的面前,正是房遗爱和杜荷。
作为次子,他们本就没有资格继承老爹的爵位,虽然成了驸马都尉,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勤练武艺的。毕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派上用场。如今,武艺得以使用的机会来了!
“启禀殿下,长安城内敌人,在各将军府的家将协助下,已经肃清,仅余残敌逃窜,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尽数捉拿归案!”
杜荷高声道:“微臣下一步要怎么做,请殿下下令。”
李承乾冷哼一声,指着混乱的皇城外城说:“杀!留下百十个俘虏,余下全都杀无赦!人头悬挂于刑场,孤要让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看看,造反是个什么下场!”
这....接近两万的人头啊!
房遗爱和杜荷暗自吞了一口唾沫,但没有提出质疑,转身又加入了战场。
干看着也没意思,吩咐人把侯君集押下去以后,李承乾也重新开始了战斗。
根本用不着顾及多少,李承乾对自己的铠甲有很强的信心,而他的横刀,也就金吾卫的铠甲比较碍事而已。
见不得一些跪地讨饶的人,李承乾懒得听他上有小还是下有老,既然参与了造反,那就别想着能有一个好下场。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付出代价。他不介意用一场血雨,让那些对权力别有用心的人,清醒一下。
杀的正忘我,李承乾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常。
似曾相识的一幕!
放弃了抵挡,李承乾毫不犹豫的向侧方翻滚,滚了三圈儿以后鲤鱼打挺站起来,看向突然偷袭的人。
泉盖苏文!
哪怕他用黑布蒙着脸,李承乾依旧是认出了他。
没办法,就冲他身上绑着五把刀的臭德行,黑布戴与不戴没什么区别。
手中横刀拍在胸口的铠甲上,李承乾嗤笑道:“泉盖苏文,除了偷袭你就不会用点别的招数?孤自习武以来,特别是战场上,吃亏最大的一次,就是被你偷袭。铠甲上这道引子看到没?这就是孤留着提醒自己的!”
泉盖苏文取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了带着笑容的脸。
不得不说这家伙获得的基因还是挺不错的,当年白面的他就很俊秀,如今留着髯须,看起来也是很有阳刚之气。只是,做的事情,就有点让人瞧不起了。
鸿胪寺就在附近,这家伙想来是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趁乱混出来,捡了五把刀,就悄摸摸的过来了。
左手的持刀换成反握,泉盖苏文开口了:“战场上哪来的偷袭不偷袭的,只要是能杀死对方,就算是仅剩一口牙,也要奋力的撕咬。当年被在下压制,想来太子殿下不服气吧,今日不妨再试试?既然大唐已经进攻高丽了,您这一次可别想着在下会留手。”
这孙子怎么知道皇帝开始进攻高丽了?
来不及疑惑,因为对面的泉盖苏文,已经插刀于地,拔出一把匕首,叼在嘴里。
伸手示意张赟等人不必过来,李承乾掂量掂量手里的横刀,扔到一边,朝着于泰伸出了手。
于泰会意,将手里的剑扔了过来。接住长剑,摘下面甲丢到一边,李承乾朝渊盖苏文招了招手。
一对一,他就更倾向于用剑了。多说无益,也没有什么气机牵引,就在泉盖苏文动的那一刻,李承乾也动了起来。
前一世不知道在哪个老电影里看过这么一句话: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泉盖苏文用的是双刀,自然是要看步伐的。尝试了一下,李承乾才发现这个说法还真的有道理,基本上,只要他一直注意着泉盖苏文的步伐,就能抵挡住他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泉盖苏文的刀法的确精湛,但是亲眼见过皇帝老爹跟他开打,李承乾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任你两把刀瞎呼啦,老子只要势大力沉的碾压过去就好。或许你的刀能伤到我,但是你的命可就没了。
李承乾以伤换命的打法,几乎是顷刻之间就逆转了局势,逼得泉盖苏文后退了一步,两步。
开始后退就会一直后退,泉盖苏文悲哀的发现,自己想要重新拿回主动权,已经变得艰难无比。
双刀交叠挡住李承乾的一剑以后,泉盖苏文毫不犹豫的将双刀投掷而出,逼迫李承乾不得不一剑砍开,同时闪身躲开第二把。
就在这个空档,泉盖苏文已经又拔出了两把刀,重新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甚至于,他还成功在李承乾的腰侧劈了一刀。腰部虽然有甲叶,但是并不是最牢固的地方。泉盖苏文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的甲叶都镶嵌进了肉里。
这就惹恼了李承乾,打人不打脸,砍人不砍腰,要是伤势再大一点,他战后连个接受安慰的机会都暂时没了。
重新掌握主动的泉盖苏文得势不饶人,比刚刚更快的进攻,看起来就像是两把刀变成了飓风一般。
至于他嘴里叼着的一把刀,早就被他自己吐掉了。
这般连嘴上都叼着一把刀对战的样子,或许可以震撼敌人,但是,在李承乾面前,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他扬着下巴把脑瓜子凑过来的时候,李承乾绝对不介意趁机给他来一下的。
泉盖苏文有五把刀,如今,就剩下了最后两把了。
但是,有前车之鉴,李承乾脑海里一直锁定着两个数字——六和七。
宣扬在外的,反而有可能是最假的。信了的人,才是真的傻。
果然,就在李承乾逐渐返控,准备再一次夺回控制权的时候,泉盖苏文反而后退了一步,一刀劈来的同时,一只脚也踢了过来。在他脚尖,一点寒光是那么的明显。
然而,李承乾却早有预备,闪身后退的同时,一拍自己的腿甲,原本光滑的腿甲,顿时弹出了三道狼牙一般的利刃。
看到这个画面,泉盖苏文只能收回了自己的腿。他可不确定自己的腿接下来还能不能保住。如果被这东西刮一下,估计就要废了。
一送一收,泉盖苏文仅剩的一条腿,出现了重心失衡。李承乾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踢出的腿变为跨,抬起的另一条腿狠狠的踹到了泉盖苏文的肚子上。
只是这一脚,就踹得泉盖苏文飞了起来,重重的扑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十几把横刀的刀锋,压制住了。
咳出一口血,泉盖苏文怒道:“卑鄙!”
拿横刀小心翼翼的把小腿上的弹刃压回去,卡好机簧,正好听到泉盖苏文的声音。李承乾鄙夷道:“刚刚是谁说战场之上不择手段的?就准你鞋底下藏刀子,就不允许我在铠甲上做点文章了?泉盖苏文,你怎么跟你后世短道速滑的子孙一样,输不起?”
说完,李承乾也不准备跟泉盖苏文多做纠缠,挥挥手示意众士兵将他押下去。
至此,皇城内的残敌,基本也已经肃清了。
一样一身是血的方山,正指挥着宫女宦官救治伤员,同时,没有参战的一些宫女宦官,开始处理承天门前炼狱一般的场地。
当初皇帝血染玄武门,也没有达到今日一战的规模。尤其是火药弹爆炸之下,造成的杀伤,比起刀剑的厮杀,要恶心太多了。不少宫女宦官,一边处理着地上的血迹,一边呕吐,吐完了还要收拾自己吐出来的秽物。
今天皇城的粮食,估计会省不少。
尽管亲历战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看到现场的细节,李承乾也有胃肠翻涌的感觉。
不能吐啊,眼下还有事情要做呢!
拍拍张赟的肩膀,李承乾道:“派人先给科研院送信,让母后和青雀等人安心。”
说完,深吸一口气,李承乾朝着朱雀门走去。
皇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震惊了整个长安。寻常商贾百姓不敢出门,但是勋贵们却不傻。
遭受攻击的是皇宫,这个时候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示?
所以逃窜的王家人,好多都是被各家家将擒拿,然后押送到朱雀门前的。
朝中朝臣、勋贵、还有一些江南家族的代表,都齐聚朱雀门前。每一家都高举着自家的旗号,免得被误会。房玄龄和杜如晦本人,也是一身戎装,犹如门神一般站在朱雀门门口,禁止任何人进去。
“房老贼!你丫的是不是要造反?皇宫有变,还不赶紧放我等进去保护太子殿下?”
“杜老贼,你什么时候也有一套铠甲了?省省吧,杀敌的事儿还是交给老夫,你一边儿歇着去吧!”
....
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和讥讽的声音,在李承乾出现在朱雀门前,顷刻间消失无影,就剩下了惊呼。
李承乾虽然杀的一身是血,但是好在原本是戴着头盔的,脸上倒没有多少的遮蔽。
手里拿着一个湿毛巾擦拭着脑袋,看起来就像是刚洗完头擦头发一般的随意。
但是,对于朱雀门外的众人而言,眼睁睁的看着一块白色毛巾,随着擦拭变成红色的一幕,过于震撼人心。
自玄武门之后,长安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流血事件。
魏征鞋都没穿,脸上还挂着碳灰。他原本只以为是普通的失火,但是谁能想到皇宫紧随着也发生了大变。
太子的预言言犹在耳,谁料想真的就成了现实。
几步走上前,魏征顾不得拱手行礼,直接问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承乾见手里的手巾已经完全成了红的,就从张赟手里接过第二条,继续擦拭脖子,边擦边说:“孤没事儿,最多因为身上的血太多,今天砍死的人太多,可能要吃几天素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儿?魏征,你是侍中,就带着各部尚书、左侍郎,还有各位江南世家的代表进去看看呗。
真是的,太平盛世啊,对外开战是无可避免,怎么我大唐的自己人,也琢磨着篡位夺权了?王家,呵呵,真是好大的手笔,策反了金吾卫,还出动了一万族人,进攻皇宫。如果不是孤早就有所准备,恐怕还真的要被他们得手。”
王家?
能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是王屠户。
可是,一万人啊!
太子必然不可能捉来一万王家族人,杀完栽赃嫁祸,如此,那就是王家,真的造反了!
涉及到五姓之一,必然需要多方认证。哪怕是皇帝在这里,也是一样。
江南家族的代言人努力的抑制着喜悦和忐忑,从自家阵营中走出来,跟着魏征一起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所有人就带着惨白的脸色走了出来。吴中顾家的代表,更是走两步,就要呕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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