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入秋,天好歹没有那么热,季怀躺在床上,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凉。
手腕被人仔细涂上了药包扎好,并没有多么疼。
脑子里却不时浮现出湛华垂眸给他认真包扎的模样。
季怀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咬破的,就算药上得再仔细也没有用!
季怀罕见地睡不着觉,起身走到窗边,抬起头看月亮。
“季公子,夜里凉,您还是早些歇息。”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兀地在窗户边上响起,吓得季怀一个激灵。
“什么人!?”他往后退了一步。
窗外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属下明夜,奉主子的命令替季公子守夜。”
话音刚落,窗户被“砰”得一声关上,擦了他一鼻子灰。
明夜:“…………”
这药引子脾气可真大。
脾气很大的药引子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季怀就这么接连被关了七八天。
不管他去哪里那个叫明夜的人都要随身跟着他,连如厕都要盯着。
这天晚上终于季怀受不了,黑着脸问他:“湛华呢?”
“属下无权过问主子的行踪。”明夜垂首道。
季怀皮笑肉不笑道:“可别是死在外头了吧?”
明夜脸色微变,“季公子慎言。”
“呵。”季怀轻嗤一声,一转头就对上了湛华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
季怀:“!!”
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湛华眉梢微动,“我没死你很失望?”
季怀:“…………”
湛华将一个木制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盒子上还有两张烫金的请帖,声音在晚风里微凉,“过来。”
季怀走过去,顿时就被请贴上的字迹吸引住了,“武林盟大会?”
“嗯。”湛华将那两张请帖随手扔到了桌子上,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两张惟妙惟肖的□□。
季怀吓得脸色一白,退后一步,“这是人皮!?”
湛华捻起一张□□递到他跟前,面无表情道:“摸摸就知道了。”
季怀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脸色很难看,见他这样湛华不再逗他,道:“不是人皮。”
季怀显然不信,见湛华要把那张□□往他脸上扣,登时往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给你戴上。”湛华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按到了椅子上,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脸,“你顶着自己这张脸出去,不出百米就要被人掳走。”
长相清俊的假和尚倚在桌子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说出来的话总觉得不是那么正经,偏偏湛华脸上表情甚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在说。
季怀微微偏过头,就被他捏住了下颌。
“别乱动。”湛华似乎在比照他的脸与那张面具的大小,仔细端详了片刻,他将手中的面具放下,拿起了另一张面具来,“这张正合适。”
季怀皱眉,拍开他的手,“我不戴。”
“季怀。”湛华声音微沉。
季怀浑身一僵,这才想起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湛华手里,半晌后闷不吭声的转过头来,眼底隐隐带着怒意。
湛华无声地叹了口气,同他耐心解释,“真不是人皮,这是猪皮熬制的。”
季怀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约莫过了一刻钟,湛华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不语地望着他。
不知为何那目光略显诡异,季怀皱了皱眉,“怎么了?”
“这张面具很适合你。”湛华勾了勾嘴角。
季怀起身找镜子,湛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给。”
季怀接过镜子一照,镜子里面的那张脸柳眉樱唇,杏眼微翘,分明是一张女子的脸!
“湛华!”季怀气得将镜子一摔,怒道:“你什么意思?”
竟然将他打扮成一名女子!
湛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道:“各大门派都盯着你的踪迹,倘若你以男子身份出现,即便是易容也会有人将你认出,女子身份出其不意——”
季怀伸手就要扯下那面具,结果手腕被湛华按住。
湛华见他气到极点,似是有些不解:“何必如此生气?”
季怀气得浑身发抖,“你如此折辱于我,还要我对你赔笑吗!”
“非是折辱于你。”湛华见他气得有些狠,皱了皱眉,“我从前也曾扮成过女子躲避仇敌的追杀,这法子很好用。”
季怀愣了一下,盯着湛华道:“你……也曾扮过女子?”
“自然。”湛华神情坦然道:“否则怎知着法子好用?”
季怀狐疑地望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虚实。
“我没必要骗你。”湛华一本正经道:“届时戴上帷帽,也无人能看见你的脸,只是以防万一。”
季怀信了七八分,但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明日我们便启程。”湛华握着他的手腕,无意间摩挲过他手腕上已经结疤的伤口,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渴。
“面具十二个时辰内不要沾水。”湛华嘱咐道:“早些歇息。”
说完,松开了季怀的手腕,转身便要走。
“等等。”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他。
湛华不明所以地回头,却见季怀站在灯火下,顶着一张同他原先容貌三分相似的美人脸语气平静地问:“你要血吗?”
那张脸唯有一双眼睛是真实的,倒映着昏黄的烛火。
湛华喉结微动,垂眸躲开了那双眼睛。
他转回头去,声音平静道:“暂且不必。”
两扇门开了又被关上。
门内门外的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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