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江给他的工作助理兼监护人林沂打电话，说，“我被人包养了。”
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我经过电脑，不小心洒了杯水”。
林沂眼前一黑。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是金瓯奖的颁奖礼，出道一年半的白墨江被提名了一个新人奖。
提名角色是他去年演的一部武侠电影里的小反派，戏份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武戏，流畅的武打动作和漂亮的肌肉线条圈了不少粉。
但也仅仅如此了，白墨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凭那个没几句台词和镜头的角色不太可能获奖，基本是个陪跑。
不过经纪人苏姐说这种场合新人应该多露面，所以他把西装到获奖感言准备得一应俱全。
颁奖典礼前三小时，林沂突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出差。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白墨江。
白墨江很体贴地说：“你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林沂说：“我不放心，要不你跟我走吧，反正你也不会获奖。”
白墨江被打击到了。
他再三保证不会惹事，典礼一结束就飞奔回家，林沂才放他独自一人去颁奖现场。
他到了地方，果真自动自觉地找到剧组，老老实实绝不多话。
剧组男三号曾汐跟他关系不错，笑嘻嘻说：“等会儿你跟我坐在一起。”
曾汐演完那电影后又接了一个大火的综艺，最近风头正盛，想让白墨江这种十八线小透明坐在哪里跟导演打个招呼就行。
白墨江也不觉得冒犯，很乖巧地答应了。
典礼如约开始。
白墨江饰演的反派牧野，从头打到尾，没几句台词，能发挥的余地不多。唯一的出彩之处在于他一个外貌阳光健气的大男孩，动起手来却充满野性，别有一种酣畅的凌厉感。
这种反差让很多冲着主演来的观众喜欢上了他，人气出乎意料地高，才得了一次提名。
不过距离获奖还有很大差距，新人奖最后颁给了另一个剧组的新人演员。
白墨江不怎么失望，反而曾汐努力安慰他：“没关系，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白墨江被他逗笑了：“新人奖应该是没机会了。”
曾汐说：“我是指，你还会有明影帝颁奖的机会的。”
白墨江眨了眨眼，意识到他说的是给新人奖颁奖的嘉宾，大影帝明疏。
明疏今年28岁，已经是全演艺圈的传奇人物。
自十八岁出道开始，这位大佬的演艺生涯便一路开挂，二十四岁就把能拿的奖拿了个大满贯，合作的导演一个比一个大腕，代言含金量全是圈内顶峰。
这几年他不怎么接戏了，还有人嘲讽他事业要走下坡路，结果又爆出惊人家世。乃是华夏顶级娱乐公司“归藏”老板的独子，年轻气盛跑出来演戏，不小心就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
有演技，有名气，有颜还有钱。
可以说，明疏的起点就站在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处，而他现在的成就，更让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白墨江想想错过的是明疏，也觉得有些遗憾：“那我等会儿跟影帝要个签名吧。”
“千万别，”曾汐说，“你是不是这个圈混的，不知道除了演戏和颁奖的时候，最好不要跟明疏有交集吗？”
白墨江一头雾水。
曾汐解释道，明影帝虽然业务能力过硬，但性格实在糟糕，刚出道时就因为脾气不好得罪过人，要不是实力过硬早就被雪藏了。
随着年龄增长，这家伙的脑回路也越来越奇怪，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能作出什么妖来。可是地位又摆在那儿，被坑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久而久之，大家私底下都尽量避着明疏，没事都不想去招惹他。
“这么严重啊。”白墨江很吃惊，“这算是孤立了吧。”
曾汐幽幽道：“他一个人孤立全演艺圈吗。”
白墨江：“………”
曾汐表示，在华夏演艺圈，所有明疏的粉、黑、路人能达成的共识只有两个。
第一，明疏的实力无可挑剔。
第二，明疏的脑子真的有事。
而这两点毫不冲突。
当然，明疏的演艺圈十年不败神颜也值得说道，不过审美这东西众口难调，反正白墨江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颁奖典礼结束后，曾汐喊他一起去吃宵夜。
白墨江想想林沂知道他乱跑后抓狂的表情，摇头道：“不了，我要控制体重。”
这简直就是演员的万能借口，曾汐果然没再强求。
白墨江没开车来，在打车与头铁一点自己跑回家之间抉择了一下，选择了前者。
他低头在手机上叫车，忽然感到前面有人在看他。
白墨江对视线非常敏感，虽然做演员都得习惯被人盯着看，但以他目前的糊度，要适应这个还早。
所以那注视一投过来他就感觉到了，抬头看去。
明疏靠在墙角，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之中，他身边没有助理，只一个人站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发呆。
白墨江迟疑了一下，想想曾汐的警告，还是走过去跟明疏打了个招呼：“前辈。”
明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
白墨江不知道他在等谁，自觉礼数到位，他也无意与明疏打好关系，便准备找个借口告辞。
明疏开口道：“虽然没有得奖，但你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只要有机会就能发展得非常好。”
“谢谢。”白墨江有些意外，心想影帝不是挺正常的嘛，居然还特意来安慰没得奖的新人，真是个暖心的前辈。
明疏说：“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白墨江：“？？？”
他还没反应过来明疏的意思，影帝的下一句话是：“你要不要被我包养？”
“…………”
白墨江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望着影帝。
明疏朝他走近了几步，几乎跟他贴面。
白墨江直面十年不败神颜的美貌冲击，第一念头居然是“明疏脑子有事人设不崩”，然后满脑子都是“影帝好高”。
他的身高绝没有拖华夏男性的后腿，可明疏站在他面前，白墨江还得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这得有一米九了吧……
男演员个字太高，不仅对搭戏的演员有要求，很多拍摄器材也要根据他的身高调整，十分麻烦。
但明疏从未有过这种麻烦，从来找他拍戏的剧组数都数不过来，哪里会计较他的身高问题。
明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视线非常有压迫感。
白墨江咽了咽口水，说：“这件事，我要和我的助理商量一下。”
“助理？”明疏似乎觉得好笑，“为什么不是经纪人。”
白墨江：“林沂管我管得比较多。”
“那你自己怎么想？”明疏说，“你也在这行一年多了，我的地位如何想必非常清楚，资源、金钱，包括美色……”
他说到这里还笑了笑，显是对自己的脸十分自信：“都能给你。”
白墨江冷静地问：“那我要付出什么？”
明疏的眼神落在他的胸口，暧昧地下移——长得好看就是得便宜，这种表情被他做来一点也不显得猥琐。
“你说呢？”他说，尾音上扬，轻巧而愉悦。
白墨江想了想：“身体，还有灵魂？”
明疏笑了两声。
“只要身体，”他说，“我可不想建立那么深入的联系。”
“我要跟你签订契约吗？”
“你是说合同？”明疏道，“如果你想要，可以，我现在就叫律师过来拟定。”
白墨江安静了，他正在思考。
被明疏包养可以得到很多好处，他虽然是个新人，但耳濡目染的也懂得这个圈里有背景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他恰好还有一些不能说的麻烦，跟明疏结契的话，这些麻烦不说完全解决，也基本不会对他的生活有所影响了。
而且他只要付出身体的代价，不必把灵魂给他。
“把身体给你，”他又问，“会受伤吗？”
他认真讨价还价的表情令明疏觉得万分有趣，以至于他盯了白墨江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大半夜的，格外瘆人。
明疏脑子有事，此话不假。
“我尽量温柔点，”明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抹去一边说，“不让你流血。”
白墨江眼睛亮了起来。
不用付出灵魂，身体还可以不流血。
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于是他说：“我愿意。”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白墨江说完了。
林沂沉默了。
白墨江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看来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林沂的嗓音冷静中透着一丝崩溃：“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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