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看见段少华拿着一张废纸像中了魔症那样愣在那儿,感到莫名其妙,他从段少华手里抢过那张纸,见只是一张普通的临时用工花名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不解的推了推段少华,催他赶紧继续干活。
段少华并不答话,拿着那页纸疾步走到袁长风面前,指着梁和景的名字急切的对他说,老爷子,你认识这个人吗?
袁长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对段少华说,近年从外地来米兰的务工人员很多,他可以帮忙打听,让段少华不要着急。
宋广仁见段少华焦急的神情,感觉此事对他非常重要,马上打了一通电话。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的就到了袁长风家的小院子。
中年男子停好摩托车,见了宋广仁,立即和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口里一迭声埋怨他来之前为何不和他联系。袁长风和那男子看起来也很熟,三个人有说有笑,非常亲热。
宋广仁对段少华招了招手说,你有啥事赶紧就问他,这是和我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米兰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段少华给他说了梁和景的名字,及身高等面貌特征。中年男人抬头望天想了半天,抓了抓脑袋,对宋广仁不还意思的说,竟然有这种事,这人到底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段少华一听这话失望透顶,心里想这不可能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吧?他提醒那中年男人说,能否问一下这份花名册由哪个部门造册,可能会有线索。中年男人有些为难,这份花名册看起来只是个草稿,没有落款,他将这张纸收进衣兜,把握十足的对他们说,放心吧,我现在就去问? 晚上一准有信!
一下午段少华都坐卧不安,宋广仁关切的问这人到底是谁? 让你这么牵肠挂肚。段少华于是将如何和梁和景在火车上相遇,如何一起打工? 当遇到困难向其求助时梁和景倾囊相助的往事都说了一遍。
宋广仁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这种急公好义、不求回报有侠客风范的人物,听段少华说得这么情真意切? 不由得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伙子产生了许多好感,他对段少华说,如果找到这个小伙子,立即招到自己公司工作。
天渐渐暗了? 宋广仁的一帮老兄弟哥们听说他回来了,找了一家饭馆一起聚餐? 看见宋广仁消瘦的面庞? 得知他得了重病,都唏嘘不已。大家头一次没有劝他喝酒? 不停的说些宽慰的话。袁长风老人倒是很豁达,他见惯了太多的生死,比并没有对宋广仁做过多的劝慰? 只是把话题往宋毅身上引? 与宋广仁一起探讨如何让宋毅更快的具备领导一个大公司的能力。
中年男人骑着摩托车直接到了饭馆。他摘了头盔,进了包间,一边抹头上的汗珠一边对段少华兴奋的说? 搞清楚了!我当是谁,原来就是看古城的那个小梁子!小伙子? 你得陪我喝三大杯。
段少华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外走。宋广仁把他喊住了,对他说,喝完三杯再走!
段少华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他充满歉意的向在座的众人点点头,然后倒了三大杯,和中年男人碰完杯,在叫好声中离开了饭馆。
宋毅让司机赶紧跟上他一起出去。汽车闪亮的灯光刺破黑暗向依循古城驶去,很快就开到了看守人的房间,段少华下了车,急步向那房间走去。
窗户没有拉窗帘,透光窗玻璃,可以看见一个人影正在桌前吃饭。电压不稳,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段少华心里狂跳,不知道这一次能否与梁和景相逢。屋里的人看见窗外汽车的灯光,开了门往外走,刚好与准备推门的段少华撞了个脸对脸。
刹那间,两个人都惊呆了。梁和景“哐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铁棍,和段少华紧紧抱在了一起。
房间里的设施很简陋,桌上是一盘简单的炒青菜,一碗白米饭。梁和景闻到了段少华身上的酒气,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淡淡的对段少华说,不知段兄是怎么找到了我?
段少华见梁和景这种态度,心里着实想不通,他有些恼火的对梁和景说,梁弟,你这是到底怎么了?你是知道我学校的地址的,为何不和我联系呢?梁和景不再言语,退到床边坐下,口里念念有词。
段少华一看这情形,明白梁少华心里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他出门对车里的司机说,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就住在这里,明早你再来接我。
段少华进了屋,将梁和景先拉到桌前,柔声对他说,梁弟,你先吃饭吧,吃好饭,咱们好好聊聊。
梁和景默默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使劲嚼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吃着吃着,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淌。
段少华没有劝他,翻开他那单薄的被褥,看见枕头下好几本都是佛教书籍,看来经常翻阅,书角都已磨毛,他不知道这三年梁和景经历了受了多少苦难与委屈,不禁一阵心酸。
等梁和景的情绪逐渐平复,他站起来,对梁和景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梁和景没有拒绝,他跟在段少华身后,出了房间,随手掩上了屋门。
远处是米兰镇的点点灯光,近处是影影绰绰的古城剪影,而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明月已经升起。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漫无目的的在古城间行走,梁和景对古城地形相当捻熟,看来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他不止一次独自一人行走在这荒凉的古城里。
两个人足足走了有一小时,段少华的酒意渐渐散去,头脑也越发清醒,看着还要继续前行的梁和景,心潮起伏,一把拉住他,对他说,别走了!
梁和景终于开了口,对段少华说,段兄,其实这几年我过得很好。'忍苦扞劳,繁兴大用,虽粗浅中皆为至实,惟贵心不易移,一往直前履践将去,生死亦不奈我何。’
段少华震惊的看了梁和景一眼,不知道他何时能口吐莲花,说出这么精妙的语言。
梁和景对段少华说,从小到大,我其实一直生活在恨意中,终于酿成大错,造成孽果。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既然如此,那么每个人都逃不过八苦的轮回,我又有何恨呢?
段少华对梁和景的身世一无所知,对他这三年的经历与心路历程更是毫不知情,在此情况下,他能做的只有倾听。
梁和景三年间,和人交流的很少,也没人关注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他就像一颗骆驼刺,在这偏僻得角落里,把自己包裹的紧紧的,慢慢地疗伤。
见到段少华,他的心又有了些暖意,特别是当得知他这三年千方百计打听自己的消息时,心里对世界的坚冰融化了一小块,他缓缓地将自己身世告诉了段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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