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顿了顿，继而置若罔闻般，继续用手梳理术非之颈后的发丝。
骤然，一个温钝的崩裂声点燃紧绷的空气，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刹那间被掠夺，这片刻的光景静默的近乎肃穆，只有空气还若无其事，自顾自的燃烧着。
是小提琴手的琴弓压得太紧，弦崩了。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伯爵，辛德瑞拉·戴维斯将妻子拥入怀中，与她耳语一番，D·W·杜尚丁的面部肌肉很快松软下来，这时她的神情甚至堪称温柔。
伯爵揉了揉眉心，低声面向爱人：“亲爱的，别担心。”
她向乐队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单簧管和小号的声音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弦乐堪堪追上，一时轰轰然震天作响，来往宾客卡顿了一瞬，才动作僵硬的跟上节奏，试图演绎歌舞升平的假象。
啧，叶铭挑起眉毛，音质画面不同步，差评。
这时，他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吸，原是刚刚没留意，手指用力过大，扯掉了术非之一根头发。
叶铭一阵懊恼，手指轻轻摩挲发根，又对着瓷白的后颈揉了揉亲了亲，安慰好半天，最后顺手把那根头发收藏进衬衫前的口袋。
舞池的律动渐渐恢复如初，跳舞的人却在悄然减少，他们先是边缘化，继而像鬼魅遇见正午日光一样，一点一点消失，不再有存过的痕迹。
整个过程中，似乎没有人发现异样，舞池只剩三三两两的几对时，高贵的伯爵夫妇就格外显眼，然而这两位沉醉其中，似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叶铭已经在玩弄术非之修长的手指了，他把手指穿插叠加在一起，一会儿拿起来亲一下，一会儿又和自己十指相扣，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伯爵夫妇变成舞池里最后一对，叶铭才懒懒的开了口：“我看伯爵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孩子嘛。”
“是吧？我亲爱的系统先生。”
叶铭抬眼望向虚空。
系统保持沉默。
“不好意思，口误，”叶铭没有什么诚意的道歉：“我说错话了，严格来说，那也不能算是‘她的孩子’吧？”
“只是两个没多少关系的孩子罢了。”
“死了就死了。”
“对她又有什么呢？”
叶铭带着点天真的疑惑：“她真的生气了吗？她看起来很难过吗？”
“她需要得到取悦吗？”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着。
他下面的话就有些不客气了：“把辛德瑞拉放在她面前就好了啊。”
“这不就是她想得到的‘取悦’么？”
“不好意思，又口误了，”叶铭的嘴角扬起凉薄的弧度：“这是你们认定的，她想得到的所谓‘取悦’吧？”
系统：【……】
感受到了玩家在嘲讽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办？
当系统在无限全真模拟场景寻找相似对话，并经过重重筛选，留下从“恶意诽谤”和“语言偏激认知片面”两大方面进行有力反驳从而为自己正名的时候，它难过的发现，叶铭早就离开这个话题讨论了。
他抱着术非之轻轻摇晃，嘴里低声哼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情歌。
系统：【……】
不怼回去内部代码们很难受并且在闹腾着抗议但又找不到机会插嘴怎么办？
就感觉日子过得很憋屈很卑微……
这时叶铭抬起眼，眉毛和面部肌肉一起表达出生动的“你怎么还没有滚蛋”的疑惑，系统甚至从嘴角和下颌配合出的曲线品出了深深的恶意。
但系统已经机智的学会了见缝插针。
【勤劳的戴维斯在家中备受欺凌，他的姐姐们都看不起他，让他……】
“你能不能别用童声语音包？”
【……让他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被迫起来担水、生火、做饭、洗衣，而且还要……】
“这样显得你不太聪明。”
【……忍受姐姐们对他的漠视和折磨，他累的筋疲力尽，却连睡觉的床铺都没有，于是他不得不睡在灶炉旁边的灰烬中，这样一来……】
“而且显得很虚假，一个成年系统居然还好意思假装小孩子。”
【……这样一来，他身上沾满了灰烬，又脏又难看。可是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他遇见了D·W·杜尚丁伯爵，伯爵被他的善良和勤劳打动，盛情邀请他参加自己的舞会。戴维斯借来了漂亮的衣服，盛装打扮下……】
“我觉得你再说下去，格林兄弟和辛德瑞拉都要爬出来收版权费了。”
【……盛装打扮下的戴维斯漂亮极了，他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舞池里的他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为什么不是黑天鹅。”
【……白天鹅，这其中，就包含着伯爵充满强烈爱意的目光……】
“这样一说，就显得伯爵很肤浅只看脸。”
【……目光，可是这目光中，却不全然是善意的。】
【铛铛铛铛铛——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了】
【戴维斯必须死】
“……”
叶铭下意识看向辛德瑞拉·戴维斯。
一颗消音子弹丝毫不差的穿过他的太阳穴，辛德瑞拉倒在血泊中，倒在女伯爵的怀里。
现场立刻陷入寂静，小号手差点把乐器吃入喉咙里。
叶铭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系统，目光中饱含着无声的谴责。
我觉得你们系统太不友好，把事情做得很突然，显得很不厚道。
系统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和报复感，它得意的看向叶铭：
【铛铛——发布游戏主线任务】
【取悦女伯爵】
叶铭：“……”
去你妈的取悦，辛德瑞拉下人都死了，这还怎么玩？
伯爵的气质完全变了，爱人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不再保持少女式的惊奇圆眼状态，上眼脸垂下来，立刻就显出眼睛细而长的本质。她紧紧拥抱爱人，苍白的面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尸体，她蜷缩着卧在爱人怀中，温热的血液从太阳穴不断流出，流到伯爵的眼睛里，流到她的脸颊上，流到浸润她白色的长裙，流到她滚烫的胸膛。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死的沉默。
血泊蔓延上白裙，那白裙自心脏处变红，而后渐变色侵染全身，伯爵一身血色，竟诡异的衬上她头顶的血钻，那颗美丽而不详的“血腥爱情”。
叶铭一只手紧紧搂着术非之，另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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