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独自走在东宫一处拐道口,身后有人唤她名字:“嘉禾。”
嘉禾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唤她之人。
沈云亭朝她缓缓走来,似踏着风。
周遭无人,他熟门熟路地覆上她的唇,扫遍她的唇齿,吞尽她的气息。直到她没了气才放过她。
他抱她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由她在他怀中大口换气。
“我好想你。”沈云亭一本正经对怀中嘉禾道,全然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半分调戏的意思。
当沈云亭习惯了说肉麻话,就想一直说给嘉禾听。
嘉禾却不习惯,她用力想挣开他,抿唇皱眉道:“这里是东宫,别乱来……”
“没有人看见。”沈云亭轻声对她道,“我再抱一会儿。”他贪婪地揽着她,似怕以后再也抱不到了一般。
在太子的选妃宴上与太子重用的股肱大臣唇齿相依搂搂抱抱,嘉禾忽有种莫名羞耻感。
可嘉禾力气不如沈云亭,便任由他抱着。
嘉禾问他:“你怎么忽然来了东宫?”平常这时候,沈云亭应在太师府处理公文。
“我知道你在这,我想见你。”沈云亭紧揽着她,“嘉禾,聘礼单子我准备好了,这就拿给你过目。等准备完聘礼,我再着人准备婚书。”他想比李询快一步。
嘉禾闭上眼,拖延道:“不急,等明日再看吧。”
沈云亭藏起眼里失落,抿唇浅笑了声,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好。”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过来了,沈云亭这才松开嘉禾,小心捧起她的脸,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罢休。
他看着她,笑得格外温柔,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在有人临近前,转身离开了。
嘉禾望着沈云亭消失的身影,回想着他走之前那个眼神。
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笑着的时候带着涩意。
太子的贴身侍从朝嘉禾走来,朝她行了个礼道:“程三姑娘,太子有请,请随我来。”
嘉禾应了声“好”,随着侍从走近正殿。
正殿除了太子正坐在上首,空无一人。门窗随着侍从的离去,都被带上。正殿之内一时悄然无声。
李询从座位上起身,朝嘉禾走了过来,极温和地朝嘉禾一笑:“来了。”
嘉禾点了点头。
“嘉禾,其实我宣你过来,是有事想问你。”李询开口道,面上还带着一抹腼腆的笑。
李询对她改了称呼,嘉禾微愣,片刻后回过神来,对李询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李询唇角扬起的笑容不见,换上一副郑重面孔,对嘉禾道:“既如此,那孤便快人快语了。”
嘉禾抬眸凝视李询,等他开口,未过多久,听他道:“嘉禾,你愿不愿意做孤的太子妃?”
第66章 求爱
宽阔的大殿在李询说出那句“嘉禾你愿不愿意做孤的太子妃”后, 倏然间变得寂静无声。
嘉禾站在原地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李询:“为什么是我?”
她同李询此前交集甚少,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谈不上有什么刻骨铭心非卿不娶的感情。
论才德她不认为自己能比得上外头赏菊宴上那些贵女。论家事, 她在这些贵女里头只能算是平平。
“因为孤喜欢。”李询掩唇轻咳了声, 笑着道,“从小便喜欢。”
“你笑起来的时候可爱非常,孤每回烦忧之时,只要回想起你小时候拿着兔子糖甜笑的模样,便觉得烦恼尽消。”
“你是孤深深记在心里多年的人。”李询凝视着嘉禾的眼睛,“成亲娶妻, 你是孤第一个想到的人。”
李询恳切地望着嘉禾, 耐心地等着嘉禾的答案。
嘉禾抿了抿微有些红肿的唇, 认真问了太子一句:“那我是殿下唯一想到要娶的人吗?”
李询忽一愣,顿了片刻,长吁一口气, 如实答道:“不是。”
他身为一国储君,任何事都会先将大邺放在首位,其后再为自己争取。不可能只有一位太子妃人选。
延庆帝能答应他自己选太子妃, 也是在确定他所想选的人, 身世、才德各方面都能当得起皇室颜面的情况下才同意的。
李询诚恳对嘉禾道:“对不住,希望你明白,眼下已是孤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大限度。”
嘉禾回道:“我明白的, 殿下。”
外头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储君,从来没有自由可言,困在四方红墙之中,身上背负着皇室荣耀和万民生计。
李询这个答案, 全然在嘉禾意料之中。
“孤有很多不得已之处,望你能谅解。”李询思量了片刻对嘉禾道,“虽是如此,但孤可以向你承诺,将来你会是孤的皇后,孤有的东西都愿意与你同享。”
“你在孤身边不必有太多顾虑和烦忧,将来你与孤共养两三小儿,孤会护你一生无虞,享荣华安宁。”
李询击掌与她承诺道:“君无戏言。”
嘉禾手掌收回衣袖之中。
李询向她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个未来里她会过得很舒坦,会有个宠她的夫君,也能同她的夫婿拥有期盼已久的孩子。
一家人和睦而处,年月节气都聚在一起团圆。
如论她怎么过,嫁给李询后她的日子都不会比前世差。只要她现在答应太子,太子能轻而易举就给她曾经所渴望的一切。
美好离她那么近。
她不是太子的唯一,但可以过得很好。
嘉禾眼睛有些酸,这种时候她耳畔却该死的回荡起了沈云亭的曾对她说过的话——
“那个救你的少年,他没有喜欢过除了嘉禾以外的姑娘。”
“我就只要你。”
她脑中略过沈云亭在她小像上的题字——
吾妻嘉禾,吾心所向,吾之唯一,吾爱永存。
嘉禾的眼眶莫名开始发热,沉默良久,她抬头看向李询问:“殿下,如若我成了您的妻子,您一定会很宠我的,对吗?”
李询回道:“是。金银珠翠,山珍海味,只要是你要的,孤都能满足你。”
“全部都能?”
“嗯。”
嘉禾垂着眸,抿唇笑问:“那殿下,我喜欢吃饺子且嘴很挑,殿下会亲自替我包饺子,直到我满意为止吗?”
李询沉思片刻,温柔道:“孤不擅庖厨,若是你喜欢吃饺子,孤可以命御膳房依你的口味做。御膳房的御厨手艺极好定能做出你喜欢的口味。”
“殿下说得及是。”嘉禾垂下秀眉,“庖厨之事不该是一国储君所做的,的确没人能比御厨手艺更好。”
李询见嘉禾垂着秀眉,关切地问:“这样子你会不高兴?”
嘉禾摇摇头:“没有不高兴。”
“只是殿下……”
“孤在,你且说。”
嘉禾又问李询:“殿下您说您喜欢我,那如若我无理取闹,殿下会事事都纵着我吗?”
李询顿了顿道:“你若身为国母总有需要自律的时候。”
“假设殿下与我两情相悦,然你我尚未定婚,不能在人前走得过近,可殿下实在想我,会不会为了见我一面,半夜翻墙过来寻我?”
“这……”李询窘迫地笑笑,“半夜翻墙实在失仪,恐怕不妥。”
嘉禾眼睛里起了水雾,侧过身背对着李询,继续问:“那如若我也想见您,您会来吗?”
李询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他平着声对嘉禾道:“抱歉,孤是储君,无法对重臣之女失仪。如若你实在想孤想得厉害,孤可以召你进宫陪玉筝,到时我们便可相见。”
嘉禾回了句:“殿下说的是。”
太子是储君,盼着能得他临幸的臣女千千万,着实不必为了她半夜翻墙。
太子沉稳守礼,反观沈云亭好歹也是一品大员,权倾朝野,为人师表,却那么不自重,半夜爬墙过来偷吻她。
嘉禾的眼泪抑制不住从眼眶落下,似滚珠般落在手背上。
李询听见嘉禾嗓子有些哑,微有些慌张,道了句:“抱歉。”
嘉禾忙道:“殿下不必如此,您没有做错任何事。”
李询道:“可孤似乎惹你伤心了。”
嘉禾用力摇头否认:“我不是伤心。”
只是发现她很贪心,她想要成为“唯一”,太子给不了。
嘉禾道:“殿下喜欢臣女,喜欢的是殿下回忆里曾给殿下糖人安慰殿下的小姑娘。”
李询微愣,默了片刻后,承认道:“的确喜欢那小姑娘多一些。”
嘉禾问:“殿下喜欢那小姑娘有几分。”
李询坦诚道:“七分。”
嘉禾又问:“那您喜欢玉筝有几分?”
李询思索片刻后,回道:“亦有七分。”
他不会对任何人有十分的喜欢和十分的讨厌,这是从小父皇教他的为君之道。
李询很坦诚,嘉禾亦未有所隐瞒,直言对他道:“臣女想要未来的夫婿对臣女有十分的喜欢。”
李询失落地笑了声:“孤没办法承诺你这一点。”
嘉禾擦掉脸上泪痕道:“我明白。”
就在方才,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转过身,正对着李询,屈膝行君臣之礼,对李询一字一句认真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女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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