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和叶老妇人两人来仁寿宫住了好些时日,没有从叶府带什么行礼包袱过来,反倒回去的时候是箱箱柜柜的倒腾得没完没了。若不是昨日她娘亲留下来整理了一下,估摸着今日天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了,内心竟有种进宫是来发家致富的感觉。
还有一些衣裳首饰的,就依旧在仁寿宫留着,拿太后的话来说,这仁寿宫就是叶老夫人和明欢的家,得时常回来。
至于其他的,要么是太后从私库里挑的,要么是皇上赐的,要么是后宫嫔妃这些时日寻着理由送的,零零散散可不就多了。
她双手托腮,岁月给了太祖母和祖母很多磨难痛苦,可同样的她们也留住了岁月的美好。
……
你瞧着“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这里多久了?他站的有多久,就看到娇娇这般耐心的陪了有多久,从她的浅笑中可以感觉出她的孺慕之情、她的娴静美好。端看娇娇安静的坐在蒲团上,双手捧脸,就这般乖巧的听着祖母和姑母两人说话,不会特意为了热闹而热闹。或许这也是娇娇极受祖母她们疼爱的原因之一。
女子嫁人了,归家总会收到许多规矩礼仪的束缚,何况还是皇家?这些时日对叶家的流言蜚语够多了,可事实上哪里有外人想的这般多,祖母年纪大了,精神越发的不好,在她心底只是让自己喜欢的小辈多陪着自己而已,就这么简单。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反倒被人想成了太后得了皇上的意厚待叶府给足面子又或者是为了太子拉拢叶府……各种猜测却鲜少是往最简单的方向去看。
看殿外的时盘,时辰差不多了,李墨言怕明欢这样蹲坐着久了容易累,特意弄出些声响走了进去上前请安问礼。
太后慈笑招了招手,“墨儿来的正好,正好替哀家送送你姑母她们”
李墨言将手递了上前,单膝跪地蹲下,“皇祖母放心,孙子一定亲自将姑母和小侄女送回叶府”
绕是叶老夫人也有些守不住自家母亲越来越夸张的行为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昨日凡儿和阿寻说会来接我们的,何况也就这么点距离,要我说就派几个侍卫就成了,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且不说叶府的人,光是宫里的侍卫、抬送箱物的宫侍都有多少人了,再加上太子,那可真是招摇过市了。
太后颇是豪橫道:“送自己闺女回家,哀家看哪个敢说三道四的?娇娇,你觉得哀家说的对不对?”
明欢哭笑不得却只能回:“太祖母说的是”
“墨儿、娇娇,你们两先出去走走,看看那些宫人将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好耽搁太久”
“是”
“是”
两人知晓太后这是想支开他们想单独与叶老夫人说话,很是识趣退下。倒没有真的走上去去检查,左右有得力的认操持着,只远远看了一眼,两人便在花廊里走着。
快到亭子的时候,明欢顿住了脚步,她从袖口袋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锦袋,正背两面中间都绣有一个大大的福字,其余周围错落有致的绣着小小的福字,“哦…对了太子叔叔~我有份礼物想送你”
李墨言接了过来摸着里面似乎装着一枚小小的铜钱状的硬物,“这是什么?”
“这是天灵寺的小福袋,去年我和祖母在天灵寺求来的。”,明欢没有说的是,这的确是去年求来的,只是她们坚持了供奉了好几年,这去年才算完成仪式领了回来。以前自己也是无神论者,不过如今倒说不准了,心中有了希望寄托,很多想法也变了。不管灵不灵,总归是一个安心的物件。若真的灵,哪怕是万分之一也是好的。
李墨言想起去年皇祖母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姑母就去天灵寺祈福了。他不知道灵不灵,不过听说天灵寺一福难求,想要求福的信徒不光每年须得在此供奉大笔的香火,还须得斋戒四十九日。
“那孤就谢谢娇娇”,原来轻飘飘的东西也可以这般暖手。
“昨日,孤也去库房挑了些姑娘家的东西,放在随行的箱屉里了,等得了空你看看可喜欢?”
明欢眼神一亮,太子叔叔送出的东西定非凡品,自个这又是又发了笔横财了,“谢太子叔叔,这次我们会不会把皇宫的库房都给清空了?”
李墨言忍俊不禁点了点明欢鼻尖,“不过九牛一毛也值得你这般开心”,若带这丫头去父皇私库走一遭,那还不得笑了眼,这圆圆的大眼笑成月牙样该挺讨喜的,看来有机会带她去玩玩也不错。
快要巳时末了
明欢和叶老夫人两人这才上了马车离了皇宫。虽然叶府离皇宫不远,马车拖拖拉拉的行走都不用半个时辰。
明欢也说不出为什么,当着叶老夫人的面直接掀开窗帘子探出头,望着慢慢缩成一个影朦朦胧胧的红墙琉璃瓦,竟有种岁月恍惚之感。
“娇娇?”,叶老夫人难得见明欢有这种活脱的行为,好一会儿这才出声提醒,主要还是怕外头的冷风吹着。
明欢回过神来,掩住心底怅然的感觉,直接挪到叶老夫人身旁,抱着她,“祖母”
叶老夫人回抱:“怎么了?”
“想太祖母了”,后宫虽有皇上和太子叔叔时不时陪伴太祖母,可是对于太祖母来说终归是孤寂的,日日夜夜在这诺大的皇宫,一生都被困住了,“祖母,为什么日子要一天天的过去了,如果大家都能住在一起那该多好?”
听着这么孩子气的话,叶老夫人笑了,她要怎么说才好呢?其实这已经是最好得结果了。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这世间多少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祖母,我知道的,可是正因为知道才更加的珍惜、更加的不舍……
……
瞧着便是非富即贵的马车,即便在闹街斗畅行无阻,行走的百姓自觉退立两旁。一路上绝对是属于招摇过市的典型,且不说那几车子的箱笼,光是打头骑着汗血宝马的叶昶凡叶昶寻,中间还穿插了个李墨言,可是惹得不少女子秋眸羞涩瞧着。
而雄伟大气的叶府大门此时左右两边齐齐站着府里得侍从丫鬟,中间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为首的是叶夫人,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左右两边心都快要飞出去的两个妇女,当真是好笑,若不是怕国公府的面子太难看,她才不至于站在这里陪着一群人演戏,但愿母亲看到这一幕不会生气。
当年他们几房人趁国公府有难,怕被牵连火上浇油吵着闹着要分家,如今倒好,很是“巧合”的从各地举家回到了京城,可是热热闹闹的堵在国公府门前,叫人瞧着便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而这帮人也丝毫不客气在府里直接以主子自居。不然她也不会这般赞同母亲和明欢在宫里住上些时日,总归比在府里应付这些人好些,时不时在你面前晃悠,闹心得很。
说来一般像国公府这种有爵位的勋贵人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分家,人口多了,便置下附近的宅子联通起来,这样也好叫其他人受爵位的余泽。
老叶国公的父亲去世得早,大房人丁凋零也全靠老叶国公一人撑起,一番辛苦周折承袭了爵位,他本常年在边州一地,倒也没什么。后来老叶国公迎娶了叶老夫人,多少人还是敬着这叶国公府上下的,他们享受着富贵却是渐渐被权势迷了眼。
耐不住人心不足,后来,这些叔叔们中了他人的计打起了侄子的位置,在当年得夺位之争出了不少力,不过都是与当今陛下作对的。而那时,国公府也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他们索性就闹起了分家。
哪知,一朝风云变,叶国公府不单单没有任何事,更是享受了无上荣光,对此他们也只能捶胸顿足悔之已晚。其实,若不是陛下还顾及着他们与叶国公一点点血脉,不去深究,他们又哪里会在林州过了这么多年,叶家的祖业便是在林州。
……
左边为首打前的是二房的长媳叶张氏,乃二房长子叶景忠娶的续弦,林州人士,在当地也是颇有脸面的富商,不过放在京城是看都不够看得,“诶……来了来了,瞧瞧,大嫂她们这是回来了”
右边的三房长媳乃章州人士,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自诩清贵看不起叶张氏这般满身铜臭之人,偷摸往叶夫人身边凑了凑道:“是…是呀~真不愧是长公主,瞧瞧这多气派,你们看那中间的,长得可真俊,不会是哪位皇子吧?”,眼底看了看叶张氏做派颇是不屑,这岳锦娘出身清贵书香世家,自是端庄大方,哪里会喜欢这张牙舞爪的人。
叶夫人只觉满头黑线,仿佛有一行乌鸦飞过似的,左边仿若鞭炮轰响,右边却有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叶昶凡兄弟倒是将怪不怪了,特别是深受其害的叶昶寻,两人下了马齐齐朝马车走去。
红袖下了马车,而后叶老夫人缓缓弯着腰走了出来,明欢在后头小心扶着。
叶夫人私下已经跟明欢说过这些日子府里来的不速之客和发生的事,余光瞥了一眼那一群花红柳绿,索性扶着叶老夫人的手,目不斜视低垂着头,怎么看都是一副温婉无害乖巧的模样。
几人见状,欢喜的卯劲行礼问安,的确,叶老夫人不仅仅是老叶国公夫人,还是超一品的长公主,深受当今陛下的厚待,如今看来,谁不得好好捧着敬着,特别是如今的他们。
叶老夫人说不出的疏离,嘴上挂着一抹弧度,很是轻淡的点头,“嗯”任谁都看得出叶老夫人的态度——无所谓
叶张氏倒是旁若无觉,徒然上前灿笑道:“这就是欢丫头吧?瞧着这模样真是俊,水灵灵的,还是京城里会养人”
就在叶张氏要摸上明欢的时候,叶老夫人开口:“好了,一大帮人站在门口算什么?”
叶张氏打着笑脸颇是懊悔,“是是…还是长公主说的是,我们这也是想快快见到长公主殿下,这才早早在府门迎着”
一行人就这样回了府,让远远一旁想看热闹的人好不得劲,本以为还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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