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煞气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
意识已经被他蚕食到了九成的程度,剩下的一成,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试图发动攻击。
这种情况,煞气应该是开心才对,但是对于情绪感应极为强烈的他,却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被一次次掀开那最不愿回顾的记忆,本该出现的绝望,愧疚,悲伤,痛苦这些情绪并没有出现。
此刻,煞气从那仅剩一成的半透明意识上,只能感觉到一个情绪。
那便是愤怒。
愤怒做为负面情绪,本也应该是煞气的养分之一,但是愤怒的情绪较为狂暴,并不好吸收,煞气更喜欢的是绝望愧疚悲伤这些轻易能转化吸收的。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一次次的幻化他家人死亡的各种场景,愤怒,应该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才对。
他潜藏在东宇的意识中,自然知晓了每次一旦触及这段记忆,东宇心中只有悲痛,愧疚,悔恨。
愤怒这种情绪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明显跟之前的情况都不符合。
但也无所谓了,沾染了负面情绪的意识体,更加容易被自己的能量侵蚀。
在煞气的指挥下,红色能量正在持续侵蚀着最后的那一片半透明区域。
就在最后一成的区域,也即将被侵蚀的时候。
东宇的意识,突然像是胀大了一圈,同时震动了起来,这股震动,隐隐的契合了先前煞气使用的规律。
伴随着这股震动,东宇意识,开始有了一丝变化,由中心点开始,如同水滴落入水面后一般,泛起了一道波纹。
波纹由小而大,扩散到了整个半透明区域,在接触到红色能量时,如同烧热的铁块放入冷水中,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在这股声响中,那道波纹,也消失了,连带着的,红色能量,似乎也被抵消了一些。
但这并没有停止,因为东宇依旧在震动着意识,一道新的波纹出现,比起先前的还要大上一些。
与煞气接触时发出的声音也不再微弱,煞气,也肉眼可见的消失了一些。
原本一成的位置,在两道波纹的抵消下,半透明的区域,变成了一成半。
相对应的,东宇的意识,似乎也缩小了一圈,但是对比起夺回来的区域,这不到四分之一成的消耗,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意识持续在震动,一道道波纹不断的泛起,从半透明区域的中心点开始扩散,直到接触煞气能量之前都不会停止。
“滋滋。。。”
波纹与煞气的碰撞,令意识中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滋滋声,当一道波纹消耗殆尽,新的波纹也会诞生。
而煞气,只能在一道道的波纹接连不断的冲击下,不断的被抵消,占据的区域,正在逐步的减少。
“该死。。。”煞气已经没有了那副胜劵在握的表情,他实在是不明白,最深的伤口被痛击,不应该是丧失动力么。
每一次触及到那段记忆,都会让东宇的负面情绪大爆发,而这次,自己甚至幻化了景象,不是应该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么。
煞气不明白,而且这时候也没时间给他多想了,将控制身体的意识收回,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意识空间中。
他不能让东宇再发动下去了,这样自己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煞气的确是不明白,这些,确实是东宇的伤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部分。
这些记忆,是能勾起东宇的悔恨,让他在那段悲伤的回忆中沉沦。
煞气的想法,十分正确,要是换成其他人来勾动这块伤疤,东宇绝不可能会爆发。
是的,其他人,万万不该的,便是勾动这块伤疤的人,是煞气。
它,来自雕像,在击杀孔松跟叶森的时候,东宇就明白了雕像的作用,吞噬生命。
两年前,东宇清楚的看见叶奇手持雕像,站在一片尸体之上,那时候他以为是叶奇杀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那一具具干枯的尸体,叶奇不过也只是服务着雕像罢了。
雕像,也算是那次的元凶之一了。
这个伤疤,揭开之时,的确是会让东宇沉沦在悔恨中,但是揭开的人,不该是凶手之一。
所以当煞气一次次的让东宇回忆弟妹惨死时,愤怒远远凌驾在了其他情感之上。
情绪,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强烈的情绪,有时候会让人软弱,有时候也能让人比往常更强,做出一些平日做不到的事,而这个时候便是如此。
强烈的愤怒,让东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灭掉煞气!
自己的身体,绝不能交给他,哪怕,同归于尽。
信念,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在抱着必死的决心之下,东宇的意识变得更加稳固,不知不觉也强大了一些。
脑海中通透无比,先前煞气的震动频率,变得无比的清晰,自然而然的就使用了出来。
东宇的进攻,越加猛烈,波纹消融的红色能量越来越多,速度,也在加快。
而煞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也不甘心如此被消灭,开始发动了反击。
震动,想要依靠相同的招数来抵消掉东宇的攻击,他这边占据的区域,足足超过了八成,威力绝对比东宇的更高。
他暗中存储了能量,就是为了让自己有绝对的优势,一发动就占据了七成区域,这边是他积蓄的成果。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来看,沉睡中的意识,是万万抵御不了自己的,剩下的三成区域,料想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但是偏偏,这次不知为何,对方的意识却没有陷入沉睡,而是苏醒了。
自己的招数也被对方如此轻易的学会,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都打乱了煞气心中的计划。
红色能量开始震动,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
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已经代表了煞气已经有些慌乱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想要再次发动波纹时的失败,正如东宇感知的那样,煞气,并不是真正的占据了他的意识。
第一次攻击大蛇,那是煞气震动自身的红色能量,带动东宇的意识震动,这才发出了那道波纹。
第二次再想使用的时候,因为东宇的意识抑制住了震动,发动失败。
其实这也代表着,真正使用这个招数的,并不是煞气,而是东宇,煞气在其中,不过是起了一个引导的作用罢了。
到了现在,煞气竟然还想着动用,怎么可能。
两者间,有着本质的不同,煞气的占领,说白了就是包裹在意识外的一层薄膜,断开与主意识的连接,还需要长时间的消化,才能彻底占据。
而东宇,意识,本就是他的。
意识空间,也是他的,这力,就是属于东宇的主场。
意识诞生于空间中,冥冥中与空间的联系,是绝不可能切断的。
而做为空间的主人,虽不能操控那部分被占据的意识,但是依靠着空间与那部分意识的微弱联系,抑制住波动,并不算难。
慌乱,并没有让煞气意识到这点,依旧在拼命的震动着自身,想要引导被自己占据的那部分意识,以此来反抗。
甚至为此放弃了继续诞生负面情绪来抵御波纹的消融,哪怕那些负面情绪,对上波纹,也撑不到一个瞬间。
持续的震动,并没有引动到足以反抗的力量,反而是煞气在震动中,一丝丝的消耗。
这个震动,并不是无损的,而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这也让半透明的区域逐渐扩大。
反攻的速度,比起煞气先前的侵蚀,更快。
由最开始的一成,到了两成,三成,赫然已经回到了东宇苏醒时的状态了。
“不!!!”煞气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声,那些,都是自己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能量。
也正是如东宇之前猜想的那样,煞气,是虚浮的,面对攻击,并没有东宇的意识那么稳固。
波纹的攻击,也因为占据区域的不断增加,威力也在不断的提升,代价虽是意识体减少。
因为这并不是跟煞气攻击大蛇一般,具现出的,只是做用在自身,并不需要大量消耗。
跟取得的效果相比,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一道波纹泛起,抵消掉大量的红色能量,东宇掌控的已经到了四成区域,波纹的频率以及强度,都有所增加。
一道远超之前的波纹,朝着红色能量蔓延过去。
但是这次,却是没有那阵强烈的消融声,波纹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眨眼就蔓延了整个意识体。
那股红色能量,突然消失了!
这一下如同蓄满力的一拳,打在了空处。
那股红色能量如同漏气一般,原本占据庞大区域的红色能量飞快的汇聚到了一起,化为一点浓郁至极的红色,然后直接扎进了意识之中。
退了?
煞气上一刻还在疯狂反抗,一瞬间就退缩了回去,东宇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映过来连忙去寻找,但是已经寻不到那红点的半点踪迹了,任东宇如何翻找,也感受不到半点煞气的气息了。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不该如此强势的碾压,让对方看不到半点希望。
煞气消退本是好事,但是无法根除,终究还是大患。
下次再次发动之时,肯定已经是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届时,又该怎么办。
不等东宇多加苦恼,一股强烈的疼痛,让刚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他瘫倒在了树干上。
若不是有树干的旁支支撑,怕是直接栽倒在了树下。
痛!
全身如同在烈火中炙烤的疼痛,只能瘫在树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喊叫声,被他硬生生的憋在喉咙。
无法抒发,这也让体内的剧痛更加深刻,浑身青筋暴起,只能张大着嘴,任由口水从嘴角滴落。
他不敢叫,丛林的深夜,危机四伏,与煞气的战斗,令他的精神疲惫不堪,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能硬生生的忍受着这股剧痛,思绪,在这一刻都完全静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剧痛,这才缓缓减弱,但是此刻的他,浑身已经没有半分气力,动弹下手指,都十分费劲。
肩膀处的痛,是最为强烈,也是消散最慢的位置。
肩膀?
东宇看向了旁边的大蛇尸体,在黑夜下,看不清大蛇具体的样貌,只能辨认一些具体的轮廓。
眼睛上方有两个如同独角一般的肉芽,上颚,两排细小而尖锐的牙齿。
嚎蛇!
毒蛇的一种,其牙中分泌的液体,一旦进入体中,会为人带来极大的痛苦,嚎叫不止,最初用于刑讯。
但是这东西并不常见,其毒液也多用于涂抹武器之上,增加杀伤力。
在辨认出来是何物后,东宇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在刑房中也品尝过其的威力,叶雄调制的药液中便有此物。
如今看见此物,心中关于刑房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现了出来。
急忙压制心中的恐惧,自己的恐惧,只会成为煞气的养分,不能继续让煞气得到补充。
心中的情绪,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倒是让东宇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能这么快压制,主要还是的感谢煞气这段时间给自己的锤炼。
看了看嚎蛇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手臂。
东宇心中逐渐的浮现出一个猜想。
自己能保持清醒的原因,可能还得感谢这只嚎蛇。
疼痛,可能就是自己清醒的原因,与角狼战斗那次也是,在被咬住的时候,自己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以及刑房之中,煞气出现时,往往是自己在黑暗中沉沦的时候,受刑之时,煞气,从没有出现过。
一直以来,东宇都是依靠情绪来压制煞气,经由嚎蛇的出现,这个想法便冒了出来。
回忆煞气每次的出现,东宇得出了一个答案,自己的清醒,依赖的是疼痛。
疼痛,不属于情绪,但是却能让他的精神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
煞气,可能也没发现这点,才会在嚎蛇的攻击下选择进攻。
剧烈的疼痛,能让人精神极度清醒,但是意识又模糊的状态。
没有察觉到负面情绪的煞气,也不会选择出现,所以并没有发觉。
煞气侵蚀的时候,大多都是选择东宇在恐惧的时候,看起来,对于负面情绪,煞气也是有所偏爱的。
东宇想起身,但是此刻的身体却是不允许,浑身气力仿佛都耗尽,只能躺在那里。
大战后,精神的损耗,让他的疲惫达到了顶峰,已经在无法压制了,倦意不断的袭来,不知不觉,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惜,没多久,天边刚现鱼肚白之时,东宇再次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
苦笑了一声,摇摇了有些昏沉的脑袋,深呼吸了起来,抑制了猛烈跳动的心脏,调整着呼吸。
早已习惯了,至少休息了一下,精神也不似刚才的那么疲惫,起码,恢复了点体力。
调息了一会,身体彻底的安定了下来,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嚎蛇尸体。
他可没忘记这个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生物。
这种蛇,血液是无毒的,也就是自己胸口的水滴形印记,只差一点点而已。
想到这,东宇的心跳有些加快,如果巨兽没骗人的话,面前的这条大蛇,是他踏上武者境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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