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冷雨洗面。
乱石林内的环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比起迷雾丛林的阴冷,这片荒凉到无任何杂草生存的石林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着狂风一阵阵吹过,气流与成刀锋状的岩石顶端相互碰撞,在这片石林中发起低沉的哀鸣。
恍然间令人觉得这里似乎潜伏着无数凶兽。
魁山修也诧异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比起曾经可以说是变化不小。
在众仙攻打魁山氏时,魁山修那时碰巧在突破境界,所以乱石林内的战斗他并没有参与。
时隔三万年岁月,他再次踏入这片熟悉的土地,却如同一个外人一般。
孔月蕊一路上沉默不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事情,看上去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模样。
魁山修心中了然,想必是先前的经历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需要一段时间缓和一下。
而白泽兮则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先是跑到孔时身边想要伸手去摸它狼背上的皮毛,却被孔时龇牙咧嘴的低吼连连逼退。
又跑到步影身边盯着人家的胸牌使劲看个不停,更是伸手想要比划比划。
步影一脸冰冷,一巴掌将其抽开,不断的吼道,自己是男的。
而步婷则是在人群的最后方,她扶着那面色苍白的紫衣少女,不断的轻声安慰少女,时不时翻着白眼瞟向白泽兮的身影,与少女一样对白泽兮同仇敌忾。
而那小白胖子……不……这压根就不是胖。
很显然是被白泽兮打的满脸臃肿,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
魁山修望着那被与吴、许两家后人掺扶着的邱浩志,他已经得知这个家伙就是他们此行上山寻找的人。
原来是这个兔崽子没事自个跑进山中,害的一群人提前出发只为将他寻到。
若不是看他已经被白泽兮打的不轻,魁山修都想给他一顿暴揍!
要知道……这路上死了不少人,就为了将他寻到。
也不知道那邱长老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很够影响到身为玄国官府的洛安城城主。
对于步婷安慰的那名紫衣少女,魁山修也只是知道名叫紫芸。
至于这少女来自何处,她只是说是楚国内一家不入流的小家族。
魁山修望着紫芸若有所思,他想到那海冥阁的楚国修士,总觉得这少女似乎在隐瞒什么,碍于步婷母爱泛滥,他也不好上前逼问。
总而言之,这能活着走的这里的大概也就他们这些人了。
魁山修大概的估摸了一下这些人的实力。
白泽兮显然是最强的存在,他既然能带着两个拖油瓶杀出逝者怨魂的鬼影中,想必不仅仅只是妖族身份那么简单,其中个人的实力也定然是极为恐怕。
进入乱石林后,后者的表现格外轻松,就像是逛大街一样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身处在危险之地,显然是有自信能够轻松离开。
想必他身上也隐藏着大秘密。
而步影的实力略微弱于白泽兮一些,可毕竟有着仙尊传承的冰骨炼体术,想必她身上也有着巨大的潜力。
孔家之女孔月蕊,虽然修为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
只不过此女的性格不算很刚强,纵然有着一身修为,也难以施展到极致,若真是遇上危险,还得魁山修出手相助。
步婷作为步影的妹妹,又是孔月蕊的师姐,修为造诣上也有着识海后期境界,一路上与逝者怨魂的搏斗中可以看出,这女子将来也非池中之物!
万剑宗邱长老之子邱浩志,识海境中期。
却因为遭到白泽兮的毒打已经失去了斗志,只要白泽兮能站在他的面前,他决定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至于吴、许两家后人,那完全就是运气好。识海初期修为能活到现在,与步影与步婷的折返追寻有关。
魁山修听过步影对其他地方的描述。
漫山遍野都是迷雾,不论你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只能走逝者怨魂这一条道路。
而魁山修在意的是那名为紫芸的少女,修为识海境中期,看上去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魁山修总觉得那少女的血脉不简单。
魁山氏的血脉本就霸道无比。
魁山氏族无女性,氏族后人皆为男丁。
父者同是仙人,母者却是凡人。
能够将凡人的血脉化为仙人之体,足以看见魁山氏的血脉霸道的程度。
魁山修感觉的出来,那紫芸体内的血脉想必也是如同魁山氏的血脉,只不过不知是哪个隐世世家的子嗣。
紫芸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魁山修频频望向自己,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多了一抹惶恐。
显然她对白泽兮口中的表兄很是畏惧!
这一行人中,只有魁山修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
明明只有识海境初期的修为,却能与白泽兮与步影并肩而行。
孔月蕊对魁山修虽是又回到了疏远的模样,但是后者的言行安排还是乖乖听从,足以看的出他的地位。
而那头始终跟在魁山修身边的巨大白狼,显然是一头妖兽。
驯化妖兽的男人……又岂能是凡夫俗子之辈?
玄国……真是一个卧龙藏虎之地!
随着众人一路上没有遇见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后,有人呼吁着需要休息。
步影身上带着伤,步婷还要照顾紫芸,所有众人便选择在一处能遮风挡雨的高大石峰下度过一夜。
随着一堆篝火很快升起,所有人身上的那股阴冷感也不复存在。
魁山修望着缩在一团的吴、许两家后人与邱浩志,心道这三个家伙恐怕算是废人了。
而紫芸与孔月蕊和步婷身为女性,也不好让她们轮班守夜。
于是那女扮男装的步影坚持自己可以,便于魁山修轮班守夜。
而白泽兮身为妖族,压根就不可能帮人族干活,他能不突然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算烧高香了。
其实,白泽兮无所谓守不守夜,反正到了晚上他精神倍儿好,正好也是闲得无聊,干脆和魁山修与孔时多交流交流嘛。
毕竟……这是本家兄弟嘛……
随着一行人纷纷睡去,魁山修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进入入定的状态。
他叹息一声,望着漆黑一片的乱石林,想必这是临近家门的一种心境导致。
他不知道那曾经的魁山古宅是否还在,三万年的时间足够使得海枯石烂,或许那祭祖的想法也不过是心中的一场执念。
望着石峰边缘步影,白泽兮索性走了过去。
步影也发现了魁山修的身影,她只是淡然的瞥了一眼。
魁山修坐在步影身旁的身旁,与她一同望着夜幕中的细雨沉默不语。
终是步影先开了口,轻声问道:“你不去休息一会吗,你可是要守后半夜的哦。”
魁山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我已经睡的时间太久了,现在不能再睡了。”
步影不明白魁山修的意思,但她也察觉出了魁山修心中有事,便又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魁山修轻笑一声,“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步影闻言一笑,她身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摘下,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披在肩头,在映着她本就是白皙俊美的面容,一股女性的英姿飒爽之意显露无疑。
魁山修笑了,这还真是呼应了白泽兮的那句话,这就是女人!
步影丝毫不在意魁山修一直盯着自己,反而声线也发生了变化,轻盈的女音从她的咽喉中传出,宛如银铃的响声,“我好看吗?”
魁山修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弄的有些失措,他急忙转过脸不去看着步影的双眼,语无伦次道:“额……内个……啊……这天气真好!”
步影眼含笑意的看了魁山修一眼,后者举头望着茫茫的雨夜感叹天气如意。
“喂……我能不能把这话当做是你在夸我?”步影拍了拍魁山修的肩膀,神情多了分古灵精怪。
魁山修只觉得咽喉一阵干燥,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步影的问题。
步影见魁山修不再说话,便摸着自己的长发悠悠的叹了口气,“唉……有些好听的……好看的,都与我无关。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人家的孩子从一出生便能抓金抓银,我却在一出生时只能抓比我还重的铁剑!”
“我爹爹为了让我能像个男孩子一样,从来不让我穿女装,戴头饰。就连在私塾内读书,都要我只能和那些男孩们一起玩闹。”
“人家武行的弟子练习举石,我就在家中练。”
“人家与牛马拔河,我却要独自一人被马托在地上跑。”
“隔壁家的姑娘嫁人了,我连看上一眼都不行。”
“还记得小时候妹妹给我塞了一颗酥糖,她说那东西很甜很甜。”
“可我还没来得及品尝那酥糖的甜意,便和妹妹一同被罚站在烈日下两个时辰。”
“你说……我这样活着,是不是很累?”
魁山修抿了抿嘴,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雨中,掌心朝上想要接住雨水,却落得一场空。
望着从手指缝隙划过的雨水,魁山修轻声说道:“我父亲告诉过我,他说……人这一生,不能走在他人的影子内。就像这用手去盛雨,终究是只能染上雨露,不得取一口之饮。”
“你活在你父亲对你的影响下,就像是在雨露下的手一般,永远无法盛满,而你父亲就像手的主人一般,抱怨自己的这双手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缝隙。”
“其实换个想法,本是抓取的强项,为何偏要寻短项?这终归错的不是那双手,而是人想法。”
“我想……是你父亲的执念太深,他强迫你变成他心目中的模样,可男女有别,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你不满也好,失望也罢。他……只是给予你生命的那个人,要怎么活在当世,终究在于你自己的本意!”
步影听闻魁山修的话后,她笑了……笑的很是灿烂。
魁山修说的不错,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年少时的自己,又是灵道宗的内门弟子。这本已经远离了家族,又何必活在家族的阴影下。
步影似乎笑的气也喘不上来,她重复着魁山修说的最后那句话,本就美丽动人的眼睛多了分明亮,“你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魁山修哑然失笑,他这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这样评价自己。
望着步影没有丝毫怯懦之意的眼睛,魁山修摊了摊手耸肩笑道:“对……我有故事,可你没有酒……”
“哈哈哈……”步影推搡了魁山修一把,她笑骂一声道:“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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