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标总算是解开心结,韩度和韩景云两人顿时高兴起来。
朱标也看着韩度,感叹着说了一句,“孤每次看到你啊,总感觉到孤不如你。你说你年纪比孤还要小上几岁,你这份智慧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你真是天纵奇才?”
“哪里有什么天纵奇才?”韩度摇头笑着叹声道,“臣也不过是见多识广而已。”
“见多识广?”朱标摇摇头,“孤自认见识并不比你差,读的书不算是汗牛充栋嘛,至少也是远远超过你的。孤听安庆说,你从来不读书的?”
刚刚立下见多识广的人设,瞬间就被朱标给揭破了,韩度顿时尴尬不已。同时心里不由得对安庆一阵埋怨,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告诉朱标?看来她真是欠收拾,嗯,一会回去就收拾她,非要让她叫自己老公,告饶不可!
朱标只是打趣了韩度一下,也没有继续笑话他,“而且孤监国理政多年,每天看整个大明呈上来的奏折就是几百道。不管怎么看,孤都应该比你更加见多识广才对,怎么会输给你?”
韩度顿时被朱标给问住,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自信息时代,每天看到的各种信息加起来比他看的奏折内容,要多的多吧?
可是面对朱标灼灼的目光,不给他解释恐怕还不行。韩度想了一下,只好找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殿下虽然博览群书,但眼界不足,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家之言。臣虽然读书没有殿下多,但是臣在海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因此有时候就更加容易换个立场思考问题。”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有道理的。”朱标听着,叹声点头。
随后,朱标疑惑问道:“海外......真的和大明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韩度如实回答。
朱标听了,难以想象海外的景象,最后值得无奈的叹息一声:“孤倒是真想去海外见识一番,但恐怕没有这个机会啊......”
韩度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若是朱标有意的话,那还真的有必要让他去海外看看。
历朝历代为什么到了后半段的皇帝,几乎都会出现昏君?这些人从小被养在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就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再看看开国皇帝,没有一个昏聩的吧?这也和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一定的关系。
若是能够让朱标去海外见识一番,对海外有所了解。那至少在百官忽悠他的时候,不会找不到反驳百官的话,甚至对他们言听计从。
“殿下,真的想要去海外看看?”
“当然。”朱标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后又叹道:“可孤是太子,是储君,恐怕是没有机会去的。即便是孤想出海,恐怕百官也会百般阻挠。”
你对百官的德行,倒是很清楚......韩度笑着看了朱标一眼。“殿下若是真的想要出海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朱标意外的看了韩度一眼,随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对了,你是最有办法的,那孤该怎么做,才能有机会出海?”
韩度笑了笑,“若是殿下同意,由臣向皇上禀报,皇上应该就会同意殿下出海的。”
“你这么有把握?”朱标看着韩度笑了笑。
韩度点头,“当然。”
朱标闻言,停顿了片刻之后,沉吟下来,忽然问道:“这几日孤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竟然自己就发现了?韩度很是意外的看着朱标。
沉默一下,韩度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朱标,既然他自己都能够有所察觉,那或许他的癔症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殿下前几日心情非常的低落,郁郁寡欢......”
朱标听完之后,忍不住变色问道:“孤前几日竟然变成了这样?孤为什么没有印象?”
韩度低头认真思量了一番,摆摆头道:“癔症太过复杂,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在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快就痊愈过来。否则,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朱标点点头,没有再去提起这问题,转而问韩度:“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父皇同意孤出海?”
韩度笑着上前,在朱标耳边细说了一番。
朱标听的连连点头,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赞道:“你果然有办法,好就这么办。”
韩景云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有笑得十分瘆人,顿时两臂爬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的抱起双臂,警惕的看着韩度:“你们要干什么?”
呃......韩度和朱标对视一眼,顿时懊恼不已。
刚才自己真是得意忘形,怎么把韩景云还在旁边都给忘了?
“怎么办?”韩度和朱标齐齐朝对方望去,同时了解了对方的意思,连忙瞥开目光。
“咳咳。”朱标假意咳嗽两声,说道:“爱妃啊,你是了解孤的,孤从来就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刚才,孤只是在和韩度说笑罢了。”
‘什么叫偷鸡摸狗的事情?敢情你不做,那就是在说我只会做这种事情了?’韩度不满的朝着朱标看了一眼,却被朱标连连使眼色止住。
韩度心里一叹息:好吧,偷鸡摸狗就偷鸡摸狗吧......朱标让自己背锅,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韩景云下意识的看了大兄一眼,见韩度一脸无奈的抬眼望天,顿时心里有数了。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标的眼睛,笑着问道:“太子说的都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朱标一脸坦然的和韩景云对视,意思好像是在说:看着我的眼睛,比真金都真诚。
韩度闻言,顿时伸手捂脸,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韩景云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要是她笨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她也不可能在数学上有那么高的成就。
韩景云只是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而已,但是不代表着她就好糊弄。
果然,韩景云听了朱标的解释之后,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反而笑意盈盈朝朱标说道:“是吗?这么好笑的事情,看来妾身也要找个机会和父皇说一下,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殿下说是不是?”
朱标顿时语塞,脸色尴尬无比,谄谄的说道:“这个,这个就不用父皇来操心了吧?”
韩景云笑靥如花的看着朱标,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明说道:“殿下要出海,臣妾拦不住,也不想拦。但是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殿下出海把臣妾也带着。”
朱标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道:“即便是孤出海,父皇都未必就会同意,怎么能够带着你去?”
韩景云朝着韩度一台下巴,朝朱标说道:“不是有大兄帮殿下找理由吗?至于臣妾,殿下出海,总要有人照顾殿下的起居才是,没有人比臣妾更加适合的了。”
朱标被韩景云堵的说不出话,连忙朝着韩度使眼色,要他劝劝韩景云。
韩度见了,顿时咳嗽两声,说道:“妹子,出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海上最珍贵的就是淡水,每一分淡水都要节约起来的,不能有丝毫浪费。”
韩景云不以为然的看向大兄,笑着说道:“大兄放心,我会节约水的,尽量每天少喝点。”
韩度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说喝的水,而是出海的人只要还在海上飘着,没有找到陆地喝淡水,都是不会洗澡的。出海一月,就一月不洗,出海两月,就两月不洗。上一次我在海上整整漂了半年,就半年没有洗过澡,那味道隔着船舱都能够问道,酸爽无比......”
“呕......”韩度海没有说完,韩景云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后退一步,远离韩度。伸手捂嘴,一脸震惊的看着韩度。
人,竟然可以半年不洗澡?大兄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朱标心里也是汹涌起伏,暗暗咽了下唾沫,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韩度。
韩度笑着朝朱标说道:“臣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现在该注意,还来得及。”
朱标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还是点头说道:“正是因为如此,孤就更加应该去。”
随后看向韩景云,问道:“爱妃若是愿意去,孤也准了。”
韩景云低头想了一下,还是难以忍受几个月不洗澡。两天不洗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几个月不洗,那人还不发霉了吗?
最终,韩景云还是摇摇头,“既然海上这么艰苦,那臣妾就不去了吧。不过殿下既然执意出海,那还请殿下一切谨慎为上。”
朱标微笑着点头,“放心,有韩度陪着孤,不会有问题的。”
韩度微微颔首,的确,有自己守着朱标,在海上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事情商议定了,接下来就是朱标继续装病,然后韩度去向老朱禀报,趁机提出让朱标出海的建议。
寻常时候,老朱肯定不会同意朱标出海。但非常时期嘛,那就未必了。更何况,现在是为了给朱标治病,老朱没有理由不答应。
......
事不宜迟,韩度直接来到乾清宫。
“臣,拜见皇上。”
老朱见到韩度,皱眉问道:“你不去东宫看看太子的情况,来朕这里做什么?”
“臣就是刚刚从东宫而来,有事要禀报皇上。”韩度连忙躬身回道。
一听到韩度是从东宫而来,并且有事禀报,老朱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韩度连忙回道:“太子殿下情况很好,已经恢复了大半。”
“那就好,那就好......”老朱听了这话,神色才放松下来。
韩度却脸色低沉,咬牙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朱见了,顿时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沉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难道朕还会怪罪你不成?”
“是,那臣就直说了。”韩度拱手一拜,“太子殿下的病情的确是大好了,但好似并没有好的彻底。”
“没有好彻底?你什么意思?”老朱的声音顿时提高八度,变得尖利刺耳。
韩度一脸严肃的看着老朱的眼睛,说道:“就是说,还有病根,若是以后太子殿下再受到同样的刺激的话,有可能会再次复发。”
老朱怔怔的看着韩度,他最怕的就是朱标的癔症落下病根,以后会再次复发。脸色一沉,连忙问道:“你不是说标儿的病能治,没有问题的吗?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对了,你说的那个打破眼界的办法,有没有用?该怎么用?”
韩度心里惊讶了一下,好机会啊,没有想到老朱竟然会主动将理由递上来,这一下韩度连理由都不用找了。
“皇上,臣以为不管这个办法有没有用都要试一试了。臣以为,太子殿下之所以会患上癔症,和承受力有关。太子从小被皇上呵护备至,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因此在面对艰难险阻的时候,意志就不够坚定。这才会导致癔症,趁虚而入。”
“臣以为,若是能够强大太子殿下的意志,让殿下经历一些风浪,或许殿下就彻底好了。”
老朱赞同的点点头,“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朕都给你撑腰。”
韩度闻言,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一脸凝重的说道:“皇上,既然殿下经历的风浪少,那臣就想让殿下经历一些狂风巨浪。臣想请殿下出海,代皇上巡视大明海疆!”
“巡视大明海疆......”老朱听了韩度的话,都诧异非常的慢慢坐下。
韩度不仅提出了办法,甚至连理由都先一步为老朱想好了。
太子代皇帝巡视天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朱标秘密将朱棡骗来京城一样,就是以巡视天下的名义出京。不管是朱棡,还是百官都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反对。
因为,这本来就是朱标身为太子应当做的事情。
但是,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巡视海疆。巡视边疆没有问题,但是巡视海疆,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做过。
见老朱有些犹豫,韩度便直接说道:“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海疆也是大明的疆土,太子殿下巡视理所应当。”
最终,老朱点头,“朕准了。你安排水师做好准备,太子择吉日启航,替朕巡视海疆。”
“臣,遵旨。”
见韩度就要告辞退走,老朱却忽然先开口:“既然你今日来了,那正好随朕去见一个人吧。”
“见谁?”韩度下意识问道。话都出口之后,才顿时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
老朱摆摆手,“无妨,至于见谁,你跟朕去了便知道。”
“是。”韩度连忙低头。
等老朱走下龙椅,便在跟在他身后走出乾清宫。
老朱带着韩度一路来到大狱,蒋瓛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皇上前来,连忙上前问候:“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老朱神情平淡的道,“怎么样?他招供了吗?”
蒋瓛被皇上一问,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头涩声回答:“臣无能,请皇上赎罪。”
老朱摆摆手,没有追究,随口道:“走吧,随朕进去看看。”
韩度知道老朱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连忙低声回应道:“是。”
说实话,韩度对大狱有些心理阴影,并不想来到这里。就算是只看到大狱两个字,和满脸阴厉的蒋瓛,韩度浑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可是没有办法,老朱让自己跟着,自己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来。
与蒋瓛一左一右的跟在老朱身后,走进大狱。
刚一进门,韩度就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味道。这味道和韩度记忆中的所有腐臭味道都不同,虽然气味极淡,可是就这么淡淡的一点气味,就让韩度有些难以忍受。
联想到前些日子,这里面关押的是那些人,韩度的脸色更加变得苍白了许多。
而老朱和蒋瓛两人,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一样,面不改色的朝着大狱深处走去。
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面前,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人,双手被分开,整个人被挂在木头架子上。
韩度三人一路走来的动静并不小,可是此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老朱面沉如水,转头看向蒋瓛。
蒋瓛脸色顿时一阵紧张,连忙朝此人喊道:“詹徽,皇上面前,你还不从实招来?”
可是,詹徽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倒是韩度听到此人就是詹徽的时候,神色陡然惊讶了一下。当初韩度就有些奇怪詹徽的举动,可是由于忙着朱标的病情,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想。
现在看来,老朱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詹徽有问题。否则,詹徽身为吏部尚书,又是老朱一把提拔起来的工具人。他本身没有问题,老朱是绝对不会选择动他的。
因为这样一来,老朱的损失太大了。
见詹徽没有反应,就在老朱和韩度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蒋瓛连忙朝旁边的守卫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开门,让他醒过来。”
守卫听从打开门,提起旁边的水桶,一桶水就朝着詹徽泼过去。
水猛然泼在詹徽脸上,将他散落的头发给冲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出来。
而詹徽受到冷水的刺激,慢慢的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呵呵,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还会来看我这个阶下之囚。皇上亲临这污秽之地,也不怕触了霉头?”
詹徽说话虽然已经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但是他还是仍不住嘲讽老朱。
老朱顿时气到脸色发红,不甘心的问道:“詹徽,朕从一介书生将你简拨起来,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数次破格升你的官。朕带你不薄啊,你为何要背叛朕?”
詹徽苦笑几下,有些不敢面对皇帝。皇帝的确是对他够好,但凡是该给他的,皇帝都给了。但是说道为什么要背叛皇帝,詹徽在心里一声叹息,只能够说是造化弄人......
见詹徽没有说话,老朱气得眼睛慢慢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杀机。沉声问道:“说,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可是詹徽同样是一言不发。
韩度站在一旁,听到老朱的问话。顿时仔仔细细的看了詹徽一眼,难道他也是那五家的人?
老朱又厉声问了一句,“龚、文、杨、罗、方,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詹徽还是没有回答,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老朱怒了,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得很,你是铁了心不说是吧?那朕就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蒋瓛。”
“臣在。”
“用刑,朕看他说是不说。”
“是。”蒋瓛躬身答应,就要示意左右守卫上前。
韩度却下意识的插话道:“皇上,且慢。”
老朱顿时回头,眼神冷厉的看着韩度。
这不会是误会自己会给詹徽求情了吧?韩度顿时心有戚戚焉。自己怎么会给詹徽求情,一来自己和他可没有什么交情,韩度可不是见人就想救的圣母。二来,这詹徽还多次和自己作对,韩度不落井下石,那救算是对得起他了,怎么可能会救他?
可是老朱不知道韩度在这个时候打断,究竟想要干什么。
韩度感觉到老朱带给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连忙解释道:“皇上,依臣之见,他可能根本就和五家没有关系,自然没有办法回答皇上。”
“嗯?”老朱顿时奇怪起来,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五家没有关系?”
韩度笑着解释:“皇上,臣和五家都打过交到。怎么说呢?臣对他们的秉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五家都是商人出身,虽然他们也会派人潜藏进大明,读书识字甚至考取功名。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商户气息,是改不掉的。”
“臣不敢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嘛,但是只要多接触几次,细心观察之下,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但是臣和詹徽认识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给过臣那样的感觉。所以,臣斗胆猜测,他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读书人,不可能是五大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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