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横舟看不到,但他其实已经开始脑补场景了:
一条条山岳一般大小的触手,自九天之上垂下,在浓雾之中肆意搅动。
因为这种场景,他在云舟之上已经看到了数次。在纯阳宫内,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巨大的触手攻击着护山大阵。
宁横舟:“师兄,这浓雾之中好像并不平静……”
顾沉吟:“林地之中有不可说的存在。”
不可说的存在么,宁横舟心中一凛,师兄的为人他是明了的,她也是有话就直说的主儿,现在却称之为“不可说的存在”,看来这其中有什么神秘存在。
宁横舟:“那我们如何打磨元神?”
顾沉吟没有回答,而是复行数十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席地而坐,这才说道:
“此处足够近了。在此处原地打坐,修炼纯阳功,进入坐忘境界。但一定要记住,要抱元守一,心无旁骛,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不可妄动。”
宁横舟点头称是。
他看顾沉吟已然坐下开始运功,于是也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运功。
说起来,他的纯阳内功已经迈入了第三境界,先天图初成的阶段,可是当他刚刚入定之后,就感觉到体内的先天图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状态。
假如说以前的先天图如水的话,那么现在的先天图就是沸水。
宁横舟想起顾师兄说的话,于是抱元守一,心无旁骛。
渐渐地。
四周好似一片水域,一轮红日如同落入了水中,只有半轮在外。
所谓,半江瑟瑟半江红,正如此景。
视线一转。
宁横舟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水域之上,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纤毫毕现。
而此时,宁横舟的样子已经变了。
他穿着一身紫色玄衣,头戴高冠,仙风道骨。
随后,眼前出现了一个仙桌,桌子之上放着一门功法,那功法写着:《通天彻地玄功》。
宁横舟心中一喜,这功法一听就特别牛逼啊。
不由自地,他就打开了功法。
只见,那功法之上,皆是他无法理解的文字。
那些文字,似乎皆为各式各样的动物残骸组成,一眼望去,令人心怖。
再仔细一看,所有的文字,皆形成了三个字:
“来见我。”
“来见我。”
“来见我。”
宁横舟一愣:“你……是谁?如何见你?”
没有回复。
那功法之上依然只有三个字。
“来见我。”
宁横舟前世锻炼出来的脑补能力开始发挥作用了:“难道,这功法上所说的‘我’,不是实指。而是指‘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我’?这个‘我’,也不是小我,而是指世间万物中的‘我’?”
宁横舟还在胡乱脑补之时,水域之上突然下起了“雪”。
他仔细一看,这并不是雪,而是孢子。
一粒粒孢子漂浮于空中,如同雪花一般,渐渐落下。
那些孢子落于水面之上,接着,荡起层层波纹。
接着,水面之上自己的倒影开始扭曲。
只见倒影的双目通红,其中全是憎恨、怨念、痛恨等等负面情绪,而倒影的身着已经完完全全扭曲了,根本不是紫衣,而是大红大黄的玄身,加上赤红的双目,扭曲的五官,看起来完完是个恶鬼。
宁横舟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他一转头,只见,远处那半轮红日根本不是红日,而是露出一半的巨大红色瞳孔。
他再低头一看,只见那本功法已经变成了一团流着令人恶心的恶脓血水的肉块。
一个缥缈的声音,如同有杂音的收音机一般,吱啦作响。
“有寄有归,孤行吾道。广大威神,唯心是造。”
“莫要抗拒……”
“莫要抗拒……”
“莫要抗拒……”
宁横舟闻言,张开双臂,等待孢子的到来。
见到宁横舟如此,那声音很是欣慰地夸赞道: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可是,接下来,那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惊异,似乎在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为何会如此……”
“竟然是旧神话时代的本源气息?到底是哪位古神,坏我好事?”
“古神皆寂灭或洞虚,如何在留在此界?”
最终,所有的疑问,都凝聚成了两个字。
“为何?”
“为何?”
“为何?”
接下来,在宁横舟震惊的注视下,那无边的红光忽地变成了无边的熊熊烈焰。
熊熊烈焰起初只是在无处燃烧,渐渐地,火焰将宁横舟周身包围。
烧了仙桌,燃了功法。
最后,烈焰开始自宁横舟脚边开始烧起。
在火焰将宁横舟完全包围之时,宁横舟依稀见到了那天穹之上的伟岸身形。
只见祂一直散发着淡淡的气息,熠熠生辉的神光照亮了整个天穹。
繁复重叠的一圈圈神秘的文字在祂的周身亮起,一层层的道蕴放大光芒,如同宇宙之间的万千星辰之光将祂的身形亮点。
那些星光炙热、深寒、恐怖又那么璀璨。
接着,无边的呢喃之声开始在宁横舟的耳边响起。
那声声呢喃,皆有圣音相伴,向他传授着令人发狂的庞杂道理。
宁横舟听到那些无法理解的庞杂道理,只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兴奋,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只是有一个的疯狂念头开始在心间产生:
我终将成为神尊!
届时。
神尊就是我!
我就是神尊!
如此想着,宁横舟开始头疼。
头疼欲裂。
他看到四周的熊熊烈火竟然没有一点意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头更疼了。
宁横舟轻轻抚了抚双眉之间,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些温热。
用手一摸,感觉其中有一颗珠子在微微跳动着,好似要破肉而出一般。
这是第三只眼?
宁横舟吓了一跳。
突然间,他想到了那些他见过的那些多目怪物。没有一个长得好看的,还有全身都是眼珠子的,更是可怖。
宁横舟:“草。那个样子太可怕了。我不要长成那个鬼样子!”
他吓得步步后退,这才发现,那些火焰已经烧到了膝盖。
宁横舟冷笑一声:“别以为只有你会玩火?红莲业火,出!”
随着一声爆喝,紫色火焰喷薄而出。
那周边的火焰被红莲业火压制下,渐渐退去。
“先天图,出!”
无边的紫色真气,如滔滔江水一般涌出。
“天道剑势,斩!”
一道剑气,夹杂着红莲业火、氤氲紫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斩向火焰。
嘭——嘭——嘭!
火焰退去,夕阳西垂。
一切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板。
宁横舟站在一片水域之上,那水中的倒影也恢复成了原来的面貌。
只是这时。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长得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小女孩:“师尊师尊,我饿。”
倒影中的宁横舟看着小女孩,微笑着问道:“沉吟又饿了啊。那你想不想吃春卷?”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嗯!想吃。”
“宁横舟”变戏法一般地拿出春卷:“呐,我变出来啦,你吃吧。”
小女孩欢呼一声,开始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春卷。而旁边的“宁横舟”眼中全是怜爱。
小女孩一边吃一边问道:“师尊,师尊,你为什么要出去啊?”
“宁横舟”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答道:“因为我们是纯阳宫人啊。”
小女孩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呆在山上等着师尊回来。”
“宁横舟”轻轻点头:“好。”
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神之中略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坚决。
“宁横舟”抬起头来看向天穹,那眼神仿佛要刺破天际,看向现在宁横舟。
宁横舟心中一惊。
随后,眼前的场景一换,他已经睁开了眼。
四周寂静无比,唯有浓雾浮动。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沉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顾师兄应该是动过。
方才倒影中的场景太真实了,他看到的应该是顾师兄和她的师尊。
只不过,为什么师尊的模样长得和自己一般无二,而且,好像顾师兄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宁横舟的师尊是谁……
这时,顾沉吟也睁开了那双明眸,问道:“师弟,你醒了?”
宁横舟点点头,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师兄,她好像方才……哭过?
这个怀疑一起,宁横舟再次偷看了一眼。
顾沉吟起身:“走吧。我们退出林地,去渡口。”
“师兄……”宁横舟准备开口。
“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顾沉吟将话题斩于马下。
宁横舟一肚子疑问,啊?为什么不帮我看一下我的元神打磨得如何了?为什么不让我开口?为什么呀?
大约一个时辰沉默无言地赶路。
到了渡口,顾沉吟将一块玉佩和一本秘笈递给宁横舟。
“你身怀轮回玉碎片,极易被居心叵测之人探测到,这个可以隐匿气息。但也要注意,此玉佩对通天境界的宗师无效。
这是你一直想学的《梯云纵》,记住,阅后即焚。”
宁横舟接过:“谢过师兄。那个,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想学……”
顾沉吟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瞎。”
宁横舟嘿嘿一笑。
顾沉吟:“但你要记住,《梯云纵》虽为身法,但更重内功。内力充盈,才能后力十足,转换自如。
切记,哪怕急于奔命,也需在体内留有二三分余力。否则,气息一乱,万事皆休。”
宁横舟点头称是。
其实一路上他也有观察顾师兄的身法,身法飘逸,而且不仅何种地形都感觉轻轻松松。原来听师兄的意思是,油门还没有踩到底,要不然速度还能快二三成。
只能说,牛逼,又好看。
不一会。云舟到了。
这一次,宁横舟坚持一定要原路返回。
上次,就是自家师兄非要送他,结果把他送到了达安口,使他误打误撞地杀了野国的二阿哥。
这一次,他一定要原路返回。他实在是怕师兄又把他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顾沉吟:“师弟,你先天图已成,应该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逍遥。但你这条路,同样,困难重重,若有困难,一定要记住,你的背后还有整个纯阳宫。”
宁横舟:“谢师兄。”
真正的逍遥,其实并不是什么一定要如何如何,就是,没有任何约束而悠然自得。
这也是纯阳功法的真义。
若是像其他宗门一般,成为了天地的囚徒。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有什么意义?
等宁横舟登上了云舟,已是夕阳欲坠。
这道乡的夕阳,比之于尘世间多了几分朦胧美。
他默默地计算着路程,等到了琴书阁,却没有发现妙夷的身影。
宁横舟不由暗忖:莫非妙夷坐的是前面一班云舟?
可是,等到了野牛渡口,只有那个高大的国字脸、一脸严肃的和尚,观戒。
宁横舟下了船,不由问道:“观戒师兄,怎么不见妙夷的踪影?”
观戒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宁横舟:“这云舟何时会停止?”
他本来想说,停止运营的。
观戒:“太阳完全下山之后。”
宁横舟看着马上就要完全失去红光的西方,不由有些着急。
观戒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妙夷师妹本身就出生于道乡,两日返回的限令于她无用。”
宁横舟一时沉默。
也对,她本身就是原住民,不像自己,拿的是两日“旅游签证”。而且,她的身份在那放着,她的师门也不可能对她不利。
接着,夕阳终究是落了下去,四周也变得有些黯淡。
观戒:“必须出发了。到了晚上,会极度危险。”
说完。
观戒再次念起了口诀,银光一闪,一个神树的剪影再次出现于眼前。
观戒用手抓住宁横舟的肩膀。
唰唰唰——
身边的五彩光芒在迅速后退。
眼前场景变幻。
宁横舟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地下广场之上,面前的白石塔银光一闪而灭。
四周恢复如初。
脚步声传来。
是上官海棠。
她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翩翩君子。
只不过,还没等宁横舟问好,上官海棠就急切地说道:
“裴纶告诉我,沈炼被下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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