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今生做梦都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和代月一起赶几十里路,就为吃一顿夜宵。
还是代月请的!
就在高架下的路边,当代月忽然问他:“吃饭了么?一起吃个饭吧”的时候,董今生是惶惑的。
董今生当时吞吞吐吐的答:“啊……还没……吃饭……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代月说,把车钥匙抛给他:“你开车,我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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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俩人把车停在秦淮河边,进了小京门的包厢,有了前车之鉴的只点了个双人餐的时候,董今生还是觉得如梦如幻的。
更加令董今生意外的是,俩人在吃饭期间,竟然很自然的探究了牛肉应该煮多久、鸡蛋是不是整个打下去,面和饺子应该下番茄锅还是清汤锅的问题。
那顿饭的前调是不切实际的匪夷所思,中调是渐入佳境的真切商讨,尾调是——是一个红丝绒蛋糕。
蛋糕送上来的时候,代月正在结账。董今生还特地问了服务员是不是上错了。
代月结完账回来,看着手里的零钱一时间也有点困顿和无语。发现董今生看着那蛋糕的神色,比自己还要困惑。
董今生见代月回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零钱,求助似的问到:“是你点了蛋糕么?”
代月把手中的零钱一股脑全放董今生面前,然后回到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这时候他电话响了起来。
代月扫了一眼那蛋糕,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董今生在对面看着代月接电话。
“嗯……刚吃完。”代月说,看着董今生,把手机递过去。
董今生先是一愣,接着口型问:谁啊?
代月没回答。
董今生接过电话,手机刚凑到耳边,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生日快乐啊,董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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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上京中心23楼。
一大早上京中心就忙碌碌起来,空了几天的贺忱的办公室门口,23楼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因为刚才庞海阴着脸来23楼宣布警察协会周年庆的事,而激烈的讨论起来。
庞海在上次观景台大案后,把领运航空的股票抛了,后来领运航空股票升起来他真是血亏了一把。后来没多久,他就把原本打算投领运航空的股票转到领运生物科技。
可是没想到,最近一段时间,领运生物科技的在德国的科研本部出了问题。外媒报道称,是科研本部被公诉,而惹上了麻烦的官司。本部法人却在出庭的前一天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不,最近一周领运生物科技的股票,差不多快到底儿了。
庞海庞主任股票的红绿全写在脸上,这是上京中心都知道的事儿。以往大家见庞主任这样,也没有隐藏或回避,大多还就这股票的事,试图聊几句安慰安慰。有几个警察家里有人炒股的,还能给点业余的建议参考参考。
这样一来二去的,上京中心也就有了自发组织自由下注的乐子:那就是,赌庞主任的股票能不能起死回生。
这事也是公开的秘密,有时候庞海自己知道了,还额外的参与进来下点注。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这次,办公室里见者有份,大家积极参与,都下了庞主任这股票,难以起死回生了。
下注的“银行”落在裴晓敏身上,她像以往那样,把同志们的下注金收好,还张罗着问办公室内的洪廷:“队长,你压哪个?”
洪廷摆摆手:“你帮我看着跟吧!”
这时候代月刚好从电梯出来,见23楼气氛热闹,有点诧异,很快找到这热闹的中心——裴晓敏的工位。有几个同事陆续过来把钱放下,顺带拿了裴晓敏带来的牛轧糖就回去了。
代月也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前段时间,零零星星听杭天他们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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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代月进来,裴晓敏从工位上站起来,手上数着钱的钱放下,笑着问好:“早啊代局,有没有兴趣?”
代月走过来,看了一眼相差太过悬殊的两方,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响了起来。
代月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盘,对裴晓敏说:“那我……压这个吧。”
代月声音不大,贺忱那边就听了半句,纳闷的问:“压什么?”
代月把钱拿出来,放在空空如也的对面一方,说:“是庞主任的股票。”
贺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说:“没想到你还有兴趣玩这个?哈哈哈!”
换代月郁闷了,他淡淡地说:“我觉得挺有趣的。”
贺忱又跟着笑了几声,纯粹是觉得好玩,有点岔气了才停下来:“那你帮我也压一个吧!”
“嗯?你压哪个?”
“压你那个。”贺忱说:“对了,有时间来高淳这边一趟,我有点事跟你说。”
“看情况吧。”
代月挂了电话,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在了自己压的上面。钱放下后,就一直盯着那钱看。
裴晓敏还以为代月是犹豫,或者反悔跟错队了。
可是代月只是盯着那钱看了几秒,然后把自己最开始放下的钱抽出来,放在给贺忱压的钱上面。
接着似乎满意的笑了笑,对裴晓敏点了下头说:“帮贺队压的。辛苦了。”
裴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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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海主任股票的事过去,办公室没安静多久,就在午休前的十几分钟内,再次热闹起来。
贺忱的办公室,因为杭天的新手机而人满为患。
“我看宣传片说,这手机像素破了极限,能拍到几百米开外!”
“对对对!简直手机摄影党的福利!”
……
这时候23楼洪廷办公室外裴晓敏的工位,她正在翻看邢珏相机里的照片和录像。
唐九春搭乘顺水船后,杭天从上京港回到上京中心,路上和贺忱报告了一下上京港这边的情况。不过杭天的手机也就坚持到和贺忱通完电话,上京港的水分太大,他和唐九春又爬高上低的,手机直接歇菜了。
杭天回到上京,“审讯”了被关押在22楼的邢珏。据邢珏交代,他这段时间一直跟踪和调查神女阿莱案子的事,从阿莱被爆代孕就开始跟进了。他还有一些之前调查的材料,但是原版基本卖给了报社。
杭天和裴晓闵他们综合考虑,经过杭天的再三教育外加做了担保,他们决定先放邢珏回去。不过邢珏承诺协助调查此案,把他之前调查的有关阿来的全部资料从新收集好报告给上京中心。
此外,邢珏那相机被作为调查证物给暂时扣押下来了。现在裴晓敏和王俊泽他们正在研究相机里的资料。相机里的照片都是最近半个月的,大多是在跟踪司凡。
目前来看,他们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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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群男人们的声音太大,导致裴晓闵根本无法专心的研究那照片,只好把键盘“next”键按的啪啪响。
但这丝毫不影响贺忱办公室内,男人们对这黑科技的好奇心。
“快快,快试试!就拍对面,看能不能拍到市政厅!”
“我c,可以啊!真能看到!”
“我去我去真的?”
“我来看看!”王俊泽说,但他话音刚落,已经从杭天手里抢过来手机——要知道这之前其他人都是不动手的。
这时候旁边一个同事提议:“哈哈,看看对面的馆子人多不多!”
“这可是23楼!”
“哎呀,肯定能看到的!”另一个说。
于是,王俊泽就把手机镜头对准对面的馆子——只是在镜头晃动间,又瞬间摆尾移动到上京中心楼下。
旁边的人发现了新闻,立马凑到手机镜头前:“那是……”
——此刻的上京中心广场外,一辆改装的红色占地摩托,正停在哪里,而此刻上京中心楼底,换了便装的裴晓敏正在走向那摩托车。
旁边一个小警察惊讶的问:“那是……是裴警花的男朋友?”
另一个说:“八成是……”
王俊泽把手机镜头对准楼下:小小的屏幕里,裴晓敏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头盔,长腿一抬上了车。
摩托车尾顿了顿,车混入了车流中。
23楼,王俊泽把手机抛给一边的杭天。杭天接住手机,正要心疼的开骂,一边看到王俊泽已经一如既往的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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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新亭山下。
新亭山上刚下来的一小队,正在新亭山脚下稍作休息,外卖员统一标配的餐食,是他们补充体力的来源。
在山脚下席地而坐的消防员们,正在一边吃饭,一边惦记面前新亭村的西瓜大棚,少有的一部分在凝视着大棚阴凉处的一小队队长靳威。
靳威特地选了有红烧带鱼的配餐,仔细将带鱼的刺剔去,夹到一边并排坐的宁倩的餐盒上,低头看了一眼宁倩的手机,那是宁倩交通大队的同事刚发来的,昨天在绕城高速上的一场堪称一绝的“死亡之吻。”
靳威也被震惊到了,他盯着那手机屏幕问:“这算,算违章么?”
宁倩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冷冰冰的说了句:“算。”
俩人一惊,一起回头,就看到了拿着四份外卖配餐的——缉毒大队队长贺忱。
昨晚新亭山脚下的新亭村村民报了命案,说是新亭村的西瓜大棚发现尸体,看人衣着是乘务人员。新亭村的人几乎都知道飞机坠落的事,电视里新闻一直在报道这个,也知道现在警察局在新亭山找人,所以就立马报了上来。
其实报案的村民,是从一帮在大棚周围采野菜的小孩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事报上来后,碰巧成彦和贺忱在附近,也就落到他们手上跟进。这靳威和前来维持高淳区交通的宁倩是都知道的。所以当俩人看到贺忱出现在西瓜大棚附近的时候,是不惊讶的,但是看到贺忱的脸色——
——俩人愣了愣,整个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不认识那车牌号,可看贺队这脸色,感觉——那脸色,堪比发现罪大恶极的在逃毒枭了。
正巧这时候大棚里传来一成彦的声音:“师兄快来!sac的人来了!”
贺忱再次冷着脸盯着那手机上的视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期间靳威和宁倩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直到贺忱转身进了后面西瓜大棚,俩人才敢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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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调查,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她是LF150航班上的乘务人员,名叫习柔,32岁,上京本地人。成彦已经联系习柔在上京的姐姐习采。
习柔的尸体昨晚已经运往sac进行化验。而现在,秦回再次回到案发现场,为梁欢做死因的死因推测寻找一些可能的痕迹。
同时过来的,还有裴晓闵他们招的见习警官——上京警官大学大四学生,俞秀玢。
今年上京中心的见习警员制度做了改革,需要见习警员分别在刑侦队、缉毒队、特勤部以及sac实习两个月,综合评分作为最终的考核指标。本质上讲,改革后的见习警官要求是高出了几个段位。
但是这位新见习警员,似乎是相当的,有自己的想法。他即不为这严苛的制度和超过见习警员能力的指标而担忧,反而因为能够在更多的部门变得十分兴奋。一大早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和贺忱成彦他们来了个自来熟,一点也没有新人的羞涩和拘禁。
不过,这新人的热情也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让人放下了初来乍到的克制。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了,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已经把刑侦队在案发现场的注意事项和处理流程,摸的一清二楚。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以往秦回的案发现场,都是林让、杭天他们特殊保障的,这次贺忱知道秦回挑剔(事多),怕新人做了什么再不符合秦回要求的事,所以咱三叮嘱成彦注意事项。成彦是带着这新人一起做的,这交付结果是有点让贺忱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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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尸体这事昨天闹了不少的动静,新亭村这个地方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发现命案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招来了很多围观的村民。大棚内的警戒线不知道被谁弄倒了,警戒线的瓜秧和西瓜被也被踩的乱七八糟的。
贺忱进了大棚,秦回正在发现尸体的附近勘查,一边的俞秀玢正在一边,偶尔搭话问些问题,提出自己的建议,关于这被砸开了一个透天窗的大棚。
死者身上找到了塑料大棚的骨架碎片,塑料膜匹配到死者的血迹,死者是掉下来的。死亡时间初步推测在两天前——也就是LF150坠机前后,这是他们昨天的初步判断。
可是秦回来这里的原因,正是由于这个时间点……
贺忱把盒饭交给成彦,正要向秦回过去,秦回正低头观察死者坠落地面,听到贺忱过来,秦回忽然抬头看着他,眼神往大棚门口示意了一下。
贺忱一开始还没明白,他顺着秦回示意的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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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棚外,贺忱看到代月站在路边上,有个胳膊夹着蒲扇卖西瓜的大爷,在一个劲的在推销西瓜。
贺忱能看到代月脸上的不知所措,这样贺忱觉得有点好笑。
贺忱对立面招呼了声,向路边走过去,代月很快发现了贺忱,眼神立马亮了起来,带着为难的求助。这反而让贺忱觉得更加好笑了。
贺忱在代月焦急和难为情的等待中,慢慢悠悠的走到西瓜摊面前,三言两语讲了价钱,仔细挑了一会,最后买了两个中等个头的西瓜,一个塞给代月,令一个招呼了成彦过来,让他带个大棚里的秦回和俞秀玢吃。
贺忱和代月在西瓜摊不远处的帆布伞下面乘凉,看着成彦熟练的开瓜,这在安静的田野里,十分宁和。
成彦切完瓜,用个盒子盖子端着,准备走前还问:“师兄,还有糖吗?”
贺忱自然的找口袋,带着点责备问:“怎么又吃!”
成彦说:“今天的盒饭太咸了!”
贺忱摸出来两颗,放那盖子上:“最后两颗了啊!”
成彦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对代月点了下头,小跑着端着西瓜进棚了。
贺忱转身,去拿代月抱着的瓜,不经意的问到:“你昨晚去哪了?”
代月任他那过西瓜,看向进大棚的成彦,小声嘀咕了句:“你之前也给过他糖?”
贺忱把西瓜转了个个儿,敲了敲声音,似乎挺满意,勾了勾嘴角说:“哦,给过,原先在新亭山那里,哄小孩的。”
代月收回视线,看着贺忱问:“你平时带几颗?”
贺忱尝试了几下,想要找个位置把西瓜打开,随口应了句:“七、八颗吧,出门就抓一把,也没数过。”
代月紧跟着:“你……”
贺忱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代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你想吃糖啊?嗯?家里一柜子呢,想吃自己回去拿,我又不是不让你吃!”
“没有。”代月矢口否认,又说“没事。”然后低下头,转身要走。
贺忱立马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他,稍抬了抬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代月还是低着头,闪躲着。
贺忱没有说话,但是手没有放开,还一直盯着他。
代月不知道能躲哪里,但是不敢看贺忱,就望了眼大棚,扯开话题说:“这案子……”
贺忱猛地拉了一把,把代月拉向自己,注视着他的眼睛,飞快的说:
“你想说衣柜里再多,都不是我给你的?你想问为什么给别人糖?你想问为什么会每天都带两颗?你想说能不能不给别人因为你不高兴了,对么?”
代月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闪开了,低着头,含混道:“不是,你想多了。”
“是么?”贺忱再一次用力把他拉近自己,语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激动:“是我想多了,还是我全说对了?!”
代月始终低着头,他身体在抗拒,但是也没办法躲开。
贺忱见代月这样,意识到自己也有点失控,但是又控制不住。他咬了咬牙,干脆继续说下去:
“代月,我看得出来你不高兴了,从前天在sac见到成彦起,你就不高兴了!就像你看得出来,我为什么会带糖;就像你看得出来,如果你开口一句话,我口袋里的糖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可是你就是死撑着不说!”
“不是……”
“不是?哼,代月,我还告诉你,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
代月忽然慌了,他抬起头看着贺忱,眼中有东西在闪动,试图想要阻止,惶恐地喊了声:“贺忱……”
贺忱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因为你发现你的出现已经慢慢刻在我的生活里了;因为你不想再和我有太多的细节,哪怕一句带情绪的闲聊也不行!因为你觉得你到最后肯定会离开我!因为你更意识到,你和他发生的一切,此刻正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不想让那些琐碎的、细微的、独一无二的曾经,在生活零零散散的地方生根发芽,到最后只能成为回忆。你经历过,你知道那有多要人命!因为它会占据你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理也理不清,忘也忘不掉!哼,我说对了么?!”
代月一下子愣住了,这一切太突然,他顿措失语,呆呆的看着贺忱,从而显得有些茫然和无辜。
贺忱始终注视着他,可看到他这样,又变得不忍而无力。
许久,贺忱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对自己对这一切的妥协和接受,带着些不甘心,声音里因为残存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贺忱平复了好几次,才小心的问到:“代月,你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还是你现在已经……已经在准备离开了?”
贺忱的语速很快,最后半句有些停顿,但是却比上半句更快速的问完。
可是代月,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贺忱终于不再祈求这个人回回应什么,他手上的力道轻了很多,但是一直抓着代月的胳膊,他不敢松开。
又过了一会,贺忱低下头,再抬起头,这次的目光柔和了很多,像是在隔着光年的距离,望着天边月。
他们就这么无声的看着彼此,代月似乎有话要说,可几次都是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终于,还是贺忱笑了笑,柔比夏末秋初的山间微风,更多了一份清醒的郑重,缓缓开口:
“可是代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以前我只是想,如果我对你好一点儿,再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会愿意,多在这个世界上留一天。
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你如果想离开了,于他而言,于你们而言,就是得尝所愿;可万一……万一你留下了,那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代月,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害自己或者放弃生命。我准备好了余生有你,也准备好了用余生回忆有你的短暂时光。
可是,但凡你再做决定前,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我会一直拉着你。
所以,你不用费尽心思的躲着我。所以,如果到了那么一刻,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绝不阻止你随他而去。
所以,你也别再阻止我……”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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