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上京港口。
集装箱下,杭天背对江面,手挡着江风,脸色气的比刚才被风吹的还难看,对电话大声说:
“什么?又是那小子?早就警告他不要在庞勃报社兼职了!俊俊你先把他关局里,我这边结束了就过去!”
杭天挂了电话,跳上集装箱,上面唐九春正在拿着望远镜观察江面的轮船。江面的夜灯扫过,有一艘运输集装箱的货船刚到,船笛声轰鸣,正在准备泊船。
刚才杭天的对话唐九春听到了,他回头看到杭天上来,问到:“出什么事了?”
杭天说:“就上京大学的那小子,邢珏,在庞勃社兼职倒卖消息的,之前不是让他回去好好上学,后来队长还帮着申请了sac的助学基金来着。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听劝,又去干老本行了!还在追俊俊他们队阿莱那案子的消息,这不,下午被俊俊和裴晓闵给逮住了,关局里呢!气死我了!”
自从上次小楼园案子的交道,杭天和这邢珏才算是正式认识了。
邢珏原本是上京大学大三的学生,从大一起,就陆陆续续在各小娱乐报纸、杂志社做兼职——说是兼职,就是各种门道摸来些小道消息,再卖给报社,赚点外快。
可这邢珏脑子活络,拿到的消息、照片之类的,都能掀起点波浪,再加上连续好几次没有“下限”的在小河山发表帖子,也是“暗媒”届小英名气的。前段时间吵得厉害的市长秘书的恋情、以及神女阿莱的绯闻男友,都是邢珏一手消息爆料的。
邢珏的消息不限于娱乐,人文、社科、、案子等,哪家新技术被偷了,那家公司又并购了。就连谁家在法庭上因为吃得太饱中途频繁上洗手间之类的,他都能把这前后的事件搞出不一样的花样来。总之,凡是掀起浪的,他都关注。
当然,这几年他的“酬金”也越来越高,很多小媒体小报社都请不起了。
可是自有能看的到这人的价值,肯花这钱的,比如庞勃报社。庞勃报社社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最近一年来,邢珏基本成了庞勃社的“御用”外采记者,消息再没给其他报社或者媒体过。
王俊泽打电话给杭天,主要也是因为王俊泽知道,上次小楼园案子里,邢珏的相机提供了不少线索,当然邢珏也被那案子牵扯进来。了解了邢珏的情况,那案子结束后,杭天作为担保,对邢珏取保候审,所以邢珏才能出来。
可是邢珏出来后没多久,就又干起了这不上路子的兼职(非法跟踪和偷拍之类的),其中还有一次被围揍了一顿,晕死大街上躺了一夜。幸好第二天,法院那边来消息不用上庭,杭天找人来消案留档,通过手机定位才找到了邢珏。
这事要是闹到学校,估计得留校察看了,这邢珏是绝对不敢的。
邢珏老家在北方,自己来上京念大学和家里闹的不愉快。上大学后学费生活费都是靠着自己赚的,之前也干过别的,但是这倒卖消息来钱快他也擅长,这才“肆意生长”成上京第一“消息贩子”。
邢珏进上京大学的成绩很不错,大学期间底子在,成绩也没下来,偶尔还能拿个奖学金。在学校除了见不着人外,其他也没生什么是非。
就是这几年和家里基本没联系,自己在外面见的人鱼龙混杂,遇到的事情也是杂七杂八。原本好好一大学生,却比入社会好几年的都要油头歪路子。
杭天把人带到医院时,就以暂时不告诉学校为前提,先做保给邢珏留了档案,要求是不可以再干这种兼职。并且通过仲微的关系,帮邢珏在学校研究生实验室找了一份兼职。
上京实验室的兼职基本是帮忙打印材料和准备实验用品,薪水虽然远不如倒卖消息,可生活费是足够了。
至于学费的事情,在贺忱的引导下,杭天帮邢珏申请了助学基金——sac在上京大学有一笔助学基金,前提是成绩要在年级前100名内,并且承诺毕业后在sac工作两年。
就前段时间,王俊泽和裴晓闵前去招见习生,原本两个名额,就留了一个。剩下一个就以sac见习生的名义留给了邢珏。www.)
当时邢珏是满口答应了的——可是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又开始干起了老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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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唐九春还想多八卦两句,一提到sac,他脸色就变了,压根不想再多问一个字。就继续拿起望远镜观望那艘在泊的货船,接着他们之前的线索分析起来。
杭天休假提前回来,在sac得到了阿莱针剂D含量,和之前胡喜提供的卢望那针剂的含量对比,两者高度一致,也分别对针管成分做了比对,怀疑源头一致。
贺忱和洪廷商量决定,先让杭天把消息给唐九春,并且协助调查阿莱案子和D源案子。
威尼斯赌场案子后,唐九春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在排查全部进出威尼斯赌场的人,包括客人、员工以及其他货运人员,发现其中有一辆货车,总是隔一段时间出入威尼斯赌场。就行车记录和过关卡的检查来看,大多运输的都是食物酒水。
这倒不足为奇。可奇怪的是,这货车总是从威尼斯赌场出来,就绕远去了个大厂区,然后车再出来就满载而归了。
大厂是没有冷链储存仓库的,更没有什么农贸或者酒水交易所。而这车在观景台案子后就改变了线路,开始从威尼斯赌场,和上京港口不远处的陶瓷厂仓库之间,周期性往返。
一个赌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陶瓷采购需求?
况且,就唐九春他们“实地勘测”而看,赌场内根本没有什么瓷器。
威尼斯赌场案子后,几乎所有人都一夜蒸发了,他们也再没有其他可以调查的人,那货车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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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叙和蒲平安回建安的这段时间,唐九春并没有放弃调查。他和步晁一起,顺着这条货车的线路反复研究,终于找到了可能匹配的几个陶瓷厂货源——它们都来自于一家名为“长荣”的水运公司,货源全部是长江上游。
长荣水运公司不怎么发展南方线路,船也就一两个月才南下一次。
杭天和唐九春整个下午都在调查,他们排查了上京港及上下游港口里,属于长荣水运公司的卸货地。并且在上京港找到了一些长荣水运的闲置集装箱。
经过进一步筛选,他们在集装箱闲置区,找到了一个和威尼斯赌场尚在时,被闲置下来的集装箱。
由于时间太久,这闲置集装箱的记录已经入档了,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唐九春他们也不好直接要求港口调资料出来。只得在港口巡逻期间,进入这些闲置集装箱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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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集装箱内搜集到一些粉末状类似石膏的东西,临时找来一次性袋子收集,准备送回sac化验。不过,令他们吃惊的是,他们还在这集装箱内,发现了血迹。
血迹时间已经很久,光测反应已经不明显。痕迹甚微,难以开展调查。
就在唐九春他们一筹莫展时,洪廷知道唐九春查到上京港的集装箱,下午见代月回来,就申请调了之前小相思案子的资料出来。
那案子期间,王俊泽和晓闵他们在港口调查了一些集装箱的情况,原本也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提供些思路之类的。没想到意外发现了新线索。
当时王俊泽他们调查的闲置集装箱之一,恰好就是长荣水运公司的。而王俊泽当时就集装箱内的血迹,做了血样采集。
后来因为发现了猫尸体,并且血迹里匹配的都是猫尸体,为了证据留存,保障证据的可靠性,当时就没有把全部样本实验完。而这剩下的血迹样本,经过审批,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再次进入了夏堇的实验室。
一个小时前化验结果出来:其中一个样本的血迹,来源于人。
人物信息匹配到,此人名叫“伍甲”,男,三十四岁,没有具体的职业。伍甲曾经在凉山倒卖象牙走私被捕,所以留了档案。因为人一直在凉山地方活动,上京这边不好开展调查。
洪廷这边联系了凉山当地警局,试图在当地调查些伍甲的情况,可是当地警局反应一直联系不上嫌疑人。
无论如何,这是唐九春他们到现在为止,唯一的线索。他不打算就此放弃。以此为由提出申请,在休假时间内合理决定二去凉山调查。
“轰隆隆——”又一声鸣笛在夜空的江边回荡,对面那个长荣水运的货船——“S1795号”已经开始卸货。
唐九春准备搭个“顺水船”,去探探这路神秘陶瓷货的深*浅。
杭天自然清楚自己拦不住,可是瞅见唐九春下午就背着的双肩包——要知道那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这案子还和凉山有关。
杭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春哥,你这一出门就背个包,是随时准备就出个远门么?”
就在这时,长江大桥这边岸上一排发动机声呼啸而过。听音至少是6缸的,声音比那轮渡还要宏厚,飞驰而过的尾气叫嚣着在江岸飞窜起来。
“你春哥现在无家可归了!”
唐九春说着,有股子视死如归的味道。但显然也没打算顺着说下去,就望远镜追着那一啸而过的黑色轿车。
那动静实在太大了,杭天也忍不住望向桥岸去。
唐九春望远镜瞄准那车,自言自语道:“一个轿车开出赛车手的响动?呵~上京还有这号人?”
车一飞而过间,望远镜也就飘过那车屁股的影子。
杭天看着唐九春,问到:“猛犸象(赛车俱乐部)有比赛?”
唐九春望远镜移开,眯着眼想了想,问道:“京12315,这车牌号是不是在哪见过?”
杭天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大叫:“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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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代月的车。
此刻长江大桥岸上,代月撇了眼后视镜——
——还挺难缠的。
代月从上京中心离开,去了国会中心,和负责人曲则全简单对接大阅军启动会的流程,并且调了一份国会结构、周边安防及与会人员情况的资料。
他们的对接会议十分顺利,曲则全资历深厚,曾参与和策划过过去十余年的重要会议,在规划和安排上面,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原本晚上有个和与会的秘书见面,可是那秘书临时有急事不在,会议也就延到了后天。
从国会中心离开,已经是晚上。代月准备直接回趟贺忱家。可从国会礼堂上车后不久,代月就发现自己有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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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代月还以为这尾巴是监察部或者上京的什么人,准备绕点路甩开算了,他今天没有心情计较这些。不过几次发现,后面这尾巴有点来路。但是也没有多上心。
直到这尾巴跟了半个多小时,代月才意识到,这尾巴直接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被咬的紧,代月不得不承认,这尾巴真的有点难缠。
为了安全考虑,代月决定带着这尾巴绕绕路。
从长江大桥边绕了十几分钟,代月决定上G2501绕城高架——这高架是出了名的绕,九曲十八弯,立体九连环,上京本地人也很难搞明白的,地图只能提醒一句“请特别注意!”,上了这高架稍不留神就得跑错。
代月在路口加了脚油门,车就上了高架。他撇了眼后视镜,那尾巴果然毫不犹豫的跟上来了。
代月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他轻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江边夜景,可惜了。
高架是单向三车道,代月的车在一层上飞驰,后面的车紧追不舍,并且逐渐在靠近。
代月稍微开了一点车窗,夏末秋初的夜,有点见凉了。
夜风呼啦啦的灌进车内。依旧掩饰不住呼啸的发动机声。
高架桥的摄像头不多,又加上入车流和出车流毫无规律,所以上来的不多,但是高架上的人开车需很谨慎,因为不知道哪个路口就有车辆进出了。
代月选的这条路,是从高架最底层盘旋上到最顶层五层,再下个缓坡才能出去,这路也是上高架后最长的一条出路。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途径这高架上所有的出入口——
——这更意味着,他能看到所有在这段时间内,进出高架口的车辆。前提是,他的注意力够集中并且车速够快。
而他的注意力此刻足够专注,车速也足够快。
所以当他回旋上了第三层的时候,在回旋拐角故意放慢的速度,车故意靠边行驶,给后面车靠的更近了。
他也注意到了,车一闪而过的瞬间,从四层路进入高速的两辆黑色轿车。
前面的车开得很稳,后面的跟的很紧。
代月扫了眼车速,心里默默计算着:照现在的速度开的话,最多两分钟,他就会被后面的尾巴追上;而最多1分钟,他就能和刚才的两辆车,在第四层高架上会车。
代月望了眼前方车道——白色虚线。
可以变道。但是他在犹豫。
后视镜里,尾巴已经贴上来了。他再次看向前方,那两辆黑色轿车已到了眼前。
距离下个出口不足百米,代月意外的走了神。
——
他凝眉叹息,忽然一脚油门到底,就那么短短的两秒,车速疯狂提上,发动机轰鸣引起了尾巴特别是那两辆黑色轿车的注意!
可是根本来不及反应,代月甚至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他急促超车后,下一个千分之一秒,方向盘一个飞速满转,只见那车一个夺命摆尾,车180度飞旋漂移,车已经落到那辆黑色轿车的面前。
头车司机震惊不已!因为他面前的车——刚才还在和他并行车道的车,此刻正在他的面前极速倒退!
那尾巴更是惊愕!为这高架上的死亡之吻!
可是仅仅不到四秒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见那车再次一个满转,车位一摆飞出高架出口,仿若幽冥绝尘而去!
一切都来不及了。
错过了绝佳的时机,那尾巴愤恨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只得沿着高架继续向前。
而那两辆黑色轿车——头车司机邵继贤,双手稳稳的抓住方向盘,确认周围无可以风险后,仍然心有余悸。
车后座上,张相汝本在休息,只是感到有光一闪而过。他睁开眼的时候,只在车后视镜里看到了出路口的车尾。
张相汝看得出来,他们的邵继贤先生紧张了。
“怎么了?”张相汝问道。
“没事先生。”邵继贤说,短促的笑了笑:“您再休息会,还有一会才能到家。”
邵继贤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尽管那车早就消失了。刚才那几秒的死亡之吻,却在他脑子里久久无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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