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比试结束,众人还在讨论箭术,龙啟晨便想起了昨日狩猎时的场景。
他看向坐在下首的中书令,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说起来,周爱卿家的周小姐,箭术了得,临危不惧,心智不输男儿,她昨日在林中狩猎收获颇丰,朕也有所耳闻,甚是了得!”
说到这里,龙啟晨往世家子弟聚集的地方略略扫过,某些人心虚,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当时有不少侍卫都跟着周长锦,所以他们做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以为周长锦无事便不会有人计较,但皇帝竟知道了,那几人都心中惴惴。
中书令只是领着周长锦起身谢了皇上夸奖,并无其他言语,那件事情原本没几人知晓,跟着周长锦的侍卫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龙啟晨会知道是因为跟着司空影痕来请安的时候,她悄悄跟龙谨轩和司空宇抱怨那群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还胡乱欺负人。
被皇帝陛下听个正着,龙谨轩和司空宇都怀疑她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
知晓此事的、不知此事的都没开口说话,最后有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还是司空林闲谈一般接过话头,“臣观昨日狩猎,如今四国年轻一辈是人才辈出,年轻人们意气风发,叫人看了羡慕得紧呐。”
“所言甚是,不过咱们东楚的孩子里,朕觉得宇儿很是不错,贤弟与司空老先生教得甚好。”
“陛下过誉了,这孩子时常在外闯荡,性子甚是浮躁,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
龙啟晨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年轻人嘛,多历练历练才能成大事,哪儿像这些在京城长大的,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
如此一说,有人以为皇帝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对世家子弟的表现不甚满意,当下更不敢说话了。
三国使团里,北周皇上正慢悠悠的饮酒,他不说话,其他人便也不开口插嘴别人家的内务。
场内静了一霎,最后只有司空影痕搭了话,算是解了尴尬,“父皇说什么呢,咱们的世家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过少了些历练罢了,您若是不满意,不如在太学内设一武课,时时考校,倒也合适。”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抵是哪个世家子弟言行不当,撞进这父女二人眼里了,如此一来,顺着便罢,倒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只是究竟是什么因为事情,还是回去查查的好。
“倒是你会想主意,那便交给你去办吧。”
毕竟有使团在,敲打的话没有多说,龙啟晨依旧同宇文浩闲谈,或是聊一些四国风土人情,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些扫兴的话。
只是某些人的兴致显然比方才低落了许多。
司空紫馨悄悄靠近司空影痕耳边,“姐姐,我就说了那么一句话,皇帝姨父就记心上了,看来这群世家子弟真的不怎么样啊。”
她嘴里的话已经很客气了,不过司空影痕还是知道她是真的瞧不上那些世家子弟。
“我也认为有些人该教训一下才知道收敛,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才是。”
当下虽是太平盛世,却也该居安思危,若朝中无新人接替,便也谈不上将来。
宴席过半,场上已经换了歌舞表演,闲不住的人开始四处走动,姐妹二人也悄声离席,入秋的草场很美,渐变的黄色,层叠着走向更远处。
“想必姐姐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吧,不过我是真的瞧不过这些人,不像姐姐想的那般长远。”
司空影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倒也不是想的长远,而是迫在眉睫,你瞧瞧在座的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东楚,说不定哪一天就得用上了。”
“这些事情我并不懂,但是我也知道。想要进犯东楚,轻易做不到,当今之势,天下四分,他们想要三足鼎立,怕是不行。”
“你说得不错,如今的格局不会轻易被打破,最先动手的人一定是最没脑子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是谁,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思及近来收到的消息,四国局势变化之日不远矣。
第三日,秋猎仪典结束,銮驾回京。
司空影痕斜躺在慕修尧怀里,近日晨起越发寒凉,她也有些怕冷起来,好在红莲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一早便备了厚毯子在马车里,她窝在慕修尧怀里,又盖了毯子才觉得舒服许多。
“再过三个月就到年节了,使团不日就会离京,我想这两日西凉就会在明面上提出要和亲之事,但是南越和北周的人还在,就算我们愿意同西凉交好,也不能不顾那两国的脸面,若要联姻,也不能厚此薄彼。”
她总担心自己回去就病了,到那个时候,她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帮龙谨轩把事情料理好,如果与西凉联姻的事处理不好,她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慕修尧却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龙谨轩同西凉郡主的事内阁大臣和皇上都知道了,就算这次使团来京未能达成联姻,后面也是有机会的。
至于西凉那边使些手段让西凉郡主婚事搁置便可,若东楚对西凉郡主太过热切,反倒容易叫西凉自满拿大,婚事不成又损了两国邦交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他也只能劝慰她“这些事情有中书令看着呢,倒也不必担心,我看你的意思,并不想让公主皇子们参与联姻,这世上的事哪有这般好的,若此番同使团商定联姻,东楚必定要公主和亲,以我看,倒不如同西凉表露东楚有意联姻,但并不急于一时,可年后遣求亲使团前往联姻。”
那个时候只是东楚和西凉联姻,即便引得北周南越忌惮,也是可行之策,好过如今这局面。
司空影痕想着他的话,慕修尧言之有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总想着时间太长容易出现变故,而且知道龙谨轩喜欢慕容筝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可以利用这一点做很多事情。
站在长姐的角度,她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可她还是悦阳公主,家国利益面前,必得有所舍弃。
“可我……”她嘴里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紧了紧她身上的毯子,“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慕修尧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也知她这几天累着了,便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更舒服的靠着,“睡吧,我抱着你。”
朦胧的雾里,她似乎处于旷野之上,四周空无一人,泛着凉意的雾气萦绕她周身,她大概知道自己又回到了什么时候。
这一次她没有再害怕,而是坚定地拨开迷雾往前方走。
不知走了多久,罩在眼前的雾渐渐散去,周遭很安静,又是那一栋别墅,别墅四周有身着黑色西服的保安佩枪戒备着。
她迈着步子穿过花圃,穿过紧闭的房门,进入别墅内部,客厅的地上有一滩血迹,有保镖在收拾,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忙地进入地下室,底下室里是一个改造的手术室。
手术台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这人摊在手术台上的手沾满鲜血,真正的伤口却在她的胸口,她穿的是黑色衣服,反而看不出到底伤得有多严重。
护士用剪刀将她胸口的衣服剪开,露出的狰狞伤口叫手术室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正中要害,也真是命大。”“谁说不是呢,听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若不是她,大少爷怎么也得伤几回。”
躺着的人司空影痕在熟悉不过,那人便是从前的她,她还记得这天,慕修尧下班的路上,有几辆车一直跟着他们,当时慕修尧身边只带了她和一个司机,司机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们后就一直在甩开那些人,但是对方有备而来,到底没躲开。
司机引开一部分人后,她护着慕修尧逃走,二人解决了大部分杀手,当时一名杀手在司空影痕背后开枪,慕修尧反手将她拉开后将那个杀手一枪打死,这时候另一名杀手瞄准时机冲慕修尧开枪,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前替慕修尧挡了这一枪。
她当时一直忍着剧烈的疼痛,知道慕家的保镖过来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看到自己下坠的身体被慕修尧冲过来紧紧抱住,而他的双眼通红,似乎在害怕什么。
司空影痕站在手术室门口,看过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转身往外走,却发现门边的角落坐着一个人。
那人胸前的白衬衣上面沾满血迹,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地坐在那里,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医生劝他出去换衣服,才把他从迷茫的状态叫醒,他本来不想出去,医生暗示他留在手术室会影响医生做手术后,他才僵硬地起身离开。
司空影痕跟在他身后出去,就像无数次跟在他身后的那样,她一直都不知道在自己受伤后,慕修尧会是这样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修尧,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时候已经喜欢上我了,她张口这样问道,但是慕修尧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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