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联盟生物研究所最初猜测的那样,百越行省的森林是“盖亚”与地球生下的孩子。
这里的森林不单单是指森林中的树。
还包括花草,虫鸟,飞禽走兽,甚至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类。
降落在这片土地上的母巢开放了自己的基因库,同时赋予了这片土地上一切生灵互相交流遗传物质的能力。
当然,这种交流并非是无规则的胡乱迁移。
而是在地球所特有的自然选择的框架下,让最优秀的基因片段以及片段与片段之间的排列组合从进化中脱颖而出,并在极致的物竞天择与不断的试错中发扬光大。
它们只用了两个世纪的时间,便走完了地球生态系统原本需要200万年、2000万年去走——甚至根本走不到的路。
耳边响动着树叶的沙沙和嘁嘁的虫鸣。
听到这令人震撼的结论,方长愣住了好久,喉结轻轻动了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就是融合?”
陈雨桐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老白忍不住追问。
“那这儿的人呢?他们也发生那个融合……融合了异种的dNA?”
陈雨桐再次点了下头。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这一带的幸存者不如清泉市多,但肯定也有人留了下来。”
老白愣愣地看着她。
“可是……南部海域的幸存者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们也没感觉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啊。”
彷佛猜到了他会这么问,陈雨桐耐心地解释道。
“个体的进化与种群的进化是不同维度上的两回事,面对极端恶化的自然环境,一些人选择的离开,一些人选择了留下。而南部海域的那些幸存者,只不过是离开的那部分人罢了,他们之后便不再参与发生在这片雨林中的进化。”
老白微微皱眉问道。
“那留下的人呢?”
“在进化中‘消失’了,或者说被融合了,变成了其他形式的存在……”
说着的同时,陈雨桐蹲在地上,从路边轻轻摘下了一片黄竹草的叶子,起身之后递到了他的手上。
接过那片草叶,老白不解地看着她。
“这是?”
“一片皇竹草,”陈雨桐看着他手上的草叶,继续说道,“我们在一株皇竹草样本的切片细胞的线粒体中发现了人类线粒体的dNA片段。”
人类线粒体?!
老白和方长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特么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暂时还无法朔源这条原本属于人的dNA片段是究竟怎么迁移到皇竹草身上,也许是通过食物链迁移,也许是通过某种中间微生物搭桥,或者两者都有。而此后的调查中,我们很快又在变异蜘蛛,蜥蜴,甚至蜗牛的身上发现了类似的情况……它们身上既有人的成分,也有其他物种的成分。”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陈雨桐轻声说道。
“这就是盖亚。”
“她递给了地球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进化中的锁。”
“万物进化的锁。”
方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感觉完全没懂,但又好像懂了一点。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玩过的一款叫群星的游戏。
里面有一个他很少去点的飞升天赋叫“跨物种兼容”,也就是“基因飞升”的最后一段。
倒不是说这条路线不强,其实整个游戏最bug的一条飞升路线就是这条了。
因为一旦解锁了跨物种兼容,就意味着玩家可以通过一系列战犯操作,比如不断的把两个带有不同特质的生物放在同一个星球上,强制他们进行杂交,新诞生的混血儿就会从父母身上挑一个正面特质继承,并且不受基因改良上限的限制,可以无限堆叠。
玩家只需要不厌其烦地反复操作几次,最终就能创造出兼容游戏中全部正面特质的超级物种!
相当于全身都是buff!
不过同时相对的,副作用是导致玩家的种族界面变成乱七八糟的调色盘。
任意不同物种之间相互生出的杂交种又会和其他杂交种进行繁殖,图像和名称最终会变得稀奇古怪。
最后电脑的cpU会不会干爆不知道,但人脑的cpU肯定得干烧了。
何必呢?
就算不把bUFF叠到天上去,游戏里那几个小脑不发达的AI也不是玩家的对手。
因此大多数玩家都会点到为止,卡着“基飞”最后一段不点,以维持物种的纯洁和自己的代入感。
也有少数玩家会在终极目标实现之后——也就是得到了那个集万千buff于一身的超级生物之后,将其他混血的中间产物弄到一个星球上,放附庸宣战巨像充能一气呵成,全给突突掉。
盖亚星球所表现的情况,就有点儿像是点了“跨物种兼容”的文明。
它们因为某种原因,不但实现了跨物种的共融,而且还在畅通无阻的基因交流中将整个星球上的有机体融为一体。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个统一的意识体。
然而抽丝剥茧地去看,那并不是寻常人所理解的蜂巢,而是万千蜂巢皆为一体!
她既是全,而全既是她。
那个已经溶于无形的文明,可能比人类想象中的更加高等。
至于它们的足迹为何没有踏遍万千星辰,或者又为何失去了最初的模样,也只不过是双方的追求不同罢了。
天上的星星本来就不是只有一种颜色的,并不是所有文明都热衷于开疆拓土。
也许有的文明生来就是为了建一座奇观,或者写一首诗。
而它们的诗在过去的岁月中已经写完——即那个被人类殖民者们称之为盖亚的存在。
殖民者将携带着那首诗的母巢送回了地球,而散落在百越行省的母巢便是这首诗中节选的一段。
方长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似乎已经接近了三年战争的真相——《废土oL》从开服以来便埋下的主线。
看着陈雨桐,老白仍旧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生物学界普遍的观点认为,基因的横向传递是微生物独有的,极少发生在真核生物之间。
而这也是地球的生命演化在度过了早期的微生物阶段之后,基本都是呈现“树杈状”往下延伸的原因。
一条河流隔开了鼠群,一边是山,一边是森林,百万年后河流枯竭,两波鼠群重新相遇,彼此之间发生了生殖隔离,即可视为进化成了不同的物种。甚至可以说,“隔离”是新物种生成的必要条件。
大多数生物课本和科普读物在阐述地理隔离与生殖隔离相关概念的时候都会提到这么一个简单的模型。
然而她却告诉他,物种与物种之间的隔离被打破了?!
虽然他并不了解生物学,但好歹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更何况这都用不着九年义务教育。
马和驴能交配他是信的,可蚂蚁和树、蜘蛛和蟑螂……这些奇怪的组合到底怎么才能搞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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