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珉虽然下令晚上开宴,但是,晚饭时喝酒的气氛并不算热烈。
倒不是因为人们不高兴,也不是人们不想喝,只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酒。
北温都拉部将近三万人,长安部一万来人,加上陈也青第三旅,一共四万多人,都在十来里的范围之内,一时之间,上哪里去弄那么多酒去?
倒是北温都拉人平时总是私藏了一些酒,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喝一些,所以就只有他们那里最后喝的比较热闹。
没有多少酒,也不耽误人们高兴,吃一顿大餐,在一起吹吹牛,互相逗一逗,也是一种乐趣。虽然气氛没有那么热烈,倒也并不寂寞。
贾珉他们倒是不缺酒的,不过,贾珉并没有喝多少。
跟水溶和季大学士、戴权闲聊了一阵,就以还有军务为借口,回来了。
这倒也不是托词,贾珉也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因为事先得到了告知,说有要事相商,席麦瑞、瓦达加司、沙克三人也没有多喝酒,来的时候,虽然带着酒气,倒也都清醒。
除了这三人,还有卫若兰和陈也青也来了,除了贾珉,这五个人就是北海方面目前在这里的最高长官了。
“你们认为,我们能拿下盛京城么?”
贾珉突然问了个似乎很幼稚的问题。
“韩天魁完蛋了,拿下盛京城还不是小事儿一件?”
席麦瑞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啊,珉长官,只要你一声令下,明儿一早我们就去拿盛京城。”
瓦达加司信心也是满满的。
“珉长官,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沙克多了个心眼,没有贸然回答。
“我相信你们能拿下盛京城,但是,拿下之后怎么办?敌人的军队没有了,官府垮了,衙役们都跑了,没人给他们发俸禄了,你们说,盛京城会怎么样?”
“哎呦,珉长官,那可就要乱套了,到时候没了官府,就得我们天天地维护着。”
“我们这一路打来,高丽那边是不用我们管了。卜奎那里也不用管。大东沟、安平城、凤凰城、溪水台,我们都留下了兵马驻扎,将来若是打下了盛京城,再留下兵马驻扎,此后进军关内,一路上留下兵马,等我们到了盛京,还能剩下多少人?”
“是啊,珉长官,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到时候,可真就没有几个人了?”
席麦瑞恍然大悟。
“我们固然可以再招募一些兵马。但是,招募兵马,是要钱的。饷银不说,光是粮草军械车马,就是一大笔钱,我们到哪里弄那么多钱去?”
“再说了,新招募的人,便是有了钱,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打仗,弄不好,他们反倒拖了我们后腿。”
“若是把他们放到各地去驻扎,又没人约束管制他们,难免就会胡作非为,为害百姓,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另外,我们从高丽那里虽然得了不少东西,但是,消耗也很快。将来要打的仗还有很多,也不能总是去抢。从北海那里,我们又补给不上,将来这仗怎么打下去?”
“你们和南温都拉人从卜奎一路打过来,虽说赵大海接收了各地官府,但是,如今却看不到有什么好处。既没有给我们送人来,也没给我们送钱送物来?说句实在的,除了把宁古塔的人打败了之外,我们其实没得到什么好处?”
“是啊,珉长官,还真是如此啊。原来我们白打了。”
沙克就有些沮丧了。
“倒也不全是白打了,至少他们没给我们后边添乱。”
“只是这样也不行啊,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坐吃山空了。”
席麦瑞终于认识到了要害。
“你们知道为何会这样么?”
几个人都不吱声了。
“咳,这个……,”
卫若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是因为我们还没得到人心。”
“对,所以各地的百姓和官府,都处于观望之中,现在,他们都只是知道我们能打,害怕我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地站在我们一边。”
陈也青进行了补充。
这一番话,也确实道出了实情。
“如此下去,便是我们将来打败了韩天魁,天下也就处于混乱动荡之中。中土实在太大,不同于卜奎、温都拉和北海。那里是我们的老家,百姓都拥护我们。便是我们不在家,只要有几个我们的人在,就不能生乱,但是,中土这里不行。”
没有人反驳贾珉的观点,道理在这摆着,他们也承认这就是事实。
“若是再打下几个地方,尤其是帝都那样的大地方,我们就将无人可留,最后我们都得天天忙于各地的赋税治安之事,哪里还有人去打仗?”
“打下了天下,珉长官就做了皇帝,谁还敢不听?”
沙克又来了脾气。
“好,就算是我做了皇帝,要是有人不听话,就要打,将来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在中土人看来,连温都拉都被他们看做外人,是蛮夷之地,何况是北海人呢?”
“老百姓有时候固然分不清,但那些官吏们可是明白的。这些官吏虽然有很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有他们治理地方又不行。便是我做了皇上,也是天天难受。”
“珉长官,与其天天难受,倒不如不做这个皇帝。你在北海逍遥自在的,不也跟皇上一样?何必自讨苦吃?”
沙克这个弯儿,转得倒是很快。
“是啊,珉长官,汉地人总是斗来斗去的,今天这个皇上叫人毒死了,明天那个淹死了,你又何必去受那个罪?”
“我不做皇帝倒是没什么,现在这天下叫咱们给搅合乱了,总也得有个交代吧?”
“那还不简单,你就找别人做皇帝呗。”
瓦达加司不假思索道。
“你们看谁又能做皇帝呢?”
“唉,这个皇帝还真不好找,一时之间,还真就没个合适的人。”
“暂时没有合适人选,倒也不急在一时。到时候,总会有人的,实在不行,我就勉强做了。不过,眼下的事儿,却是有几件要办的。”
“一是要师出有名。”
“珉长官说的有理,你原来说的那几条,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开始的时候还行,吓唬吓唬他们,如今我们就要攻打盛京和帝都了,若是再这么说,就有些无赖了。”
“沙克,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早说?”
“珉长官,这话是你说出来的,我怎么好意思反驳?况且开始的时候,我也是高兴的,只是这两日才觉得不妥的。”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啊,珉长官,不瞒你说,我们几个确实在一起说过此事,也觉得这么说,有些无赖,啊,不,是有些儿戏。”
原来瓦达加司也是如此。
“以前我们是打仗玩儿,如今是为了天下百姓了,再这么说,就有些象土匪强盗,摆不上台面儿了。”
这几个家伙,其实都很精明,谁说他们没有政治头脑啊。
贾珉找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费了这么多口舌,其实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打仗的问题,也就是师出有名的问题,再往大点儿说,就是政治目标的问题。
现在,光用给姐姐和舅舅报仇的理由,已经支撑不了这场战争的目的了。
万一天顺皇帝壮士断腕,将谋害贾元春和王子腾的凶手交出来,贾珉的这场战争,就很可能失去正当性。
若是他继续推动战争,最后不仅天下人不服他,就连内部都可能产生分裂。
“珉长官,若是说为长安殿下报仇,你看如何?”
卫若兰终于说出了贾珉希望的话来。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你们看如何?”
“我看行。”
一直很少说话的陈也青,这回比较爽快地赞同了。
“陈旅长,你说说为何行?”
“其一,三藩属于谋反,天下百姓人心未必跟他们在一起。大德军队和各地官府归附他们,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嗯,有道理。”
“其二,赵英麒已经禅让了帝位,三藩就不应该再将他们害死。如此实在有些太过分了。长安起兵,为家人报仇,必将赢得天下人同情。”
“其三,大德立国一百多年,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有些混乱衰落。此前一直是太平盛世,天下人对前朝多有怀念。三藩刚立新朝,百姓对其也处于观望之中。如今在我们面前一败涂地,颜面尽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想要收拾人心,怕是难以如愿。”
“如此,倒是长安义旗一举,各地百姓官府更容易归附。今天北静王、季大学士和戴公公来了,就是例证。”
陈也青的一番话,叫贾珉对他刮目相看。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子弟,眼光到底跟别人有些不同。看问题还是很有见识的。
“既然如此,就叫长安殿下打出光复大德的旗号来,反正原来也说过,赵大海是来勤王的。倒也没说错。至于我们北海,就还是志愿军,我们愿意帮助长安殿下,谁又管得着?”
卫若兰直接点出了主题。
“那将来谁来做皇帝了?”
席麦瑞又发愁了。
“此事我看倒也简单,珉长官做皇帝,长安殿下做皇后不就行了。”
沙克觉得自己出了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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