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过的时光,似乎总也不愿意停下它的脚步。转眼之间,就又到了腊月。
快过年了,帝都城里又热闹了起来。
人多了,各地来的货物也多了。
有些心急的商家和人家,早早地挂上了红灯笼。帝都的夜晚,比平时亮堂了许多。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一个月之前,贾府的省亲别院工程已经全部完工。
贾府把消息禀告了宫里,大太监戴权带着人,前来查看。并传来了口信儿,过了年,贾贵妃将回府省亲。
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省亲别院的修盖,不仅没有欠下债务,还节省了三万多两银子,这让老太太非常高兴。
老太太传下话来,叫今年过年的开支较往年增加一成,下人们每人格外添置一套衣服,等到明年正月元妃省亲时穿戴。
虽然今年珉四爷和林姑娘不在家,但是,琏二爷回来了,宝二爷迎回了永平郡主,并且喜得一子,东府里蓉大奶奶也喜得一子,珉四爷那里平儿姨娘也得了一女,府里添丁进口,也是大喜一件。
总的说来,贾府这一年,算是人财两旺。所以,还没等过年,就早早地热闹了起来。
虽然事务繁多,但府里上上下下忙而不乱,都在为过年和明年正月大姑娘回来省亲做着准备。
周贵妃家的省亲别院也已经完工,不过,传来的消息,却不太令人高兴得起来。
据说周家因此欠下了几十万两银子,如今周国丈每天都为此唉声叹气,正在发愁,究竟何时能还上这笔钱。
周家已经为此节衣缩食,还将下人裁减了不少。
现在,周国丈刚刚从贾府离去。
他这次是来借钱的,因为周家过年钱都没了。
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实在没招了,这才硬着头皮来贾府开口。
贾赦和贾政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就来请示老太太。
老太太很爽快,开口就答应了,借给了周国丈五千两。
周国丈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痛快就借到了钱,倒是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少了。
“你们看看,这就是周家算计不到了。同样是修盖省亲别院,咱家轻轻松松地修上了,如今还不用为钱发愁,他家就要揭不开锅了。”
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秦可卿、尤氏、史湘云、迎春、探春、惜春、薛宝琴、邢岫烟等,都聚集在老太太的上房。
比较难得的是,塔娜今天也带着孩子来了。
一群女眷们,一边逗弄着秦可卿和塔娜的孩子,一边闲聊着。
冬天外面天冷,不便于户外活动,女眷们就把每天到老祖宗这里,当做了一件乐事。
老太太也非常高兴,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热热闹闹地在一起,一片和睦欢喜的景象。
从老太太算起,到秦可卿的儿子,如今已经是五代同堂了。
“前几日去哥哥家,听嫂子说,吴贵妃家的日子,如今也过得艰难,据说也欠了几十万两银子,如今正为还钱发愁呢。”
王夫人慢慢道,言语间颇有些自豪之感。
人就怕比,一比就有了上下。
“是啊,当初听说修盖省亲别院,我心里就发愁了,那么一大笔钱,可到哪里去筹措才好。这些钱,变成了石头瓦块,可就成了死钱。没想到珉四弟一番筹划,竟然起死回生。不仅没把咱家压垮,这省亲别院今后还能生钱,可见珉四弟见识,终究是比别人略高一筹。”
王熙凤也不吝惜对贾珉的溢美之词。
这番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当初我就说珉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如今看来,我当初做主,把他接回府里,就是做对了。府里能有今天,珉哥儿功不可没。”
老太太也不忘顺便提及一下自己的功劳。
一帮人,此时个个都在夸奖贾珉。秦可卿听了,不仅莞尔。
唉,如今个个都说珉四叔好了。
想当初,珉四叔刚来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几乎个个都排挤他,若不是珉四叔能力过人,如今不知被排挤到了什么地方去呢。
好在如今终于醒悟过来,总算是还有些良心。
只是如今珉四叔不知身在何处,过得是否还好,别人在他身边,也不知能否照顾好他?
总是见了面,当面看看他,问问他,心里才放心些。
低头看看孩子,回想起跟贾珉在一起的时光,心里渐渐荡漾起阵阵甜蜜。不自觉中,脸竟然有些发热了。
心虚地看看众人,见没人注意她,这才心下稍安。
“珉四弟不仅自己有出息,凡是跟了他的人,都个个出息了。冯紫英,卫若兰,如今都是出色的人物,没成想,叫珉四弟这么一带,倒是便宜了咱家呢。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怎么就便宜了咱家呢?”
惜春比较小,没那么多心眼儿,也没多想,就顺口问了一句。
“琏二嫂子,你少说一句话,就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探春虽然脸上害羞,嘴巴上却是不饶人。
“是啊,一天就她牙尖嘴利的,说话都拐着玩儿。”
史湘云也开始攻击王熙凤了。
“哟,这还没过门儿呢,就说我这个嫂子不好,替外人说话了。将来若是出了门子,我这个嫂子怕是没活路了。”
探春虽然比较泼辣,史湘云也敢说敢做,要讲斗嘴,却不是王熙凤的对手。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又羞又急,一跺脚走了。惹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个泼猴,说话就是不让人,她们两个姑娘家,哪里经得起你这么说。”
“你们给评评理,我说老祖宗偏心,你们个个还不信,如今可都见到了吧?”
“你这个破落户,我哪里又偏心了?”
“一天拿我当牛做马的,就知道向着姑娘们。在老祖宗眼里,媳妇儿就是不如姑娘们招人心疼。”
王熙凤假装露出委屈的样子。
“哎哟,说起姑娘们,我倒是想起来了。黛玉和宝姑娘,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还有妙玉那丫头,一走好几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老祖宗尽管放心,她们跟珉哥儿在一起,不会受委屈的。”
薛姨妈嘴上虽然说的轻巧,心里却是在惦记着宝钗。
“宝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怕是黛玉和妙玉,两人性子冷,黛玉身子又弱,怕她们在外面受了委屈。唉,也不知她们过年能不能回来。”
老太太这边儿热热闹闹的,贾政这里气氛也很轻松。
照例是詹光、程日兴、单聘仁几个清客,在这里陪他喝茶。
刚才周国丈来了,几人也知道他的来意,唏嘘了一阵,话题就转到了时局上。
“唉,没想到那谢鲲,嚣张一世,如今墙倒众人推,落了个发配卜奎的下场。”
“詹兄何必为他唏嘘,总是善恶终有报,作孽太多了。”
“是啊,也不知是何人,一夜之间,就将他的欠债张贴出来,若是没有此举,诸位大人怕是还要犹豫许久呢。这个幕后推手,倒是高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扳倒了谢鲲。”
“此人行事狠辣出手凌厉,倒是跟怀远做事,有得一比。对了,世翁,怀远今在何处?”
“许久已经没有消息了。只说是到大北边儿做生意去了,到底在何处,府里也不知道。宗人府副总管都不做,倒是着实有些可惜了。”
“世翁勿虑,怀远做事深谋远虑,此去应是谋划大事,他日归来,必有惊人之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我也不指望他做什么大事,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贾政说着,就想起了贾环,心里未免就有些惨然。
见贾政似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几个人就转移了话题。
“听说如今南方剿匪不力,皇上为此对三藩颇为不满呢。”
詹光又设立了话题。
“我就奇怪了,怀远当初不过一千三百人,就能打败南温都拉两万铁骑,六千人打败鞑靼人十万铁骑。三藩几十万人,竟然连几千土匪都剿灭不了,此情此理,到哪里能讲得通?”
程日兴说着,就有些激愤。
关于南方剿匪的事情,近日成了帝都的一个热门话题。
起初,匪患只是在广西一地,据说有两三千人之众。
这个人数虽然不少,但是,三藩在西南有数十万大军,又都是朝廷的精锐之师。
此时并无其他战事,按说剿灭这股匪徒,应该不在话下。
大军一到,匪患即除,几乎是人们的共识。
没想到,几个月下来,匪患不仅未除,反而越发严重了。
不仅广西匪患未除,匪患还蔓延到了湖南。在湖南又出现了两股土匪,每股都有两千多人。
如今三藩调集一万五千人马在广西剿匪,又调集两万人马到湖南剿匪,还是没有什么明显战果。
倒是经常来跟朝廷叫苦,左一回要军饷,右一回要粮草。弄得皇上不胜其烦。本来已经好转的病情,又反复了。
人们自然就把这事儿跟贾珉在温都拉的战绩相比,于是就有一种呼声,要求召回贾珉,前去剿匪。
贾珉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又有在五龙山剿匪的经验,想必剿匪也不在话下。
但是,随后人们就发现,这个想法,也就只是个想法而已。
贾珉连宗人府副总管都不做了,如今又不知去向。现在要他去剿匪,能指望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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