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更衣完毕,青格勒母子和塔娜,就被领到了兵营饭堂,由贾珉带着自己的家眷陪同,亲自招待。
觉能师父是方外之人,既不饮酒,也不吃荤,就备了一桌素菜。他也不惯热闹,就给送到了他的毡房,自己独立进食。
虽然宝玉叫他失望,但见贾珉等对塔娜极为人心,心里也略感安慰。
贾珉这边,气氛则比较热烈。
平儿素来就是个处事圆滑的,亲和力本来就强,见塔娜也怀有身孕,就对塔娜特别亲热。
塔娜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有了平儿等如此热情相待,就觉得大为投机,渐渐也就没了拘束,跟众女融合起来。
黛玉那边,为了避免尴尬,宝钗以陪伴长安为名,安排在自己身边。
各处酒菜早已齐备,于是就纷纷开宴。
长安公主回来和贾珉回来,对于卜奎来说,无疑是大喜之事,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长安彻底脱险,心情大好。喝上了酒,也不待别人问,就向别人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她的口才也好,就把自己也说成了一个女中豪杰似的,众人见她高兴,也纷纷夸她,一时之间,谀词如潮。
从重围中救太子,到温都拉山中野外生存,再到太子撤离那天跟鞑靼人的惊心动魄的战斗,都说得绘声绘色。
其实她倒也没有故意夸大,基本上是实话实说。她的那些经历,也确实有些惊心动魄。
说起自己手下的一千二百多人全军覆没,未免伤心,就又流下眼泪来。
叫冯紫英和宝钗等人听起来,也不禁对她敬佩。心道:长安殿下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当然了,长安也不是什么都说的。
那天被鞑靼人逼到最后关头,喊出了“珉长官,来世再做你的女人”这句话,就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还有在大鱼岛上,自己嚎啕大哭的事儿,也是不能说的。
不能说的还有许多,比如叫珉长官背着自己的事儿,珉长官给自己检查身体的事儿,也都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说着自己回来一路上的经历,就带着王子腾等一干人,离席来感谢青格勒母子和塔娜父女。
先是去了觉能的毡房,亲自表示了感谢。然后又到了贾珉这桌,来感谢青格勒母子收留和一路上的照顾,还特意对塔娜表示感谢。
一路上,长安和塔娜相处甚欢,她对塔娜的印象也很不错。亲自给三人倒了酒,敬了一杯。
王子腾、冯紫英、杨林等,也都纷纷亲自斟酒,给青格勒大婶三人敬酒,表示感谢。
一时之间,到是叫三人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见别人对自己如此盛情,恭敬有加,再一想起宝玉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塔娜未免就流下泪来。
长安正想嘱咐宝玉好好善待宝玉,却发现宝玉不在这里。
“贾宝玉哪里去了?”
“到了那边,跟府里几个人在吃酒呢。”
宝玉跟塔娜的事情,贾珉在北温都拉临行前,就已经告诉了长安。
回来路上见宝玉对塔娜冷淡,长安心里就对宝玉不满。终究因为宝玉是贾珉的兄弟,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长安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刁蛮的公主,做事也有了城府。此时虽然对宝玉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显露出来。
王子腾、冯紫英等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此时如何还会不明白?
因为是自己的外甥,王子腾就感觉有些丢人,心中就埋怨宝玉不识大体。只希望宝玉是一时兴起,找别人吃酒。
在这种场合,男人们到一起吃酒,倒也正常。倒也不用非得陪着自己的女人。
吃完酒,个人自去歇息。
长安回去后,仍然兴奋,听得立春说了在卜奎这里的事儿,就觉得心里有些生气了。
生谁的气?生贾珉的气。
原来,她以为贾珉的女人,只有宝钗、平儿,勉强还算上一个晴雯。
这几个,她都是有心里准备的。
听得立春说,竟然还有妙玉和沈冰衣,就叫她感到意外。
长安和宝钗、妙玉都不熟,只是一面之交。对于沈冰衣,则根本就不认识,从未听说过。
于是就觉得贾珉欺骗了他。
至于平儿和晴雯,长安还在野渡居的时候,跟两人就很熟,关系也比较亲密,也认可了他们是贾珉的女人。
现在突然冒出了妙玉和沈冰衣,长安就有些生气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好说什么。
但是,去见识见识这两个女人,总还是行的吧。
于是就带着立春,到了平儿这里。
来了之后,就叫晴雯把宝钗、妙玉、沈冰衣、黛玉以及塔娜都叫到一起,大伙儿喝茶聊天儿。借此机会,摸摸妙玉和沈冰衣两人的底儿。
见公主相请。众人自然不能不来。
宝玉正跟黛玉在一起,见长安来请黛玉,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倒也不敢拦着,依依不舍地放黛玉去了。自己又去找贾蔷等人了。
贾珉吃过酒后,就到了办事房,随后冯紫英等人就来了。寒暄一阵,说了些事情之后,焦利、刘成、戴植、方秀才、孙远飞等先告辞离去,就剩下了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和林大江四人。
冯紫英大致介绍了一下卜奎的近况,卫若兰就说了贾环之死的事情。
贾环的死,现在在卜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听了贾环认贼作父,又用自己的方法给鞑靼人练兵,虐待王信等人,向王信和牛继宗等人勒索钱财,又杀了自己的义父,贾珉也是深感痛心。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怨他自己,得到这个结局,也是罪有应得。
“你们也不用安慰我了,除掉这个祸害,也是应该的。”
贾珉如此一说,冯紫英几人就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
“珉长官,此前我们几个就说,贾环如此结局,你必是怀疑的。那一日,若兰本是打算除掉贾环的,但最后,贾环确实不是我们杀的。”
“真的是他的娘子杀的?”
“千真万确,王信,孙远飞、牛继宗他们,当时都在场,亲眼目睹。这个结局,倒是叫我们也感到轻松了些。”
“另外,在那时从北温都拉返回时,若兰在路上跟王信和牛继宗他们,达成了君子协定。”
“哦?什么协定?”
“关于贾环之死的善后协定。我们只说他们五人,都跟孙远飞一样,是在搜寻他们的部属,替他们掩盖为奴的事情。作为交换,他们也掩盖贾环投敌和勒索他们的事情。如此安排,对于双方的府里,都能有个比较体面的交代,外界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所以,如今对外的公开口径,就是加环是在被俘为奴时,反抗奴役,被鞑靼人杀死的。”
“如此安排甚好,倒是叫你们多费心了。”
“珉长官如此说,就是拿咱们当外人了。我们兄弟之间,正该如此。”
“唉,草原女子,跟咱们汉地女子,到底不同,性情刚烈,爱憎分明。遇到事情,不象汉地女子那样,总是一味忍耐。跟你们说句实话,贾环的事情解决了,宝玉的麻烦又来了。”
“宝玉的事情,到底详情如何,说说,或许我们能帮你出些主意?”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此事我一想起来,就愁得要命。如今我倒真是有些后悔把他带回来,若是塔娜也象图雅那样烈性。岂不是更糟?”
于是,贾珉就把宝玉的事情,包括跟黛玉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宝玉这个人,唉,怎么说呢?以前,除了大江,我们三个跟他也是很熟的,知道他的性情。”
“是啊,珉长官,恕我直言,宝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贵府老祖宗和你母亲,难辞其咎。从小只是一味地娇惯,就养成了他极端自私的性子。”
“在宝玉看来,这世上的人,都该是为他自己一个人活着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是有错,错的也永远是别人。别人总是该为他牺牲,而他自己从来不用为别人付出什么。”
冯紫英这番话,分析得也确实比较到位。
“什么娇惯不娇惯的,他就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
林大江说的更加直言不讳。
“这种人,就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你对他再好,也是没用的。除非某一天他一无所有了,才会悔悟活过来。”
“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吧,过几天送他回去,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几人又议论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约定明日再谈公事,就劝贾珉回去歇息,各自散去。
贾珉想到平儿她们那里去,跟众女再逗留一会儿。到了门口,就听得里面叽叽喳喳,不时哈哈大笑,似乎很热闹。
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听见长安也在里面。想起了自己那些日子跟长安的经历,颇有些暧昧。也就不愿意进去找麻烦。
本来是计划到沈冰衣那里去住,现在沈冰衣还在这里,于是就回到自己的办事房,打算等沈冰衣回去了,自己再过去。
进屋刚坐下,贾琏就来了。
“琏二哥,怎么还没歇息?”
“唉,我来跟你商量一下宝玉的事情。”
“此事刚才我跟冯紫英几人议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他们没主意,别人有主意啊。”
“谁有主意?”
“宝姑娘啊。”
“宝钗?”
“正是。”
贾琏就把宝钗的主意说了。
“琏二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怕舅舅也未必愿意插手此事啊。万一将来出了什么差错?舅舅如何跟父亲、母亲和老祖宗交代?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舅舅会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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